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年帶著一身濃重的味道走來，四個口袋很想表示自己尊重別人，可實在招架不住，硬生生的后退避開，和一起避開的工作人員是一個表情，神情尷尬窘迫。

見狀，趙長年停下腳步。

“獵物也幫我們帶走，多少換些糧食給我們。”

吉普車在噴出的尾氣里離開，安秀茫然手捧人參，獵物還都在原地。

安秀喃喃：“為什么啊，都是公家人，不幫忙嗎？”

全天班09在她腦海里積極溜走：我再去申請，你不是影后實在可惜。

趙長年爽朗一笑，勸解道：“我們能不給公家添麻煩，就不添麻煩，他們也很忙。”

睜大眼睛盯著吉普車遠去的軌跡，安秀努力理解的笑著：“哦。”

在他們走以前話都說開，有收據的糧食真相大白，沒有收據的那一部分，趙長年稱為他不好說出來的，也過了明路。

趙長年嚅囁：“......我是公家人，不可能違反紀律去黑市。”

意思傳遞的明明白白，賣山貨和打獵的錢只在國營商店和供銷社購買遠遠不夠，他又去了黑市。

總之，這一大筆糧食不是各個大隊自己種出來。

......

又是一個沒雨的早晨，空氣里不見一絲清爽，安保田夫妻被推推搡搡拉出自家院子，睡眼惺忪，心底煩躁。

周圍漠視里夾雜著憤怒、鄙夷的眼神，儼然從天而降清涼劑，兩夫妻頓時縮回質問的想法，堆出笑臉左顧右盼。

上岔村的村長鄭小明大聲說著連夜做出的決定。

“今有本村村民安保田，妻宋杏花，兩人違反村規，惡意中傷中岙村站，斗，英雄，上岙村的大恩人趙長年，現情況已經查明，經所有村民同意，沒收安保田宋杏花房屋田地，這就攆出大黑山，從此不許再回來安家落戶。”

本想息事寧人，夾著尾巴就能含糊過去的安保田被怒火點燃，他狠狠的推開拉住他手臂的幾個村民，破口大罵：“憑什么，你們憑什么收我的房屋，還收我的田地！還有你鄭小明，你爺爺是入贅到我們村的，一輩子低聲下氣討好人，吃飯桌上可以有女人都輪不到他上桌，你如今也配在我面前逞威風嗎？”

鄭小明冰冷瞅他：“不然，把安新國叫回來，看他同不同意攆你？”

安保田緊緊閉嘴數秒鐘，隨后接著破罐子破摔：“好他個趙得林，@#￥%.......i，好個安秀臭丫頭，你們說了不算，牽走我牛和驢車的時候，可是說好了不對外面說的，我找他們去.......”

背上有大力傳來，被幾個村民狠推一把。

村民們不客氣的罵道：“你算個老幾，找這個找那個的，安新國的賬由他自己和你算，今天我們和你算的，是你拿著趙長年發的救命糧，還找來四個口袋對付他的黑心事情！”

群情到此踴躍，針對安保田的罵聲迭起。

“你做的黑心事情，還不許別人說嗎？”

“遲早露餡，這不是很正常嗎？”

“你也配生氣？你都不配再吃糧食......”

話語聲仿佛步步緊逼的拳頭棍棒，天氣和場景剛才讓安保田和宋杏花急出熱汗，現在轉為冒出冷汗。

“你們合著伙兒的欺負我們兩個人嗎！”

安保田背水一戰：“我做錯事情了，請大家伙兒多體諒嘛，怎么能收回我的房屋，還把我家的田占了，那是我爺爺和我爹好不容易在山里開出來的，我家是大黑山里的人家，你們怎么能攆我們走？”

鄭小明眼含嘲諷：“因為在你們走的時候，要先歸還趙長年一年的口糧錢，從去年到今年大家都沒種地，你在村里的賬上沒有錢。”

“就是，拿你屋子抵錢！還你家開的田？現在是大集體，你不再是我們大黑山的人，一切都是村里的，是集體的！”

四面八方的話語再次把安保田夫妻包圍，夫妻困獸猶斗的對戰片刻，在越來越高的罵聲里敗退。

鄭小明允許他們回屋收拾行李，兩口子匆忙的鉆進屋里，砰的把門關上，半小時后，鄭小明勒令他們必須離開，安保田和宋杏花仿佛被抽了骨頭，酸軟無力的走出村落。

半生積攢到此一空，安保田和宋杏花哭著走在山道上。

眼看經過中岙村尾，往里走三里路左右就是趙家大院，兩人恨的不行，只是無力前去挑釁。再往前，拐進去就是中岙村的村口。

十幾個人或坐在山石上，或坐在枯樹上，或站著，饒有趣味的看向兩人。

安保田怒氣沖天的跑過去，質問邱小蘭：“你這個老娘們怎么說話不算，是你主動找到我，說公家來人你就當場舉報趙長年，是你說的！”

“我不找到你這樣說，你也會來找我。找不到我，你就要找別人，還是我攬下這事情，一切都省事。”

邱小蘭幸災樂禍：“我給你當證人？你莫不是瘋了！我們家也領長年家里的糧食，你再多想一想，我是嘴碎愛說，可我心不黑。”

“就是。”

挺著大肚子的高翠兒輕蔑的也道：“你在城里來賓樓里說要證人，我們總得幫忙啊。”

來財擋在她面前，手里握著一根扁擔，樂哈哈的點頭。

安保田懵住，來賓樓？

腦袋上被宋杏花跳起來拍了一巴掌，宋杏花氣的快瘋：“原來是你辦事不瞞著啊，你要和趙長年過不去，怎么在酒樓里亂說呢，來賓樓那是什么地方，我都知道那里人來人往，能是個說話辦事的地方？”

安保田心灰一片，總算明白趙長年張著網等他，他躲著跑著，宋杏花罵著打著，兩人很快走過十里山道，看的見下岙村，前面就是出山口。

枯草組成的陰影地里，一道魁梧身影轉身，把兩人點穴似的，隔開半里地，僵住不敢亂動。

趙長年微微冷笑：“叔，嬸，這是被攆出來了吧？”

“長年，這事是叔辦錯，你是公家的人，你度量大，你放過叔.......”

遠近無人，就算有人也大概率是大黑山的人，天不下雨，今年收山貨的人也不再過來，而大黑山的人只會向著趙長年。

他們吃了趙長年的糧食。

安保田開始賣可憐。

“叔！把三個大活人往死里說，我岳父岳母和我媳婦，你這事也辦的不對，怎么我回來了，一年兩年的，也沒見你往我面前解釋一句。現在你倒客氣，要我放過你，你當年放過咒我岳父母和我媳婦了嗎！”

趙長年厲眸猛的一張，怒喝道：“趕快滾遠點，從此以后不許再進大黑山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