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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1時30分。
被夜色吞沒的伯恩領平原上。
“——轟隆隆!”
密集的馬蹄聲點地,一支3000人的騎兵團火速向著平原北側疾沖。
他們披掛著青銅制的胸甲、頭盔,背著盾牌,手握著4米長的薩里沙長槍,腰間別著直身的雙刃劍,甚至座下的戰馬皆是色雷斯或帖撒利優選的良種戰馬,披掛額甲和馬衣。
這群騎士面色平靜,僅僅只是聚集在一起,展開楔形沖鋒陣型向前奔馳,便引得大地嚎叫,蟲蛇避走!
然而,
在這支騎兵團前方,正率領著騎兵團沖鋒的兩道身影,心情卻并不是那么美麗。
盧坎瞇著眼睛,目光不斷在騎兵陣型中左右巡梭著,尋找著能供他逃走的機會。
是的,
盧坎,
命令赫克托馳援北側征服王大軍營地的這名伙伴騎兵,正是盧坎偽裝的。
雖然執行計劃的過程中出了那么一點‘小小的問題’,但總歸還是按照他和蘇亞計劃的那樣完成了。
至于這個小小的問題——
為了誆騙赫克托把伙伴騎兵調出來,盧坎與蘇亞盯上了一名從中軍向塞琉古軍團傳遞信息的探馬赤,在簡單的交流后,兩人臨時發現這是個機會,或許可以為本來成功概率就不高的計劃增添幾分勝算。
于是,盧坎主動出擊,孤身一人離開騎兵團,前往截殺這名探馬赤,然后偽裝這名探馬赤前往塞琉古軍團謊報軍情。
本來吧,劇情應該是這樣走的,
而正當盧坎準備下手的時候,他忽然發現,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人正打算下手干掉這名探馬赤。
他果斷出手,干掉了想要干掉探馬赤的那名伙伴騎兵,然后從對方身上,翻出了一封信件。
這封信件并非是交給赫克托的,
而是交給赫克托麾下的沃文騎士。
而當盧坎看到這封信的內容時,他頓時頭皮發麻,甚至連繼續追殺那名探馬赤的行動都沒有去執行,
只因這封信透露出一個超級重磅的大炸彈——
這是一名名為摩索拉斯的人寫的信。
信中,他告訴一位名為沃文·霍金斯的騎士,‘他們’已經完成了所有的準備,預備在今夜令潛伏在征服王4萬大軍中屬于他們‘哈利卡納蘇斯’的士兵發起反叛,裹挾對他們暗中發展視而不見的英雄菲洛塔斯,殺向征服王的王架。
信的末尾,寫這封信的筆者令當初選擇向赫克托效忠而保留下相當部分哈利卡納蘇斯騎士,并安插入伙伴騎兵團的沃文騎士立刻帶人殺死赫克托,帶著所有的騎兵,與他們匯合。
當看到信件末尾那個署名,盧坎立刻回想到——
摩索拉斯,
此人是已被馬其頓征服的波斯帝國麾下,一個名為哈利卡納蘇斯王國的國王,
但無論按照盧坎腦中那兩份沖突的記憶的哪一份顯示,
這毫無疑問都是一個死人。
此人應當在馬其頓征服哈利卡納蘇斯時就已經死了,但此時寫這份信的他卻還活著,唯一的可能只有——
當時率軍征服哈利卡納蘇斯的菲洛塔斯將軍隱瞞了這一事實,并借助對方的力量在馬其頓發展屬于自己的勢力。
這他媽已經不算是小問題了!
盧坎心驚肉跳地盯著左右的騎兵們,尤其盯著正疾馳在他身側的沃文·霍金斯騎士,
心說你個濃眉大眼一臉憨厚老實的,居然是這里藏得最深的叛徒?!
此刻,
盧坎之所以來到這里,在明明得知這里有顆大雷還要過來繼續誆騙赫克托的原因正是——
他知道蘇亞待會就要帶著近衛騎兵團沖擊征服王中軍大營。
然而現在,在那地方等著蘇亞的,卻是另一支‘蘇亞’率領的哈利卡納蘇斯騎士團。
于是,計劃微微產生了一點變化,
他先是試探了赫克托是否屬于摩索拉斯陣營,在看到對方一臉白癡,對‘摩索拉斯’這個名字毫無反應的表情后,繼而誆騙這個原伙伴騎兵團的團長,讓他帶著屬于他的騎兵團,去撞上這支偽裝成不列顛騎兵的哈利卡納蘇斯騎兵團。
讓他們狗咬狗。
目前來看,計劃相當順利,自己的演技也無可挑剔。
當著英雄塞琉古的面,就把他手下的這位半英雄赫克托騙的團團轉。
只是......
盧坎欲哭無淚地左右環視著周圍的騎兵們,
他無法理解向來以利己主義為生存守則的自己為什么一定要這么做,
也無法理解,自己此時憑著本能做出的行動又是為了些什么?
是為了那個天賦很變態的金發小詐騙犯嗎?
還是為了這個國家的未來?
又或者是,為了那份十五年前從白赤赤沙地中茫然醒來后的不甘?
但無論為了什么,
他好像......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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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盧坎身側,
楔形陣的尖端,作為半英雄,這支伙伴騎兵團的團長,一頭黑色短發,披著一件深藍色,印著一只站立黃獅的大麾的騎士赫克托正沉著臉,
他緊鎖的濃眉愁悶不展,好像心里壓著許多事情。
憑借著身為半英雄級騎士那種不講道理的直覺和肌肉本能,他能從此時緊鎖沉悶的氣氛中察覺到一絲違和。
他想起父親傳給他的那封信,想到信件上僅寫著的那行文字——
‘固守原地’。
又想起哥哥菲洛塔斯此時傳訊而來的調令——
‘帶領伙伴騎兵馳援中軍’。
兩個完全相反的命令讓他心中只感到深深的不安,
事實上,哥哥菲洛塔斯做的事情赫克托并非一無所知。
在此之前,菲洛塔斯就已經多次縱容手下的士兵,甚至在無人時狂妄地自稱為神,因此受到了王的指責。
而自從攻下波斯,王從幕后走到臺前,以恐怖的軍功提前繼任王位后,對王的刺殺就從未停止過。
幾位將軍,包括父親早已懷疑是哥哥菲洛塔斯在暗中縱容這些見不得光的事,
只是,一直沒有明確的證據。
而現在,哥哥菲洛塔斯在這個時候,征服王身邊最空虛的時候,召集自己,還令傳令的伙伴騎兵故意提起‘摩索拉斯’這個名字,
其意味已經相當明顯。
但是——
赫克托不理解,為什么是自己?
為什么一定要逼迫他在這其中做出抉擇?
作為騎士,他已經向征服王宣誓效忠,宣誓要將自己的一切奉獻給那位王!
但同樣作為騎士,
他又是因意外而向蘇亞·潘德拉貢宣誓效忠的卑劣騎士,
是受人譏諷,甚至是會被卡利斯提尼記載入史冊中的一段笑話。
而作為親人,自己的哥哥正要發起一場對王的反叛,一場一定會波及父親、妹妹尼卡諾爾和自己的反叛,
自己此時,究竟應該站在什么位置?
自己此刻,究竟應該做出何種選擇?
自己現在,又究竟是王的騎士、蘇亞·潘德拉貢的不列顛騎士,還是英雄菲洛塔斯的弟弟?
當這個問題開始明晰,
赫克托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做出了選擇,
“——吁!”
他猛然拽動韁繩,長吁一聲,緊接著,高舉起手掌!
看到這個手勢的伙伴騎兵團立刻在一片唏律律的聲音中停了下來!
沃文·霍金斯騎士這時不解地看來,沉聲問道:
“團長,怎么了?”
赫克托抬起馬鞭,拽動著韁繩令戰馬緩緩轉向,直直面向那位替叛徒菲洛塔斯傳訊的伙伴騎兵。
“騎士,”
“現在,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被赫克托冷冷盯著的那名伙伴騎兵,也就是盧坎,
此時他心頭忽地咯噔一跳,蹙眉看向赫克托,心說這個愣頭青怎么一驚一乍的,突然停下來是想干什么?
但盧坎面上仍保持著冷峻沉重的神情,緩緩抬起頭,
“赫克托團長,請問。”
赫克托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然后——
他緩緩拔出了他那柄深藍色的4米長巨型騎槍,冷冷看向盧坎,問道:
“騎士,你認為,我是向誰效忠的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