傍晚的夕陽浸染著古老的城池,市井間煙火裊裊。
街邊燈籠次第亮起,昏黃光暈在晚風中輕晃,為這城池蒙上一層朦朧紗幔。
“寧兒?”一聲輕喚如春風拂過,打破了街道的靜謐。
只見一著月白色長袍的身影,匆匆自街角轉出。他面容俊朗,眉眼間盡是焦急與期待,快步朝前方女子走去,目光牢牢鎖住她。
“啊!你是何人?”那女子聞得呼喚,猛然轉身,面上滿是驚愕。
她下意識后退一步,雙手攥緊衣角,瞪大雙眼,警惕地打量著眼前陌生男子,眼神里滿是防備。
“我是劉斌,劉子玉啊!你不記得我了?”劉斌心急如焚,額間已滲出汗珠,在燈籠映照下閃閃發亮。他趕忙跨前幾步,腳步踉蹌,伸手欲拉張寧,雙手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公子,請放尊重些!”張寧嬌嗔,聲音里帶著惱怒。臉頰微泛紅,似是被冒犯后的羞惱。
靈巧地躲開劉斌的手,動作如受驚小鹿般敏捷優雅。
“我根本不認識你!”此時的張寧,目光迷離,對眼前之人沒有太多印象。
清麗的面龐因迷茫而顯得楚楚可憐,眉頭輕皺,嘴唇微抿。即便如此,仍保持著警覺,雙腳微微分開,隨時應對可能的危險。
只是,當她凝視著劉斌時,心中竟泛起一絲異樣,這感覺陌生卻又似曾相識,令她不禁陷入沉思。
或許正是這絲熟悉感,讓她未立刻出手教訓這個看似與地痞無異、妄圖調戲親近的人。不然,以自己的身手,眼前的男子怕是早已吃盡苦頭。
“額~難不成只是生得像?”
劉斌面上浮起苦笑,滿是無奈與失落。輕嘆一聲繼而誠懇道歉:
“對不住,我原以為你是我未婚妻張寧,抱歉認錯人了!”
“你怎知我叫張寧?可我并不認識你啊?”張寧歪頭,眼中滿是疑惑,緊緊盯著劉斌的眼睛。
“沒錯!是寧兒啊!莫不是失憶了?”劉斌看著眼前人,問道:“你父親張角、二叔張寶、三叔張梁,可還有印象?”
“哦!父親外出了,二叔和三叔都不在,唯有管叔叔陪在我身邊。”張寧的記憶停留在張角尚未起事之時,管亥一直對她照料有加,恰在此時趕了回來。
張寧見叔叔歸來,又聞眼前男子知曉父親和二位叔叔的名字,料想是熟人,神情便不再那般戒備,卻仍保持著距離。
“啊!子玉!竟在此處遇見你,真是太好了。”管亥爽朗笑道。
“文曲叔叔,許久未見!近來可好?”
“此處非說話之地,走,去城外宅子再談。”
“好!”
城外民宅內——
“子玉!聽聞你在洛陽大鬧后方,后來失手便下落不明。我還道你已遭難,不想你竟還活著!當真是吉人天相!”
管亥一邊吃飯一邊說道。
劉斌看著桌上簡單的兩葷一素,心想這段日子管亥定是不好過。
畢竟張角失敗后,太平圣教眾多黃巾軍被朝廷擊垮,四散而逃,朝廷在各城池通緝嚴查,只為拔除黃巾余孽。
“文曲叔叔,我在洛陽的日子,當真是九死一生,幸而得貴人相救才茍活至今。”
劉斌微微瞇眼,陷入回憶,聲音低沉沙啞,滿是劫后余生的感慨。
“城衛軍搜捕不斷,每一次躲過追查。可無論如何,我從未想過放棄,心里一直念著回來。可如今回來了,寧兒卻……”
劉斌眼神黯淡,滿是擔憂與心疼,轉頭看向一旁靜靜聆聽的張寧。
管亥放下碗筷,臉上因近日奔波的皺紋似更深了幾分,長嘆道:“唉,自張天師起事失敗,我們太平圣教便如大廈倒塌。當時場面混亂不堪,寧兒被嚇得不輕,昏迷了許久,醒來后便似換了個人,許多事都不記得了。”
張寧本就疑惑的眼中,又添了幾分焦急,身體微微前傾,急切問道:“那我從前究竟是怎樣的人?我與公子又是何關系?”
她雙手不自覺攥在一起,仿佛這樣便能抓住那些遺失的記憶。
劉斌喉結微動,聲音低沉溫柔,滿是眷戀:“寧兒,我們在你父親應允下已定了婚約。往昔,我們一同在山中習武,你聰慧異常,學什么都快。閑暇時,便坐在溪邊談天說地,憧憬未來,那些日子,是我生命中最珍貴的回憶。”
說著,劉斌陷入往日的回憶當中。
管亥微微點頭,補充道:“子玉對你的心意,我們都看在眼中。即便在洛陽那般危險之地,他也從未忘了你,一心想著有朝一日能回來與你團聚。”
張寧聽著,心中五味雜陳。
她閉上眼,眉頭緊蹙,努力在腦海中搜尋那些被遺忘的記憶,可腦海中依舊一片空白。無奈道:
“如今該如何是好?朝廷還在四處追捕我們,如過街老鼠般東躲西藏,這日子何時才是盡頭?我們究竟該如何自保?”
劉斌沉思片刻,起身在屋內踱步,沉聲道:
“我們先換個身份,在城里尋份活計。寧兒,我們便先假扮成兄妹,我叫文武,你叫文寧,叔叔依舊叫文曲叔叔,這樣彼此稱呼也方便些。”
宅子內,燭火搖曳,昏黃的燭光在粗糙的陋室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管亥雙手抱在胸前,那魁梧的身軀宛如一座小山,站房子中央,聽到子玉說出解決辦法后,眼睛驟然一亮,激動地大聲說道:
“好!子玉,這果然是個好辦法。”
說著,他重重地點點頭,毫不掩飾的滿意之情溢于言表。
心想,不愧是天師帳下最得力的軍師子玉,腦袋轉得就是快。
這么棘手難題,人家略一思索,瞬間就想出了解決的辦法,這份智謀,實在是令人佩服,有子玉在,往后的戰事必定順遂許多。
“嗯!我沒意見。”一道輕柔卻帶著幾分清冷的聲音從營帳角落傳來。
張寧一襲素色長袍,身姿婀娜,自從知曉眼前這個智謀過人的翩翩公子竟是自己的未婚夫后,便沒再像之前那般刻意針鋒相對。
可失去的記憶,就像一道無形的、密不透風的屏障,橫亙在她和子玉之間。
每一次目光交匯,每一句簡單的對話,都讓她在相處時總覺得渾身不自在,一舉一動都透著股莫名的生疏與別扭,仿佛子玉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而她拼命想要抓住那些缺失的過往,卻總是徒勞無功。
張寧微微咬了咬下唇,那粉嫩的唇瓣在燭火映照下格外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