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圍計劃實施后的第二天,
夜間,10時。
月亮被烏云掩蓋,伯恩領的整片平原地籠罩在一片伸手難見五指的漆黑中。
而就在這片黑暗中,一支支重整編組的戰(zhàn)團匍匐于夜色下行動著,悄然抵達各自預備的地點。
而就在這片平原中央,唯一亮起光源的一座中軍營帳中。
蘇亞活動著打開的肩膀,目光落到標注著十余條線路的地圖上,面色變得稍顯凝重。
在吃過飯后,他一身的傷勢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或者說,那根本就不算是傷,盡管看起來嚴重,但對于蘇亞此時的體質來說,只是類似于扭了下關節(jié),或者說弄臟了點‘鱗片’這樣的狀況。
一旁,達戈尼特向他匯報著重新編組的成果:
“吾王,已經按照您的意見,將兩萬七千名士兵分為十個戰(zhàn)團,
其中,兩萬二千余名輕甲步兵分為八個團,以‘龜甲陣’移動到了丘陵地邊緣的位置。”
“中軍近衛(wèi)團由三千最精銳的騎兵組成,剩余的兩千騎兵則分出一千散布到各支戰(zhàn)團,充當情報樞紐。”
“最后一千騎兵則單獨成團,挑出其中身手敏捷之人,卸甲后,充當偵查部隊,已經安排在西北角和東北角的哨點。”
蘇亞點了點頭,看向地圖上輕甲步兵戰(zhàn)團此時所在的位置,
龜甲陣,
這是古羅馬軍隊使用的一種密集陣陣型,即由長槍兵持盾頂在前方前進的陣勢,一般用于攻城戰(zhàn)和巷戰(zhàn),對士兵的訓練程度要求很高,除了古羅馬很少會有國家使用,對羅馬有巨大影響的希臘與凱爾特步兵也都不使用龜甲陣,
這是一種特定情況下催生的陣型。
不過,蘇亞并不是要士兵們去攻城,也不是要他們在不到半天的時間里就練得比羅馬人還牛逼,連盾牌都是白日里讓梅莉帶人提前拆板車,貼樹皮,簡易制作出的,
僅僅是為了減少待會兒突圍時的傷亡比例,有個盾頂著起碼能少挨兩刀。
接著,蘇亞很快將目光重點放在西北、東北兩個哨點的位置上,開口問道:
“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多虧了此前康沃爾的莊園主和騎士們撤退的比較緊急,如松樹油、桐油這類物資都沒帶走,所以很充裕。”
蘇亞點了點頭,笑道:
“很好,那現(xiàn)在就可以讓他們行動了。”
達戈尼特點了點頭,向后點了兩名近衛(wèi),命令他們將指令傳出。
蘇亞剛整編的這支騎士團沒有他先前見過的,那種馬其頓軍團用來傳遞信息的煉金信號槍,或者說,原本有,但眼下已經沒有補充的途徑,而且,現(xiàn)在也不適合使用那種方式。
傳令兵很快走出營帳,騎上安置在帳龐的戰(zhàn)馬向著無光的夜色中快速行進。
蘇亞將目光再度落回地圖上,但這一次,沒有在看己方的安排,而是看向在康沃爾地區(qū)內標注的三個點位,
“那么,”
他抬起頭,看向臉上映著燭火微光的盧坎、達戈尼特、梅莉三人,與站在他們身后,十名各戰(zhàn)團內臨時提拔的副官。
“再次梳理一遍戰(zhàn)況,與我們接下來的突圍路線——”
蘇亞抬起手,先是指向地圖上東北角、西北角、與東南角三個點位,
“東北側,是托古斯軍團的托勒密,數(shù)量未知,正從索爾城率軍壓迫而來,截堵我們的后路。”
“西北側,是英雄菲洛塔斯率領的征服王大軍,為數(shù)四萬,從北側金雀花平原繞過圣邁阿斯山,已經抵達伯恩領。”
“東南側,是英雄塞琉古鎮(zhèn)守的海岸狹長走廊,為數(shù)一萬五千人,卻有著一支半建制,四千五百人的伙伴騎兵團,這地方狹窄到只能互相對沖,一旦被馬其頓方陣拖住,就徹底堵死了我們從這里通過的可能性。”
“敵人的目的是堵住兩側,制造不可能突破的關隘,然后由征服王的大軍不斷向前推進,向西南壓縮我們的行動空間,直到我們選擇與他們交手,或徹底崩潰!”
“這是堂堂正正的陽謀與戰(zhàn)略!”
說到這里,蘇亞頓了頓,沉聲道:
“卻也是我們無論如何也無法從正面突破的陣線!”
聽到這里,達戈尼特微攥起泛出汗水的手掌,緊緊盯著蘇亞,不由深吸了一口氣。
“但是——”
而這時,蘇亞抬起手,一把拍在地圖上,
手掌覆蓋了右側的托古斯軍團與左側的征服王大軍,他臉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朗聲道:
“接下來,我們將整夜戲耍這三支軍團!”
“以騎兵對騎兵,讓他們見識一下,何謂不列顛的騎士!”
“何謂,機動戰(zhàn)的巔峰!”
“我們將瓦解敵方的大包圍,為我們的士兵打出一條生路!”
說罷,蘇亞抬起頭,冷銳的目光一一從身前的騎士們臉上掃過,
他一展大麾,抬手按到劍柄之上,
“近衛(wèi)騎士團——”
“出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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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圍計劃實施后的第二天,
夜間,11時30分。
另一邊,
遷至伯恩領西北側駐扎的征服王大軍中,
中軍營地內,
一名馬其頓探馬赤緊急穿過一個個軍帳,來到中軍的大帳之前,
他一把掀開營帳,闖入其中,朝營中上首的老將半跪在地,急聲傳報道:
“將軍,探查到尤瑟王潰軍的動向——”
“他們出現(xiàn)在了托古斯軍團南側!”
“以火把數(shù)量和范圍計,為數(shù)近兩萬。”
中軍營帳內,燈火如晝,
從下至上坐著一個個方陣軍團合成營百夫長、工程兵團團長、方陣將軍帕曼紐、營地內伙伴騎兵的指揮官菲洛塔斯。
明明帕曼紐坐在首位,可傳報訊息的探馬赤卻有意無意對著他左側的那位紫色短發(fā),看起來英武不凡的菲洛塔斯進行匯報。
“哦?”
聽到這個消息,菲洛塔斯不由微微一笑,露出一抹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傲慢笑容,
“這群老鼠終于冒出頭了?”
他看向探馬赤騎士,仔細問道:“你確定,人數(shù)近兩萬?”
“兩萬人,差不多是他們能組織起來的最后力量了,這是要殊死一搏了嗎......”
“選擇了托勒密,也在預料之中,畢竟我與塞琉古所駐扎的位置沒有任何可能突破,只要突破了托勒密的防守,繞過索爾城,還是有機會從西撒克遜逃向麥西亞,盡管那最后只不過是死路一條。”
菲洛塔斯瞇起眼睛,呵呵一笑,
他看向坐在上首的父親,開口道:
“將軍,請允許我率伙伴騎兵出戰(zhàn),雖然騎兵團的大家大多在弟弟那里,眼下只有三個伊拉,不過足夠我們施展出‘錘砧體系’——”
“將他們徹底拖垮在這里!”
帕曼紐盯著兒子,目光中帶著審視,溝壑縱橫的平靜老臉上有著一種誰也看不穿的鎮(zhèn)靜氣勢,
“再等等。”
菲洛塔斯不解蹙眉:“等什么?”
帕曼紐閉上雙目,淡淡道:“等二十分鐘。”
菲洛塔斯一臉不解,但畢竟是父親的意見,他還是暫且壓下登上戰(zhàn)場的沖動。
二十分鐘后,
從營帳外再度跑入一名探馬赤士兵,半跪在地向菲洛塔斯匯報道:
“將軍......我們又探查到尤瑟王潰軍的動向——”
“又有兩萬人......出現(xiàn)在我們大軍前方!”
“看他們的前進方向,似乎是,似乎是......”
菲洛塔斯不由一愣,心說這是哪里又冒出來的兩萬人?
他當即喝問道:
“似乎是什么?”
探馬赤深深低下頭,沉聲匯報道:“他們,或許是想要偽造假象,趁夜襲擊我們的大營!”
“有探馬赤在軍營外十公里聽到了轟隆隆的馬蹄聲!”
而直到這時,
帕曼紐才睜開雙眼,他徑直越過菲洛塔斯,看向坐在菲洛塔斯旁側作為其副手的一名騎兵指揮,沉聲道:
“去吧,你帶人在軍團側翼戒備,一旦看到不列顛的騎兵團,立刻遣人回返,匯報他們的動向。”
接著,
帕曼紐看向軍帳中坐著的一個個方陣軍團百夫長,
“百夫長,去調動軍團,實施固守戰(zhàn)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