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還能看見沈瑾宿留下的早飯，還有沈瑾宿留下的紙條。

“嬴月勿念，早飯在桌子上，晚飯我等我回來再做，勿念勿掛?！?

沈瑾宿寫下字句時，耳邊紅的發燙，自然是想在尾部加一句，“若是牽掛，我甚歡喜”。

可是耳朵燙的沒辦法，收了筆，猶豫再三還是走了。

嬴月見著文縐縐的字句，嘟囔著：“孩子返古了，可得收好。”

跑到玄關翻出來自己的寶貝盒子，里面有嬴月剛來任務世界收藏的路邊小花，曬干了全都收進了盒子里。

現在又收錄了沈瑾宿的古派作品。

雖不懂沈瑾宿為什么寫出來這么復古的東西，嬴月還是決定把它收藏起來，萬一那天能用來笑話沈瑾宿呢。

嬴月壞心眼的想著，回到桌子旁吃起了自己的早飯。

沈瑾宿做飯真的沒話說，同樣的小米粥，嬴月弄得就是剛好能吃，沈瑾宿做的就能讓人香的舌頭都吞下去。

舀一嘴小米粥到嘴里，嬴月幸福地都要飛起來。

手機嗡地一聲響了。

嬴月看了一眼，是賀千城。

方塊字跟賀千城這個人一樣規矩守禮。

“吃飯了嗎？”

嬴月看看剛動了兩勺的小米粥，回復：“已經吃上了。”

這個答復好像不太讓賀千城滿意，對面停了一會又發過來消息。

“剛好路過你家附近，要不要一起去公司?！?

一起去公司。

嬴月眼睛瞪大了。

天菩薩，這是很好的人呀，愿意捎她一路到公司。

“好呀好呀，等等我，馬上吃完?！?

對面秒回：“沒事，我的車很慢，你慢慢吃?！?

嬴月回了個貓貓點頭表情包。

被賀千城送回家很多次，第一次被賀千城帶著去上班，這種感覺對嬴月來說相當新奇。

下意識地想和系統分享，嬴月喊了很久也沒系統回應，終于想起來系統回去維修了。

她失落地垂下眼睛，下一刻又揚起嘴角。

要是系統回來后，看見她把劇情推進了一大截，一定會很開心吧！

賀千城借著后視鏡看了嬴月很久了，看著她上車興奮的東摸摸西碰碰，一點也不陌生，像個和人類呆久了就無法無天的小貓。

漆黑的眸子里面忍不住閃過點笑意。

他有意和嬴月說話：“周末的旅行和你妹妹說了嗎？”

妹妹，哪里有妹妹。

嬴月心虛地彎眼假笑，想著先把賀千城騙過去：“還沒來得及說，她最近很忙?！?

話說出來，嬴月又不覺得心虛了，她這句話可沒說謊，沈瑾宿就是很忙，早餐都沒陪她吃就走了。

如果賀千城理解錯了，那都是他的問題哦。

想著，水亮的眸子更加清明。

于是那股壞心眼更加明顯，賀千城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次嘴角壓不住了。

賀千城當然知道嬴月沒有妹妹，住在嬴月家里的是個青年。

送女孩回家時，賀千城多次看見青年在女孩的陽臺上等待著。

對于那個青年，賀千城沒有任何危機感，成熟穩重的男人，和還沒出社會的楞頭小子，該選誰一目了然。

賀千城心里早早將嬴月畫進自己地盤，像是狼群首領看護自己的雌性。

賀千城心里覺得，距離嬴月成為自己女朋友，他只差告白。

而告白就在海南旅行。

*

嬴月從未想過在賀氏的生活會如此滋潤，完全是她入職前都沒想過的滋潤日子。

早上九點上班，下午五點半下班。

本來這樣的日子就很舒爽了。

嬴月調到秘書部后更是安逸的像是在養老。

晚上回家不用擠地鐵了，有善良和藹的老板帶著。

中午本來還會因為食堂飯不好吃，擠地鐵回家吃飯。

現在老板對食堂改革，食堂燒烤，麻辣燙，小龍蝦什么都有。

其實，要她一輩子都呆在公司也是可以的。

嬴月嚴肅地想。

原本的組長看了眼她肉乎乎卻硬裝深沉的臉，夾了筷子烤肉到她盤里：“快吃吧，該午睡了?！?

“哦?！?

嬴月低頭將盤子里堆成小山的烤肉塞進肚子。

這樣的結果很明顯，因為吃了很多肉，很少喝水的嬴月當天中午拉不出來粑粑了。

她不好意思叫別人來幫忙，上廁所這種事情，太私密了。

于是她仰著頭，四十五度直望廁所隔板。

一秒過去了。

兩秒過去了。

……

午休開始半個小時后后，嬴月一身通暢從廁所出來了。

嬴月踩著歡快的步子回了秘書部，一進門發現大家都沒睡，而賀千城坐在她的工位上，西裝褲包裹的大長腿縮在她淺綠色小桌布下面，身后靠著她的小花仙玩偶。

當天，餐廳食堂多加了很多酸甜飲品。

據說是因為賀總的秘書部，有人因為便秘耽誤了百億單子。

*

嬴月一直想著要和沈瑾宿說自己周末要去海南出差的事。

可，沈瑾宿最近似乎忙得很厲害。

一連很多天，嬴月早起上班時他不在，只能看見他準備的香香早飯；嬴月晚上回家吃飯時他早早吃完縮回了房間，只等嬴月吃完飯，敲一敲他的門，他就出來把碗筷刷了。

像一只不太粘人的貓。

嬴月看著竟然也歡喜的厲害，覺得這孩子絕對孝順。

總之，嬴月一直沒來得及正經告訴沈瑾宿出差的事，直到最后一晚。

“我明天要出差。”

嬴月敲響了沈瑾宿的門，不太親人的貓從里面探出頭來。

沈瑾宿很是自然地接話：“走幾天？”

“大概……”嬴月語塞，老板沒和她說出差幾天。

沈瑾宿就當聽到了嬴月的回答，點點頭，接著問：“行李收拾好了嗎？”

嬴月一愣，像是壞學生見到班主任被問成績一樣，心虛地搖頭：“還沒……”

“行，”沈瑾宿點頭，越過嬴月：“走，幫你收拾東西?！?

掛著綠色小風鈴，窗邊貼著小花仙貼畫的女孩房間，到處都留著嬴月生活的痕跡。

被嬴月扔在地板上的鯊魚小玩偶被撿起，沈瑾宿把它裝進行李箱：“這個得拿著，你晚上要抱著睡覺。”

又從枕頭下面拿出來嬴月的淺綠色小毯子，沈瑾宿將它疊好：“這個也得拿著，你喜歡蓋著它看星星。”

沈瑾宿又從梳妝臺上拿起來嬴月綁著深綠色絲帶的木頭梳子：“還有這個，你最喜歡用這個梳頭，弄丟了會很難過。”

勤勤懇懇的樣子，不像是兒子，倒像是古代封建大家族里被壓榨的可憐苦力。

而嬴月就是壓榨他的那個人。

嬴月覺得可心虛了，像是在外喂貓被自己貓看見了一樣。

她上前幫忙，沈瑾宿把她摁回沙發上，哄小孩一樣打開電視，調到加菲貓：“在這等會，一會就收拾好了。”

說完少年就走了，他記得嬴月說心疼電費，嬴月離開了臥室，他就關了臥室的大燈，陽臺的燈瓦數小，耗電也少，他就打開了陽臺燈，借著那點暖黃的光整理衣服。

而他不知道的是，那點暖黃的光不僅能照見嬴月要收拾的行李，還能照清他瘦削的背影。

嬴月盯著他背影看了一會，覺得實在太瘦了。

第二天臨走前。

嬴月拉開門，沈瑾宿已經做好飯了，不同于過去兩日，今天他在家，腰上還纏著圍裙，聽見嬴月房門打開，他轉身：“飯在桌子上，先吃，一會豆漿就好了。”

嬴月早就被桌子上的飯菜迷得魂不著舍。

肉體看似站在原地，靈魂早就飛向了心愛的早餐。

“收拾好了嗎？”

賀千城發來消息。

嬴月又塞了個小籠包到嘴里，纖細的手指在屏幕上點兩下。

“好了，正在吃飯。”

賀千城看看自己手里的粥食，手指點了兩下：“給你買了粥，去飛機場會堵，你下來喝吧。”

嬴月看看賀千城拍過來的照片，又看看眼前的小籠包。

沈瑾宿剛好從廚房出來，手里還端著裝滿豆漿！的杯子。

“怎么了?！?

沈瑾宿看出了嬴月的糾結，笑了笑：沒事，你要是著急，就走吧?！?

走嗎？

嬴月戀戀不舍地看向桌子上的小籠包。

目標很明顯，她舍不得沈瑾宿做的小籠包。

沈瑾宿笑了笑，走到嬴月身邊，抽出來衛生紙輕輕擦掉嬴月嘴邊的油漬。

“走吧，幫你打包?！?

嬴月眼睛一亮，小尾巴一樣跟在沈瑾宿后面，看著沈瑾宿給她裝好了小籠包，美滋滋地抿嘴笑。

沒心沒肺。

沈瑾宿深深吸了口氣，心臟的疼痛緩了緩。

“走吧，我送你下去?！?

沈瑾宿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拎著嬴月的背包，將嬴月送下樓。

看見賀千城在樓下等待，嬴月腳步一下加快了。

沈瑾宿卻猛地轉身將嬴月抱在懷里，憋了一晚上的傷心，還有對嬴月離開的恐懼，聲音嘶?。骸澳氵€會回來嗎？”

沈瑾宿從小到大沒少被人夸獎一副好皮囊，家境富裕時，那副好皮囊是沈瑾宿的點綴。

家境破落后，皮囊成了沈瑾宿唯一擁有的挽留嬴月的資本。

他不得不用這樣貌引誘嬴月，為此照著書籍電影學了很久。

于是他更加明白可憐少年的眼淚，對著嬴月，大概具有極大的吸引力。

所以，沈瑾宿哭了。

淚水順著嬴月脖頸流進肩窩，惹得一陣潮濕。

嬴月瞬間慌了神。

“你怎么了？”

她把人臉掰正，捧著沈瑾宿的臉仔細看著。

本來是很擔心的，但一眼看過去，嬴月就被沈瑾宿眼尾那點紅勾走了心神。

“怎么不會回來呢。”嬴月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胡亂哄著沈瑾宿：“你看你長得那么好看。”

“一定回來，要你，一只要你。”

嬴月伸手把人抱進懷里。

“嬴月。”

賀千城降下車窗，剛剛好見著樓梯口擁抱的兩人，他的目光和沈瑾宿對上，清楚看見他瞧不起的青年對著他露出挑釁的笑。

*

“那個男生看著不是好人。”

去往機場的路上，嬴月顯得興致缺缺，起的太早了，整個人困困又暈暈的。

坐在副駕駛嬴月被安全帶束縛著，腦袋一點一點。

看得賀千城心軟。

趁著停了車，賀千城把人扶正打著商量把人哄去后面誰。

老板開車，而她在后座睡覺，嬴月覺得很不好意思，擺著手拒絕。

賀千城又看了她兩眼，忍不住還是說出了那句話。

“那個男生看著不像是好人?！?

嬴月迷迷糊糊的：“還好吧。”

還好吧。

多么敷衍的話語。

賀千城一下氣笑了，笑完又覺得自己什么身份也沒有。

又不是男朋友，又不是追求者，又不像那個男生一樣能被她養在家里。

他有什么身份生氣？

見著嬴月嘴唇有點干，賀千城擰開水杯遞過去：“喝點水吧?！?

不過就是小姑娘被蒙騙了。

遲早小姑娘會看清他真相的。

*

沈瑾宿遇到了點麻煩。

會所。

沈瑾宿這幾日聯系的叔叔伯伯都坐在包廂里，透明的酒液被燈光照的五彩繽紛。

沈瑾宿一進來就晃了眼。

首位的那個叔叔看見他就笑了：“這模樣，和你媽媽長得真像。”

沈瑾宿整整袖子，坐到他們跟前：“叔叔伯伯。”

周邊人應了一聲，大都和善地笑著，畢竟是老沈的孩子，盡管老沈走了，沒了靠山，生意人圓滑還是選擇不得罪人。

有一人卻不這么想。

“賢侄約我們出來干什么。”

緊挨著沈瑾宿的男人挑了根煙：“你知道的，我們時間也很寶貴，都要掙錢是不是?！?

沈瑾宿臉上的笑擴大了點，剛好遮住他眼底的陰暗情緒，笑著附和：“叔叔說的是，都是侄子的不是?！?

說著他伸手給男人點上了煙。

男人眼里劃過點滿意，嘴角笑容越來越大。

煙味泛著卷從男人身邊飄到沈瑾宿這里。

沈瑾宿不想吸這個二手煙，單刀直入：“我父母在世時，常同我說起過各位叔伯，常嘆各位叔伯眼光長遠，為人樂善好施，對著父母也多有幫襯。”

“侄子沒大出息，當年選了醫學，曾有著父母庇佑也過得不錯，如今父母離世，侄子想代替父母還清各位叔伯的恩情。”

說的很好聽。

在座的卻都將心思轉了一圈。

大抵不過是沈瑾宿找了個借口想向他們借錢。

沈瑾宿旁的男人心里清的明鏡一樣，冷哼一聲：“賢侄說的好聽，這是打算空手套白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