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兩本秘籍和幾種甲級的毒藥，剩下的戰利品大都是乙級，丙級和丁級則根本見不著影，不知是煞毒淫尊瞧不上、從來不要，還是在逃脫追殺的過程中用了個精光。

那些乙級的秘籍周寧也沒有浪費，全都依次收錄進系統，只待將來積分有閑余或遇到危險時再升。

清點完物品，周寧一邊維持著月光寶典替追云恢復體力，一邊在馬背上閉目養神。

最近一直在趕來趕去，也沒個放松的時候，再加上后天就是拍賣會開始的日子，他打算下午回到玲瓏港后，就一直在客棧宅到后天。

風聲呼嘯，追云的速度依舊迅疾如電，周寧卻沒感覺到任何顛簸，身下那溫熱的脊背沉穩又寬厚，沒有分毫搖擺，將人輕巧又牢固地托著，像是在軌道上行駛的列車。

當到達碧婆婆隱居的山下，追云剛緩緩剎住腳步，周寧就熟練地摟住它向上飛去，直接落到小屋的外面，驚得它下意識發出聲嘶鳴，雖然很快就又平靜下來。

聽到聲音，門過會兒便開了。

碧婆婆的腰板挺得筆直，與第一次見面時不同，此刻的她穿著體面又潔凈的布衫，袖口也抹得平平整整，她緊繃著面容，但從微紅的眼眶卻不難看出之前發生了什么。

周寧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開口，想了想，最后取出赤心瑞麟和銀色手鐲，輕嘆著遞上前去。

碧婆婆見了，突然全身顫抖，劇烈地發冷，仿佛墜入冰窟。

雖然幾個時辰前她就獲知了孫兒的死訊，但如今切實面對這闊別多年的長命鎖時，情緒終愈發強烈。

猝不及防地，胸腔像是被人給挖空，喘不過氣來，她暗中使力，拼命呼吸，將一切悲傷與哽咽硬生生吞回肚里。

抬起手去接長命鎖時，才發現自己的雙手不知何時已攥成了拳頭，所有指節泛白，手背上枯瘦的筋絡緊繃，幾乎要掙破皮膚蹦跳出來。

她恍然意識到心中對周寧油然而生的恨意，一時對自己更加埋怨、自責與厭惡。

怎能對幫助自己的人有這種情緒？難道孫兒游歷時會作惡，全都賴自己的血脈？

她連忙局促地張開雙手，彎下腰鞠了個躬才接過長命鎖與鐲子。

再抬起臉時，臉上已滿是愧疚與謝意：“給少俠添麻煩了。”

幾個字從喉間送出，旋即蒼老的雙眼便緊盯在長命鎖上，她張了張嘴，一邊急促地深呼吸，一邊用顫抖的手摩挲著鎖面。

“真干凈啊。”

這句話的聲音近乎無聲，又仿佛是從胸底擠出來的一點嘆息。

“他死了，真好！”

碧婆婆忽然橫眉豎目，臉上涌現出大仇得報的痛快，手卻死死地握著那長命鎖，心臟像是在被兩條蛇爭搶著撕咬，一條叫血脈親情，一條叫良知。

驀然間，她無力地松手，令長命鎖和鐲子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悅耳的交響，她本人則又哭又笑地轉過身向屋里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急，最后踉蹌著撲倒在屋內的一個小柜子旁，帶著滿臉平和的笑意取出副致死的毒藥。

她沒有猶豫，拔開那個不起眼小瓶的木塞，將里面粘稠如蜜、色澤幽綠的液體一仰頭全倒入口中。

屋外，原本早就決定好救人的周寧陷入了糾結，他一時不知究竟該不該阻攔這個懷有死志的老人。

好在最后，還是救人的本能勝過了一切，至少在現在，至少在眼前，他打算救這一次，至于走后對方還會不會自殺，他便不會再管。

周寧三兩步走進房屋，看向柜邊，只見碧婆婆眼神空洞，臉上的笑意卻平和到近乎詭異，大抵是回想起幸福的事情。

可很快毒藥發作，她臉上的平靜便瞬間被打破。

“呃——嗬嗬……”

一聲聲沙啞、痛苦又短促的呻吟從喉嚨里擠出，她臉上的血色如退潮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瘆人的青灰，身體猛地僵直，像被無形的巨釘釘在原地，旋即又劇烈地痙攣起來，扭曲又瘋狂，恐怖的疼痛遍布全身，渾身的骨頭像在被無數個榔頭狠狠錘打、寸寸敲碎！

“我，不…想，嗬——”

聲音戛然而止，一大口粘稠發黑、夾雜著碎塊的血液從她口中噴出，濺在身前的地面散發出濃烈、腐敗，令人作嘔的異臭，將地板都腐蝕出毒煙。

眼球瞬間布滿猙獰的血絲，可怕的鼓凸出來，幾乎要掙脫眼眶，當死亡真正逼近，她的臉上終于浮現出痛苦、恐懼與求生的意志。

周寧及時上前，這次倒沒有直接用月光寶典，而是催動萬毒噬心。

萬毒噬心能免疫甲級以下的所有劇毒，甲級劇毒中，也能免疫碧婆婆目前掌握的所有，游戲里回來后救不了她，只是因為她把新研制出用來對付煞毒淫尊的絕世奇毒也用在了自己身上，現在連那毒藥都還沒研制出來，他自然能救。

說來要不是對方為了自殺將主內功轉換成其他功法，毒發后經脈被廢，又無法重新運轉萬毒噬心，都不需要他救。

周寧運轉著萬毒噬心將內力灌輸進碧婆婆體內，包圍向那些正瘋狂吞噬對方生機的劇毒，原本狂猛肆虐的劇毒頓時如雪遇驕陽，很快被吞噬到一干二凈。

皮膚下，青灰的色澤緩緩消退，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也逐漸緩和，碧婆婆不再扭曲與痙攣，身體癱軟下來，只有胸口還在微弱地起伏。

她先是茫然注視著屋頂，過了一會兒才艱難地轉頭，渾濁的視線聚焦到周寧臉上，眼里不再有任何負面的情緒，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慶幸和感恩。

她似乎想說些什么，但嘴唇翕動了幾下，只涌出些猩紅的血沫。

毒素已除，但她的身體還是被破壞到支離破碎。

大滴大滴的淚水終于不受控制地流淌，順著她溝壑縱橫的面龐滑落，混雜著臉上的血污與汗水。

不知是在哭誰。

可面對這令人心酸的場景，周寧卻只是看向對方安慰地笑笑，旋即毫不猶豫地轉換起心法。

月光寶典！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