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埃勒里·奎因悲劇四部曲全集
- (美)埃勒里·奎因
- 5802字
- 2025-04-03 11:01:27
第三場
第四十二街穿城電車
九月四日,星期五,下午六點
現(xiàn)在,他們?nèi)荚诤箝T附近,濕熱擁擠的環(huán)境令他們幾乎窒息。他們剛才手腳并用,拼命扒拉,好不容易越過乘務(wù)員座位,進入靠里的位置。高大的朗斯特里特佇立在通往車廂內(nèi)部的臺階旁,徹麗·布朗這時已松開他的左臂,努力跟上同行的其他人。
乘務(wù)員一邊聲嘶力竭地吆喝,一邊用力將乘客推進車廂,終于關(guān)上了黃色雙開門。車廂內(nèi)和后門附近都塞滿了人。大家揮舞著手中的車費,但乘務(wù)員誰的錢都沒拿。直到車門緊閉,他招呼司機繼續(xù)前進之后,才開始收錢。沒擠上車的眾人被留在車外,可憐巴巴地緊緊依偎在雨中。
朗斯特里特的身子隨電車的顛簸而搖晃。他右手抓著一美元鈔票,越過后門附近其他乘客的頭頂,遞向乘務(wù)員。車內(nèi)本就悶得要命,車上所有的窗戶還都關(guān)得嚴嚴實實,濕氣讓人極不舒服,幾乎喘不過氣來。
乘務(wù)員一邊繼續(xù)吆喝,一邊鉆來鉆去,終于拿到了朗斯特里特手中的鈔票。乘客不停地推搡掙扎,朗斯特里特像一頭被激怒的大熊一樣咆哮起來。不過,他總算拿到了找回來的零錢,開始用肩膀頂開人群,與同伴會合。他在車廂中段找到了大家,徹麗·布朗的位置最靠里。徹麗抓住他的右臂,緊靠上去。朗斯特里特則伸手抓住了吊環(huán)。
電車在傾盆大雨中朝第九大道艱難駛?cè)ィ绞峭白撸曷暰驮绞钦鸲@。
朗斯特里特將手伸進口袋去摸眼鏡盒,就在這一霎,他突然咒罵一聲,從口袋里飛快地抽回手,帶出了銀制眼鏡盒。徹麗問:“怎么啦,哈爾?”朗斯特里特滿腹狐疑地檢查自己的左手:手掌和指尖的皮下組織有幾處出血了。他眼神飄忽,呆滯的面部扭曲起來,呼吸有點急促。“肯定被扎傷了。到底是什么呀……”他含糊地嘟噥道。電車猛地一震,搖晃了幾下,停了下來,大家不由自主地一齊向前倒去。朗斯特里特本能地用左手去抓吊環(huán),徹麗緊抱他的右臂做支撐。電車突然又向前沖出幾英尺。朗斯特里特用手帕使勁按了按出血的那只手,又把手帕放回褲子口袋,然后從眼鏡盒里取出眼鏡,再把眼鏡盒放回口袋。他將夾在右腋下的報紙取出來,像是要打開來看——他的所有動作都給人以不真實的感覺,仿佛是在越來越濃的霧中進行的一樣。
電車停在第九大道上,喧鬧的人群猛敲緊閉的車門,但乘務(wù)員大搖其頭。雨越下越大,電車又緩緩開動了。
朗斯特里特突然松開吊環(huán),尚未閱讀的報紙掉在地上。他扶著額頭,極其痛苦地喘息呻吟起來。徹麗·布朗驚恐萬狀地抱住他的右臂,轉(zhuǎn)過頭去,像是要找人求助……
電車這時來到第九大道和第十大道之間,在迷宮般的車陣里走走停停。
朗斯特里特大口喘息,全身僵硬地痙攣著,像受驚的孩子一樣瞪大了雙眼,然后如同被刺穿了的氣球一般,整個人癱倒在坐在他跟前的姑娘的大腿上。
朗斯特里特左側(cè)站著一個體格粗壯的中年男人,先前一直在俯身同姑娘說話——那姑娘膚色淺黑,涂著厚厚的口紅,相當漂亮——男人此時怒不可遏地拽住朗斯特里特?zé)o力耷拉著的胳膊。“你給我起來!你他媽的以為自己在哪兒?”他吼道。
但朗斯特里特只是從姑娘腿上滑下來,重重地摔在他們腳邊的地板上。
徹麗立刻尖叫起來。
全車死寂了片刻,然后漸漸騷動起來。眾人伸長脖子看過來,朗斯特里特的同行者朝事發(fā)地點擠過來。“怎么回事?”“是朗斯特里特!”“他倒地上了!”“醉倒了?”“小心——她暈過去了!”
邁克爾·柯林斯在徹麗東倒西歪的時候一把抱住了她。
涂著厚口紅的姑娘和她魁梧的護花使者嚇得面如死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姑娘嗖地跳起來,抓住男人的胳膊,魂飛魄散地盯著蜷縮在地板上的朗斯特里特。“噢,老天!”她突然慘叫起來,“大家怎么都愣著不動呀?看他的眼睛!他……他……”她瑟瑟發(fā)抖,把臉埋到男伴的外套里。
德威特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緊攥著兩只小手。埃亨和克里斯托弗·洛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朗斯特里特沉重的身軀拖到姑娘空出來的座位上。一名中年意大利裔男子立刻起身,幫著讓斜靠在椅子上的朗斯特里特躺下來。此刻,朗斯特里特雙眼圓睜,嘴巴半張,虛弱地喘著氣,點點白沫從他嘴唇滴落。
騷動愈演愈烈,一直傳到車廂前部。有人大喝一聲“讓開”,眾人向兩邊退開,一個袖子上佩有警佐條紋的壯碩警察正撥開人群往前擠。這名警察先前站在司機身后的前門附近。司機這時也剎了車,和乘務(wù)員一起匆匆走過來。
警佐粗暴地推開朗斯特里特的同行者,俯身檢查朗斯特里特。朗斯特里特的身體再次僵硬,然后一動不動了。警佐直起腰,一臉陰沉地說:“他死了,嗯哼!”他突然看見死者的左手,手指和手掌皮膚上,交織著十幾條正在凝固的細細的血道,它們是從相同數(shù)量的針眼里流出來的,針眼周圍還有點腫脹。“看上去像是謀殺。你們這幫人,別過來!”
他用懷疑的目光打量了朗斯特里特的同行者。他們現(xiàn)在擠成一團,像是在保護彼此一樣。
警佐大喊道:“任何人都不準下車——聽懂了嗎?留在原地!喂,你!”他專橫地對司機打了個手勢,“這車子也一點不能動。回到你的駕駛座上。保持門窗緊閉——聽懂了嗎?”司機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警佐呼喚道:“嘿,乘務(wù)員!跑到第十大道拐角,找正在執(zhí)勤的交通警察,讓他給當?shù)鼐旆志执螂娫挘瑖诟浪欢ㄒ尶偩值乃_姆探長也知道這件事。聽懂了嗎?走吧——我親自來給你開門。我決不允許有誰趁開門溜走。”
警佐隨乘務(wù)員來到后門附近,拉下車門拉桿,打開雙開門,一見乘務(wù)員步入雨中,便立刻把門關(guān)上。乘務(wù)員朝第十大道飛奔而去。警佐瞪著門口一名身材高大、面目丑陋的乘客:“你來看門,要確保誰都不碰門,伙計——聽懂了嗎?”這名男子愉快地點點頭,警佐又擠回朗斯特里特的尸體邊。
電車后面擠了一大堆車,司機又是大聲咒罵又是狂按喇叭,場面混亂不堪。驚魂未定的乘客可以看見車外有人臉貼著雨水不停滑落的車窗,努力向內(nèi)窺探。這時,那個身材高大、面目丑陋的乘客大喊道:“嘿,長官,有個警察想上車!”
“等等!”警佐又艱難地回到后門,親自打開車門,放進來一名交警。交警行了個禮,道:“我在第九大道執(zhí)勤。這里出了什么事,警佐?需要我?guī)兔幔俊?/p>
“似乎有人被謀殺了。”警佐關(guān)好門,對那名身材高大的乘客打了個意味深長的手勢,后者又點了點頭。“我可能需要你幫忙,警官。我已派人去通知警察分局,還有總局的薩姆探長。你到前門那邊去,確保誰也不準上下車。盯住前門。”
兩人一起往前擠。交警奮力撥開人群,來到前門附近。
警佐站在朗斯特里特的尸體旁,兩手叉腰,眼放精光,環(huán)顧四周。“呃,是誰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他質(zhì)問道,“誰坐在這兩個座位?”
那個姑娘和中年意大利男子同時開口。
“一個一個來。你叫什么名字?”
年輕女郎瑟瑟發(fā)抖:“埃米莉·朱伊特,我……我是個速記員,正下班回家。這個人……他剛才倒在我腿上,我連忙站起來,把位子讓給他。”
“你呢,墨索里尼?”
“我叫安東尼奧·豐塔納。我什么也沒看見。這個男人,他倒了,我就起來,把位子讓給他。”意大利人答道。
“這個死者——他之前是站著的?”
德威特擠上前來。他看上去無比平靜:“聽著,警佐,我可以告訴你到底出了什么事。這個人叫哈利·朗斯特里特,是我的合伙人,我們正要去參加晚宴——”
“晚宴,對吧?”警佐不懷好意地掃視眾人,“大家高高興興、和和氣氣的那種晚宴,對吧?你先省點力氣吧,先生。待會兒薩姆探長會找你問話的。乘務(wù)員帶另一個警察回來了。”
警佐匆匆趕回后門附近。乘務(wù)員用力拍打后門,雨水從帽舌不停瀉下。他旁邊站著一名警察。警佐親自打開門,將兩人放進來,然后立刻關(guān)上門。
警察舉手到帽檐邊,行禮道:“第十大道執(zhí)勤警員莫羅報到。”
“很好。我是第十八分局的達菲警佐。”警佐粗聲粗氣地說,“通知總局了嗎?”
“通知了。當?shù)胤志忠餐ㄖ恕K_姆探長和當?shù)胤志值木鞈?yīng)該隨時會到。探長指示說,要你帶電車前往第四十二街和第十二大道交叉口的綠線車庫。他會到那里同你會合。探長還說,任何人都不準碰尸體。另外,我還叫了救護車。”
“被害人再也用不上那玩意兒了。莫羅,你就留在后門這里,任何人都不準下車。”
達菲轉(zhuǎn)頭問后門附近那個身材高大、面目丑陋的乘客:“有沒有誰試圖逃走,伙計?車門有沒有開過?”
“沒有。”其他乘客也異口同聲地答道。
達菲費力地穿過人群,來到電車前部:“司機!把車開到終點。停進綠線車庫。快!”
紅臉的年輕愛爾蘭司機咕噥道:“那不是我們的車庫,警佐。這是第三大道電車公司的路線,我們不——”
“快開車,行不?”達菲警佐充滿厭惡地喝道,然后轉(zhuǎn)頭看向第九大道的交警,“吹警笛,叫其他車讓路。你——叫什么名字?”
“西滕費爾德,警號8638。”
“嗯,你也要負責(zé)看守前門,西滕費爾德。剛才有人試圖下車嗎?”
“沒有,警佐。”
“很好,出發(fā)。”
電車緩緩開動,達菲回到尸體邊。徹麗·布朗正在低聲嗚咽,波盧克斯輕拍著她的手安慰她。德威特一臉嚴肅地站在朗斯特里特的尸體旁,仿佛在守護他一樣。
* * *
電車轟隆隆地駛?cè)爰~約綠線的巨大車庫里。一大群便衣警察默然站立,注視著電車開進來。車庫外,依然暴雨如注,狂風(fēng)呼嘯。
一個彪形大漢——花白的頭發(fā),肥厚的下巴,目光銳利的灰色眸子嵌在一張幾乎有點討人喜歡的丑陋面龐上——正用力地拍打著后門。車內(nèi)的莫羅警員高喊達菲警佐。達菲走過來,往外一看,認出了薩姆探長的龐大身影,便猛地拉起車門拉桿,雙開門打開了。薩姆探長艱難地爬上車,示意達菲關(guān)門,又對等在車外的警察打了個手勢,這才慢慢鉆進電車內(nèi)部。
“干得不錯呀。”薩姆說,漫不經(jīng)心地俯視著尸體,“達菲,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達菲警佐對薩姆探長耳語起來。薩姆依舊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朗斯特里特,對吧?那個證券經(jīng)紀人……嗯,誰是埃米莉·朱伊特?”
那姑娘在魁梧的護花使者的庇護下走上前來,后者挑釁似的瞪著薩姆。
“你說你看見這個人倒下來,小姐,在他倒下之前,你有沒有注意到什么反常的現(xiàn)象?”
“注意到了,長官!”姑娘興奮地說,“我看見他把手伸到口袋里拿眼鏡。他的手一定是被什么東西扎傷了,因為他把手抽出來的時候,我看見他的手在流血。”
“哪個口袋?”
“外套左口袋。”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呃,在電車停在第九大道前不久。”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呢?”
“呃,”姑娘細眉緊蹙,“電車重新啟動后,我們用了大概五分鐘開到這兒,而從電車啟動到他倒下來也大概有五分鐘,然后呢,從他扎傷手到他倒下來,應(yīng)該只有幾分鐘時間——兩三分鐘吧。”
“不到十五分鐘,對吧?左口袋。”薩姆重重地跪下,從臀部口袋里摸出手電筒,抓住死者敞開的衣服貼袋,用力扯開,將細細的手電光束照進口袋內(nèi)部。他滿意地哼了一聲,放下手電筒,拿出一把個頭不小的折刀,小心翼翼地割開口袋一側(cè)的縫線。兩件東西在手電光束下閃閃發(fā)亮。
薩姆并沒有把東西從割開的口袋里拿出來,而是就這樣觀察起來。其中一件東西是銀制眼鏡盒。薩姆端詳了一會兒。里面的眼鏡,死者已經(jīng)戴上了,此時正微微歪斜地掛在他青紫的鼻梁上。
薩姆把注意力轉(zhuǎn)回口袋。另一件東西相當奇特。那是個小而圓的軟木塞,直徑一英寸[16],上面插了至少五十根普通縫衣針,每根針露出軟木塞四分之一英寸,布滿整個圓球,使其成為一個總直徑一英寸半的兇器。針尖上沾著紅褐色物質(zhì)。薩姆用折刀的刀尖戳了戳軟木塞,將它翻過來,發(fā)現(xiàn)另一面的針尖上沾著類似的紅褐色物質(zhì)——一種柏油似的黏糊糊的物質(zhì)。他探出身子,用力嗅了嗅。“聞起來像發(fā)霉的香煙。”他對越過他肩頭觀望的達菲嘟噥道,“就算多給我一年的薪水,我也不要不戴手套去碰這玩意兒。”
薩姆直起身,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一個小鑷子和一盒煙。他將煙全倒進口袋,然后用鑷子牢牢夾住插滿針的軟木塞,小心翼翼地將其從朗斯特里特的口袋里取出來,放入空煙盒。他小聲吩咐了達菲一句,達菲走開了,不一會兒就把薩姆要的東西——一份報紙——拿了回來。薩姆用報紙把煙盒包起來,一共裹了六層,再整個兒交給達菲。
“這可是炸藥,警佐。”薩姆站起身來,表情嚴厲地說,“就把它當成炸藥一樣對待吧。由你負責(zé)保管。”
達菲全身僵硬,直挺挺地站著,將拿著那包東西的手盡量伸得遠遠的。
薩姆探長沒有理會朗斯特里特同行者的焦灼目光,徑直往前走去。他詢問了司機和站在前門附近的乘客,然后轉(zhuǎn)身穿過車廂,詢問了乘務(wù)員和后門附近的乘客。最后,他回到朗斯特里特的尸體前,對達菲說:“咱們還算走運,警佐。這輛電車從第八大道出發(fā)后,就沒有一個人下過車。就是說,自從這家伙上車之后……聽著,讓莫羅和西滕費爾德返回各自的崗位。這里的人手足夠了。還有,在外面布設(shè)警戒線,讓車上所有人都下去。”
達菲仍然捧著那個致命的包裹,從后門下了車。達菲一下車,乘務(wù)員就立刻關(guān)上了車門。
五分鐘后,后門再次打開。從后門的外包鋼皮的臺階,到車庫另一頭的樓梯,警察和探員站成兩排,形成警戒線,中間留出通道。薩姆探長已要求朗斯特里特的同行者先下車。他們排成一列縱隊默默下車,穿過警戒線之間的通道,被護送到車庫另一頭二樓的一個私密房間內(nèi)。房間的門已關(guān)上,一名警察守在外面。房內(nèi)還有兩名探員監(jiān)視他們。
朗斯特里特的同行者下車后,薩姆探長又監(jiān)督車上所有其他乘客下車。他們同樣排成長長的縱隊,在六名探員的護送下,拖著踉蹌的腳步,同樣穿過警戒線之間的通道,來到二樓的一個普通房間。
現(xiàn)在,薩姆探長獨自站在被清空的電車上——獨自陪伴著四肢攤開躺在座位上的死者。他若有所思地注視著那張扭曲的面龐。在耀眼的燈光下,死者的雙眼依然睜著,瞳孔詭異地放大。外面救護車的鳴笛聲令薩姆猛地回過神來。兩個身穿白衣的小伙子沖入車庫,身后跟著一個矮胖的男人,這男人戴著老式金框眼鏡,頂著過時的灰色小布帽——后面的帽檐卷起來,前面的帽檐拉下去。
薩姆拉下后車門拉桿,探出身子:“席林醫(yī)生!這邊!”
這個矮胖的男人正是紐約縣的法醫(yī)。他氣喘吁吁地爬上車,兩名實習(xí)法醫(yī)緊隨其后。席林醫(yī)生俯身查看死者時,薩姆探長小心翼翼地伸手到尸體左口袋里,拿出了那個銀制眼鏡盒。
席林醫(yī)生直起身來:“我可以把這具尸體抬到哪兒去檢查呢,探長?”
“二樓。”薩姆的眼中閃出一絲冷酷的幽默。“把他抬到那邊樓上的私密房間里,同他的伙伴在一起,”他冷冷地說,“那會非常有趣。”
席林醫(yī)生監(jiān)督兩名實習(xí)法醫(yī)抬尸體時,薩姆跳下車,叫來一個探員:“我要你馬上去辦一件事,副隊長。給我仔仔細細地搜索這輛車,車上的每片垃圾都要收集起來。然后,順著朗斯特里特的同行者和其他乘客剛才穿過的警戒線之間的通道認真檢查一遍。我要百分百確定沒有誰丟掉什么東西。聽明白了吧!好好去干,皮博迪。”
皮博迪副隊長咧嘴一笑,轉(zhuǎn)身離去。薩姆探長說:“跟我來,警佐。”達菲依然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捧著那個用報紙包起來的兇器,帶著一絲苦笑,跟薩姆探長走向通往二樓的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