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南和王佳珞兩個女孩見到楊肅和錢鐘書在說話，連忙走了過來。

王佳珞膽子大，說：“錢教授什么都沒有做，你們特務總會為什么找他？”

楊肅笑了笑：“研究研究學問。”

“你知道錢教授研究的是什么？”王佳珞問。

楊肅想了想，突然念誦道：

“見于文者，往往為與我周旋之我；見于行事者，往往為隨眾俯仰之我。皆真我也。身心言動，可為平行各面，如明珠舍利，隨轉異色，無所謂此真彼偽；亦可為表里兩層，如胡桃泥筍，去核乃能得肉。”

錢鐘書聽后大驚：“文稿在哪？”

“所以錢教授愿意陪我走一趟嗎？放心，我不會多問你什么。”

“好吧！”錢鐘書嘆了口氣道。

李知南驚道：“教授，不要跟特務總會的人走，他們都是壞人。”

楊肅笑道：“特務總會的人，就只能做壞事？”

聽了這句話，李知南猛地不知怎么回答，眼睜睜看著楊肅和錢教授走向了校門口。

不多久，楊肅就和錢教授就抵達了日本憲兵部。

來到拘留室，楊肅用日文對一個日本憲兵說：“快請錢夫人出來吧。”

日本憲兵拿出一張表格：“填一下。”

楊肅從上衣口袋掏出一支鋼筆：“錢教授，請。”

錢鐘書看了看表格，無非就是一些常規的基礎調查問題，于是一一填上。

很快，錢夫人，也就是楊絳就被帶了出來。

錢鐘書這兩天一直提心吊膽，連忙問道：“在里面沒怎樣吧？”

楊絳搖了搖頭：“沒怎樣，就是伙食太差了。”

楊肅在一旁咳嗽了一聲：“這些都可以寫到‘意見與建議’一欄。”

“他是？”楊絳問。

“特務總會的人。”錢鐘書說。

“特務總會？76號？”

“沒錯。”

楊肅又插嘴說：“兩位還是回去再敘舊吧。”

他們當然不愿意繼續待在憲兵部，隨即走出了憲兵部的拘留室。

楊肅拿出一份手稿遞給錢教授：

“不好意思，坐電車時隨便翻看了幾頁。”

手稿封面寫著三個字：《談藝錄》。

錢鐘書拿回這本自己多年的研究心血，激動道：“還好，還好！”

這是楊肅在日本憲兵部搜家帶回的資料中找到的。

三人返回光華大學，路上楊肅一句話都沒有說。

錢鐘書反而有些好奇：“楊先生，你找我到底要做什么？”

“錢教授的一舉一動已經表明了態度，我不需要再多說什么了。”

“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楊肅隨口道，“另外，錢教授、楊教授，如果你們以后再遇到什么困難，比如有其他特務處的人或者日本憲兵部找你們，就拿這個給他們看，他們應該就不會為難你們。”

楊肅從口袋中掏出一張蓋章簽字的文件，“提在下的名字，多少也有點用。”

錢鐘書看了看這張紙，知道它比日本人發的良民證好用得多。

楊絳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76號特務總會副主任楊肅。”

“你，”楊絳頓了頓，突然問道，“你看起來有點良知，但為什么要給日本人效力，難道你真的認為日本人會贏？”

這個問題多少有點糾結。

楊肅笑了笑，“我暫時無法回答，既然人送到了，我就告辭了。”

李知南和王佳珞等學生急匆匆出來迎接：“錢教授，楊先生，他沒有難為你們吧？”

“沒有，”錢鐘書看楊肅走得非常干脆，說，“這個特務好像與傳聞中不是很一樣。”

“特務就是特務！”有學生說。

李知南和王佳珞卻沒有評論。

“好了，好了，我們回學校上課吧。”錢教授道。

——

傍晚，“魁星斗”算命攤。

李知南坐了下來。

“我看有英文版《夢的解析》，老板也能測英文單詞？”李知南問。

攤主說：“老夫學通中外，如果不想測字，也能以西方一種名為塔羅牌的物品占卜。”

“塔羅牌？那能算什么？”

“這就多了，你要算什么？”

“能不能算一個月后的事？”

“只要你不問我彩票。”

算命師突然沉下臉，“你怎么突然來找我？”

李知南說：“我覺得楊肅不像個壞人。”

算命師嚴肅道：“你才來上海多久，你知道什么！”

李知南咬了咬嘴唇，不敢多問，“那我們接下來還有什么任務？”

“我會通過軍統外圍的力量，籌集一批資金，讓你們……”

算命師說了一半就停住了，他再次仔細打量了打量眼前的李知南，轉而道：“楊肅這個大魔頭莫非看上你了？”

“啊？”李知南連忙搖頭，“怎么會！”

“憑你的姿色，自然沒有問題，”算命師搓了搓手，“難得有個我們的人和他接觸上，那你就想辦法接近他。”

“我拒絕！”李知南當即說道。

她雖然在香港就受過一些訓練，但并不包括這些內容。

“這是命令，”算命師不由分說，旋即也覺得這種任務成功完全是個概率，于是又說，“成不成看天意，但一旦成功，就能獲得更精確的行動軌跡，對我們暗殺他大有裨益。”

“您是讓我……想辦法殺了他？”

“并不是讓你動手，”算命師嘴角一彎，道，“你只提供情報，這是一個女特務最好的使用方式，你要利用自己的美貌。”

——

此時的楊肅已經回了76號。

先去找李士群主任匯報了匯報今天的策反情況。

76的工作范圍挺廣，盡可能拉攏各界人士就屬于特務工作的一種。

只不過文化界是個比較硬的骨頭，而且很多漢奸也不是很愿意得罪文化界。

畢竟大家都知道文人的可怕：他們在史書上寫幾筆，真的能遺臭萬年。

歷史上那些一度牛到不行的強人，被罵了幾千年的不也大有人在。

所以李主任聽了楊肅的匯報后，也沒有特別放在心上：“對付這幫人，要攻心，我覺得你做得非常好。”

“主任高瞻遠矚，卑職萬分感動。”楊肅隨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