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者孫冷冷的盯著他，忽然冷笑一聲，“蘇爾呼癡，你很不錯嘛？”

蘇爾呼癡一愣，他不知祁者孫突然說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是夸獎自己？還是……？

但他知道，祁者孫接下來說的話將是重點。

果然，祁者孫接著說道；“聽說你在明軍出城攻打你們的時候，你還在營帳中帶著你部所有的將領在飲酒作樂？”

“很好！”

他語氣漸漸高了起來，但令眾將都感到刺骨的冰冷，蘇爾呼癡尤甚。

他忙想解釋，可祁者孫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

“在平常時日，俺不管你這些，也包夸你們！”

他環視了一眼眾將，“俺們是明軍口中的流寇，而流寇干什么？”

“不就是四處流竄，靠打家劫舍過日子嗎？”

“可現今是什么時候？”

“是以藍玉為主將領導的明軍清繳俺們的時候！”

“這個時候不思進攻明軍，還敢飲酒作樂，放任明軍進攻俺們而不顧？”

“這都是俺先前縱容你們的緣故，但現在起！”

他雙眼兇狠的看著眾將，厲聲道；“俺要立下軍規，將你們這些年來的惡習統統改掉！”

“像明軍一樣令行禁止，如有違抗，定斬不饒！”

在祁者孫說這些話的同時，眾將齊齊站起身，躬身聽著祁者孫立下的軍規。

只有蘇爾呼癡暗暗松了一口氣，因為祁者孫的話都是說給他聽的。

只要不問斬，哪怕遭受重罰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可哪知祁者孫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如遭雷擊。

“在立下軍規之前，俺要先殺一人，讓在位的將軍都清楚，俺這回是動真格的！”

“若再有類似者，俺定斬不饒！”

說著，他對帳外大喊一聲，“立即將蘇爾呼癡拖出去斬首示眾！”

話音剛落，兩名魁梧的刀斧手就出現在蘇爾呼癡身后。

他們面無表情，一人架著蘇爾呼癡的一條胳膊，押著他走出了帳篷。

出了帳篷，蘇爾呼癡才從震驚中驚醒。

他大聲又帶著憤怒與祈求，“大王，饒了末將這次吧？”

“大王！”

眾將面面相覷，有幾名平素與蘇爾呼癡交好的將領齊聲道；“萬萬不可呀，大王！”

“與明軍交戰正處在緊要關頭，切不可殺了蘇爾呼癡這樣的一員虎將啊？”

“若大王現在殺了他，則親者痛，仇者快也！”

“不如讓他戴罪立功，如若不能陣斬明將，再殺他也不遲啊？”

“大王！”

祁者孫看著眼前為蘇爾呼癡求情的幾位將領，有點猶豫。

他知道這幾人都是與蘇爾呼癡關系甚好的將領，也是占山為王的首領。

他們平素都靠打家劫舍為生，自由自在慣了。

自己在前幾年好不容易才將他們收編，如果真要將蘇爾呼癡殺了，這幾人還能不能聽自己的？

這讓他犯了難，殺吧？怕這幾人和自己離心離德，一看情勢不對，拉著他們原有的隊伍就風緊扯呼？

不殺吧？自己剛剛才立下的軍規就這么算了，這樣既不能服眾，也丟了自己的威嚴？

再三權衡利弊，他終于做出了選擇，那就是殺了蘇爾呼癡。

大不了這幾人如果有了異心，憑自己的數萬大軍，還怕他們不成？

這么一想，他隨即冷冷的看了為蘇爾呼癡求情的幾位將領一眼。

“你們不必為蘇爾呼癡求情了。”

“他的死是死有余辜！”

“誰讓他明知明軍前來進攻，在這緊要關頭還飲酒作樂的呢？”

“再說了，俺已經饒過他一次了，這次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誰！”

“俺希望你們都要以他引以為戒，好好殺敵，俺不會虧待你們的！”

幾位將領還想說什么，只聽蘇爾呼癡的求饒聲戛然而止。

他們都知道，蘇爾呼癡已經被那兩個劊子手給殺了。

見事已無可挽回，他們都閉了嘴，心中卻泛起了別樣的念頭。

祁者孫見幾位將領都不說話，滿意的點了點頭。

“俺們商量一下接下來如何攻打明軍？”

賈明見眾將都不說話，他輕咳了兩聲，對祁者孫說道：“大王。”

“咱們人多勢眾，而明軍只有數千人。”

“從今日凌晨寅時開始，咱們就圍攻明軍的城池，又轟塌了幾段明軍的城墻。”

“而經過一夜的戰斗，明軍早已疲憊不堪，不如讓沒有參加攻城的士卒繼續進攻，讓明軍片刻不得安寧？”

聞言，祁者孫對賈明贊賞有加，對眾將說道；“賈明之言甚為在理。”

“凌晨沒有參加對明軍作戰的將領，帶著所部準備出戰！”

“得令！”

城樓上，藍玉召集了千戶以上的將領，在城樓上對他們作了簡短的發言。

“諸位將軍，咱知道你們經過徹夜的戰斗，已經精疲力盡了。”

“可城外流寇的大軍雖已緩緩退去，只留下了少股的流寇在襲擾。”

“可保不齊稍后就有大量的流寇進攻咱們。”

“為了讓咱們的將士有休息的時間，故先暫行休息，若有大股流寇進攻。”

說著，他看向眾將，“咱令你們每人各領著一百名士卒，每次四人出城襲擾流寇。”

“輪換襲擾，不讓流寇們有喘息的時間。”

“但咱要特別囑咐你們，不要戀戰，只要襲擾即可。”

“而你們回來除了吃飯，就是睡覺，直到你們再次出城襲擾流寇的時候。”

“聽明白了嗎？”

“遵命！”

待眾將繼續離開，曹震湊到藍玉的身邊，訕笑道；“大將軍，若流寇……？”

曹震沒離開，藍玉就知道他想問什么。

他瞪了曹震一眼，故裝關心的樣子，打斷了曹震的話，“你還不去休息，在這兒干什么？”

“要是待會流寇大舉進攻，你該怎么辦？”

曹震拍著自己的胸膛哈哈大笑道；“這點算什么。”

“想咱老曹跟你在捕魚兒海，三天三夜沒睡覺那是常事。”

“照樣不殺得蒙元韃靼們丟盔棄甲，抱頭鼠竄！”

“這半宿算個逑啊！”

曹震的話，將藍玉一下拉回追擊北元殘寇的情景當中。

是啊，那時的藍玉剛當上夢寐以求的大將軍，意氣風發，斗志昂揚。

領著十五萬精兵將北元殘寇追到捕魚兒海，才有了后來發生的一切。

朱元璋本意是將自己封為梁國公的，可自己偏偏持功自傲，將到手的梁國公變成了涼國公。

一字之差，意義卻相差萬里。

看著眼前流寇連綿不絕的帳篷，藍玉將思緒收回到肅州衛。

這里才是自己的新起點，也是自己躲避朱元璋毒手的新戰場。

要是敗了，在朝堂上，自己的位置將一落千丈。

自己的計劃也隨之泡湯，那就離死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