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刺知院被稱作草原上的小諸葛,其智謀之深,本就不在也先之下。
賽罕王的遭遇,無疑讓他也有了種兔死狗烹的悲涼之感。
也先稱霸的決心昭然若揭,他們這些小部落,必然要被逐一吞并。
正是在這種壓迫之下,讓他逐漸萌生了尋找退路的想法。
也就是在這種時候,已經徹底臣服于朱祁鈺的賽罕王找上了門來。
面對同樣困境的二人幾乎沒有過多的猶豫,便達成了共識。
此前的稱病不出,便就是幾人商定好的計謀。
而極其自負的也先,雖然早就懷疑賽罕王,但卻沒能看出阿刺知院的想法。
此刻聞聽二人雙雙叛變,并且在后方大肆屠殺著,他毫無準備的部下。
這番變故,氣的也先是臉色劇變,他伸出手掌,猛的按在胸前。
然而片刻后,還是沒能忍住,一口鮮血噗的一聲吐了出來。
“殺!”
“這些草原的叛徒,還有明賊,今日本汗要把他們通通殺光!”
恐懼與驚慌的雙重作用之下,讓這位昔日的草原驕子,陷入了一種癲狂狀態。
他揮刀而起,策馬猛地朝著前方朱祁鈺的方向奔襲而去。
“狗賊,休傷我主!”
正在拿瓦剌士兵撒著歡的石亨見狀當即是一聲怒喝。
有他在,斷然不能叫也先這廝放肆!
“放他過來!”
然而出乎眾人意料的是,朱祁鈺眼中寒芒一閃,突然抬手,示意石亨不必攔阻。
“這...陛下...”
石亨一時語塞,眼神中滿是擔憂。
就是這猶豫的一瞬間,讓也先成功找到了機會。
他猛踹馬腹,速度再次攀上而去。
臉上更是掛上了,已經得手般的笑容。
“哈哈哈,朱祁鈺,之前不過是那黑廝阻攔,本汗這才沒能殺你。”
“眼下無人能保,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我的刀快,還是你的脖子硬!”
說時遲,那時快。
之間也先宛如一道閃電,人群中竟是佛擋殺佛,神擋殺神般急速逼近。
他手中長刀飛旋,伴著寒光卷起陣陣血霧,看的身后的石亨不由一陣膽寒。
孫鏜老將軍因為要鎮守哈桑克,此番追擊,可是沒有前來,朱祁鈺的身邊,這會兒可是沒有能敵得過也先的存在的!
“哼!”
然而盡管身旁將士都已經無比驚慌。
馬背上端坐的朱祁鈺,卻始終是一臉冷漠。
當也先終于逼近到五十步內之時,他冷哼一聲,隨即接過身旁侍衛手中長弓。
張弓搭箭,挽袖抬臂。
箭頭直指也先眉心處,咻的一聲便飛馳而去。
箭矢劃破長空,伴隨著一聲呼嘯疾馳而來,方才還一臉囂張的也先,見狀頓時大驚。
來不及舉刀格擋的他,為了躲過此箭,無奈之下只能是選擇猛拉手中韁繩,將胯下寶馬立起。
“噗~~~呲~~~”
“嘶~~~”
飛來的箭矢正中寶馬,引得陣陣嘶鳴,隨即應聲倒地。
也先從飛馳的戰馬上摔落在地,巨大的慣性,讓他一連滾了十幾圈不止。
然而比起此刻的狼狽,更讓他心驚膽戰的,是朱祁鈺這勢大力沉的一箭。
方才那箭矢貫穿馬匹脖頸處,箭頭離他眉心已然是不足三寸之地。
若是自己剛剛的反應慢了一分的話,那怕是此刻的他已然是魂歸西天。
“呃...可汗啊,有件事倒是忘了告訴你了。”
“其實那天北京城下,生擒你弟弟博彥帖木兒的,既不是我石亨,也不是孫鏜將軍。”
“而是我們陛下......”
縱馬追來的石亨,看著摔落在地,滾的像個泥人一般的也先,頓時是有些忍俊不禁。
話說回來,這事倒也不怪也先不清楚。
畢竟自那日一戰之后,朱祁鈺便再也沒親自動過手。
別說也先不知道,方才就連他石亨,都差點沒想起來。
“你...朱祁鈺,我必殺你!”
顧不得周身傳來的劇痛,也先咬了咬牙,爬起身來,再度朝著朱祁鈺而來。
朱祁鈺眼神不屑,當即再次搭弓布箭。
雖然對刀槍棍棒那些玩意不怎么熟悉,但他這副身軀的原主,那是打小就苦練射術。
別的不說,騎射這方面,那是相當可以。
又一支箭矢飛馳而來,沒了馬匹護佑的也先,被泛著寒光的箭頭一晃,腦子瞬間恢復了清醒。
然而此刻的他,即便是想逃,卻也已經是來不及了。
“噗呲~~~”
一箭正中也先左腿。
劇烈的疼痛感瞬間襲來,讓他止不住的齜牙咧嘴。
朱祁鈺翻身下馬,眼神冷漠的朝著已經倒在地上的也先走來。
“你...你要做什么...”
望著面色如冰,儼然一副毫無慈悲之心的索命厲鬼般的朱祁鈺。
這位草原上曾經最為自負的英才,頭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心生了膽怯。
他語氣結巴,眼神更是無比惶恐,看向緩步逼近而來的朱祁鈺,一邊驚慌失措的質問著,一邊用手掌撐在地面,往身后挪去。
“噗呲~~~”
又一發利箭襲來,再中也先左腿。
這一回,心理防線徹底崩潰的也先,終于是再也支撐不住,痛苦的慘叫了起來。
“不...你不能殺我,瓦剌和大明可以世代友好...”
“噗呲~~~”
再一箭,射中也先左臂。
“噗呲~~~”
再一箭,從他側臉劃過,扯下了他整個右耳。
“不...陛下,您饒了我,我投降了,我們瓦剌降了!”
也先表情苦痛扭曲,眼淚和血液混合在了一起在他的臉上暈開,樣子顯得極其狼狽。
然而這位曾經的天驕,此次已然顧不得這些。
他不再逃跑,不再向后方爬行。
而是艱難的撐起身子,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原地,一臉卑微的看向慢慢走來的朱祁鈺。
終于,朱祁鈺走到了他的身前。
二人一立一跪,四目交會。
這場面,恰似那年他在土木堡一戰之中,俘虜了朱祁鎮的樣子。
只是風水輪轉,這一回跪下的,是他們瓦剌一方了!
然而讓他無法理解的是,即便自己已經如此這般卑微的討饒,甚至已經投降。
朱祁鈺那冷漠的如同在看一具尸體般的眼神,卻始終沒有絲毫波動。
他緩緩抬手,再一次拉開弓弦。
“噗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