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靄林出了小天地夜總會，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警帽的帽檐，仿佛這樣能遮擋住自己紊亂的心緒。

“新來的，發什么呆？”四眼警官的巴掌重重拍在她肩上，黑框眼鏡后的眼睛瞇成一條縫：“走啦，該去下一個點了。”

“啊？哦，好的。”馬靄林回過神，快步跟上搭檔的步伐。

他們沿著廟街的方向巡邏，此時夜色正濃，街邊攤販的叫賣聲彼此起伏，馬靄林機械地回應著街坊的問候。

“小心！“四眼警官一把拉住差點撞上燈柱的馬靄林：“你今天怎么回事？從夜總會出來就魂不守舍的。“

“沒…沒啊…”馬靄林。

四眼警官突然湊近，他刻意壓低的嗓音在她耳邊說道：“該不會是剛才被剛才的事情嚇到了吧？”

“沒有的事！“馬靄林聲音陡然拔高，她感覺有團火從脖頸竄上臉頰。

四眼警官挑了挑眉毛：“新人第一次巡邏就碰上這種事，確實倒霉。”他掏出煙盒，想了想又塞回去：“要不要提前回去休息？我幫你跟上邊請假說。”

“不用，我可以的。”她扯了扯緊繃的制服領口：“對了，那個喬易…是什么來頭？”

四眼警官突然來了精神：“這個喬易是最近江湖上最出位的大佬了，他最開始是幫私人錢莊收爛賬的。”四眼警官壓低聲音，眼睛卻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就是專做九出十三歸的買賣，你懂的。”

馬靄林點點頭，警校培訓時教官講過，這是最狠毒的高利貸算法，借十萬只能拿到九萬，卻要按十三萬還。

“聽說他好兇的，就沒有他收不回來的爛賬。”四眼警官繼續說道：“后來他就開始走私山寨貨，廟街那一片擺地攤的，都得靠他供貨混飯吃。”

說著，四眼警官鬼鬼祟祟地環顧四周，突然掀起制服下擺，露出腰間锃亮的雙G皮帶扣：“正品要八千多，他這里八百，最重要的是，質量不比真的差！”

馬靄林盯著那個在燈光下閃閃發亮的金屬扣，她雖然分辨不出真假，但還是能夠看出這條皮帶的質量很好。

四眼警官放下衣擺，低聲說道：“聽說號碼幫的靚仔賢跟他搶生意，被他派人給斬死了！”

馬靄林倒吸一口冷氣，四眼警官卻已經恢復了以往的風輕云淡，他若無其事地對路過的主婦點頭致意：“當然啦，兇手都自首了，江湖傳言而已。”

四眼警官繼續八卦：“聽說他以前是港大經濟系的高材生，家里欠了貴利，被迫輟學收爛賬…這鬼世道……”

“要我說，現在警署的福利越來越差，要是還在四大探長時代的話，自己這幫小警員不知道要有多滋潤……”

他的絮絮叨叨并沒有得到馬靄林的回應，因為這名年輕女警的思緒卻飄向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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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三個街區外的大富豪酒吧。

VIP包廂里死一般的寂靜。

十六名小弟貼著墻根站成一排，額頭上的冷汗密布。

拳王耀仰靠在真皮沙發上，一米八五的魁梧身軀將阿瑪尼西裝撐得棱角分明。

他緩緩轉動著手中的路易十三，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上留下粘稠的淚痕，他沉默的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咔嗒。

水晶杯底觸碰玻璃茶幾的聲響，讓所有人心頭一顫。

砰！

拳王耀突然暴起，花崗巖般的肌肉瞬間繃緊，他那粗壯的手臂橫掃而過，價值幾萬的路易十三水晶酒瓶、日本空運來的水果拼盤、限量版的古巴雪茄盒在巨響中粉身碎骨。

香檳的泡沫混合著某個小弟額頭滲出的鮮血，在波斯地毯上暈開一片暗紅。

“冚家鏟！貴利易這個撲街！”拳王耀的怒吼震得吊燈都在晃動，脖頸上暴起的青筋像一條條扭曲的蚯蚓：“敢動我拳王耀的人？我要他全家陪葬！”

痛罵幾句之后他仍覺不得不解氣，他猛地抓住三寸厚的意大利大理石桌面，虬結的肌肉瞬間暴起蟒蛇般的青筋。

兩百多斤的臺面在他手中輕若無物，帶著呼嘯的風聲砸向墻面。

轟！

水泥墻四分五裂，露出里面扭曲變形的鋼筋骨架。

飛濺的碎石劃破了好幾個小弟的臉頰，卻沒人敢抬手擦拭。

“大…大佬…”黃毛小弟連滾帶爬地撲過來：“您別氣壞身子…”

拳王耀冷冷的看著他，充滿殺氣的目光讓這名小弟差點當場飚尿。

拳王耀緩緩轉頭，充血的眼球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野獸般的兇光。

他一把掐住黃毛的后頸，五根手指像鐵鉗般慢慢收緊。

黃毛的臉瞬間漲成紫紅色，眼球開始不受控制地上翻。

“聽好了。”拳王耀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輕柔，卻讓所有人毛骨悚然：“我要全港所有古惑仔都知道，誰敢動我兄弟，就是跟我過不去。”他湊近黃毛耳邊，突然暴喝：“發！追！殺！令！”

黃毛被甩在地上，像條缺氧的魚一樣大口喘息。

他顧不得擦去嘴角的白沫，顫抖著掏出手機：“馬、馬上安排！今晚就讓所有兄弟的去做事…”

拳王耀點點頭，重新坐回沙發上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

直到這時候，縮在角落的馬仔們才敢動彈，手忙腳亂地開始收拾殘局。

“都瞎了？”拳王耀一腳踹翻跪著擦酒漬的小弟：“重新擺酒！”

瞬間，十幾個小弟如同上了發條的機器。

有人奪門而出去取酒，有人跪著擦拭水晶杯，還有人顫抖著捧來冰桶。

三分鐘內，新的酒水餐點已整齊陳列在臨時搬來的茶幾上。

拳王耀抿了口威士忌，突然問道：“有沒有查到貴利易那撲街是在從哪里進的山寨貨？”

“喬…喬易的倉庫有保鏢把守…”黃毛的牙齒咯咯打戰：“我…我們暫時還沒能混進去…下一次他進貨的時候，我們的人才有機會跟蹤他們去找貨源。”

“廢物！”拳王耀掄起酒瓶砸下，玻璃渣混著血酒濺在剛剛擦拭干凈的地板上。

“你們這幫契弟，真是沒卵用，這都查不到，我養你們做什么？”

“屌你老母啊！真是廢物，給我滾出去，見到你這個喪門星就心煩！”

這名小弟忙不迭的點頭，捂著腦袋出了包房，剩余的十幾個小弟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被拳王耀發泄他心中的怒氣。

拳王耀端著酒杯沉默的坐在沙發上，突然輕笑出聲。

“同我玩？還沒夠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