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風凌冽，吹的人忍不住直打哆嗦。
朱祁鈺架起石亨那張碩大的寶雕弓，雙臂猛然發力，拉開弓弦，如中秋滿月一般。
“咻~~”
箭矢呼嘯而過，下一瞬間便在眾將士驚愕的目光之中，落在了那個倒霉的瓦剌崗哨頭顱之上。
可憐那人連一聲哀嚎都沒來得及發出，便直接癱軟了身子丟掉了性命。
“還愣著做什么？十人一組，潛入瓦剌的大營，四處起火，一炷香過后在此處集合回城，不得戀戰。”
看著說不出話來的石亨等人，朱祁鈺再次輕聲開口道。
“是！”
被朱祁鈺這么一提醒，石亨這才從震驚當中回過了神來。
雖然早前就聽孫鏜提及過朱祁鈺的箭術，可當親眼看到這百步穿楊的一幕之時，那種震撼還是遠非道聽途說可比的。
......
留下五百人作為后援待命之后，其余五百人十人一組，趁著夜色如同鬼魅般悄然潛入了瓦剌大營的外圍。
“點火！”
子時一到，眾人眼神交換之下，立馬開展了行動。
箭矢之上包裹好浸滿了火油的麻布，點燃之后立馬朝著營地中各個帳篷飛射而去。
“咻咻咻~~~”
一道道破風之聲響徹天空，片刻后沖天的火光便席卷了瓦剌大營外圍。
“敵襲，敵襲！！！”
戰馬受驚的嘶鳴攜帶著火蛇翻起的滾滾熱浪，將本在酣睡當中的瓦剌人驚醒。
終于，負責巡邏的瓦剌崗哨發現了敵情，連忙開始戒備。
“陛下得手了！”
同一時間，紫荊城城頭之上，一直來回踱步，焦慮難安的于謙，在見到遠處瓦剌大營上空那騰起的火光之后，終于是長吁了一口粗氣。
“快，令崇文門升起狼煙，引援兵入城！”
瓦剌中軍大營大亂，四周警備的部隊立刻選擇回援，這也正是于謙一直等待的時機。
在他的一聲令下過后，皇城另一側的崇文門上，立馬架起篝火，頃刻間便狼煙滾滾。
城郊外的援軍部隊，此前早已收到了于謙的待命通知。
此刻見狼煙升騰而起，大軍也是不再猶豫，立刻開拔向著皇城快速趕來。
“陛下，瓦剌人外圍部隊開始回收縮回防了！”
一名負責戒備的斥候從哨所高臺上一躍而下，向朱祁鈺稟報道。
“好，任務完成，我們也撤！”
四方駐扎的部隊紛紛朝中中軍大營回援，那么瓦剌人必然再無暇顧及另一邊進城的援軍。
見目的已經達到，朱祁鈺自然也不再戀戰。
然而正當眾人準備離開，將這漫天的大火留給瓦剌人自己的時候，遠處卻突然傳來一聲暴喝。
“駕！！！”
“賊人休走！”
一聲怒號響起，只見遠處一人一馬飛速奔殺而來。
馬上那人壯碩無比，身披獸皮，手持長刀。
雙耳戴著碩大圓環，臉上表情猙獰無比。
“伯顏帖木兒？”
來人倒也不是別人，正是朱祁鈺和石亨的老熟人，瓦剌頭號猛將，也先的弟弟伯顏帖木兒。
伯顏帖木兒身份尊貴，營長與他兄長也先一樣，自然是扎在大軍中央。
然而由于今天白天被人當著面救走了明軍大將，導致到了手的軍功就這么溜走，這讓向來心高氣傲的他郁悶的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由于實在是睡不著，于是乎這廝便走出了帳篷外，趁著夜色借酒消愁起來。
只是那邊他還沒喝兩口，便就被大營外圍的喧鬧聲給壞了興致。
起身策馬過來查看，這一看不要緊，不遠處站著的那個，可不就是害得自己難以入眠的罪魁禍首嘛！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一聲怒罵之下，伯顏帖木兒二話不說，便朝著朱祁鈺幾人沖了過來。
“胡賊，休傷我主！”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但有仇的，那可不止他伯顏帖木兒一個！
一通搗亂之下并未盡興的石亨，抬眼瞧見當日破了他大同關，殘殺了他無數弟兄的伯顏帖木兒，頓時怒從心頭起。
扯過一旁戰馬，石亨翻身而上，立刻就迎著伯顏帖木兒疾馳而去。
“當！”
二人也不多話，上來便拼殺到了一起。
兵器相撞產生的巨大聲響蔓延在山谷之中，驚的沉睡中的鳥獸飛散。
“哼，我當是誰，原來是大同關的敗軍之將石大將軍。”
“哈哈哈哈，什么休傷我主，這敗軍之將，也敢言勇嘛？”
兩人一回合戰完，伯顏帖木兒這才立馬停刀，看清楚了來將的樣子。
見上前攔住自己的，居然是此前大同關敗軍而逃的石亨，這讓他立馬出言諷刺了起來。
“哼，敗軍之將？當日若不是你們城下挾持了天子，讓我石亨受制無法施展，就憑你，還不是我的對手！”
石亨一聲冷笑，這伯顏帖木兒號稱草原第一的猛士，他石亨難道就不是大明少有的強將了？
當日倉皇而逃，不過是為了要將瓦剌來襲的消息傳回朝廷。
為此他才忍辱負重，帶領著少數部下殺出重圍，一路逃回了京城。
真刀子真槍干上一場，他石亨就是死，也要咬下這廝一塊肉來！
“陛下，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一旁斥候見瓦剌部隊回防在即，連忙急聲呼喊道。
這句話也同樣傳到了正在和伯顏帖木兒對峙的石亨耳中。
“陛下，你們先行回去，就讓末將為你們殿后，有些賬，末將是時候該向人討回來了！”
石亨臉上一改往日平和，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的肅殺之意。
在這瓦剌大營外圍碰上伯顏帖木兒，冥冥中或許也是天意。
有此人攔阻，眾人若是全員回撤，必然會被緊追，反而難以脫身。
不妨自己留下，就在此處和這人做個了結。
一來為身邊這位身先士卒的少年天子爭取回撤的時間，二來也為那日大同關內城破身死的弟兄們報仇雪恨。
“哼，猖狂！”
“有我伯顏帖木兒在，你們這些明狗，一個都別想活著回去！”
伯顏帖木兒雙目如鷹，冷冷掃過石亨，最終卻停留在了不遠處的另一人的身上。
和已經贏過的對手相比，向來眼高于天的他，更想殺的顯然是讓他在萬軍陣前失了手的朱祁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