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之相！此乃天人之相！”

橋頭，過往路人被孩童的驚呼聲吸引，紛紛將目光投向凌泠，一番打量后，皆是搖頭不語。

這少年雖外貌出眾，但要說什么“天人之姿”那他們還真看不出有什么特別之處。

“休要胡說，害人不淺。”凌泠掙脫孩童糾纏，就欲轉身離去，他可不想成為大眾口中談資亦或過分引起他人關注。

“誒誒誒！別呀！實在是情不自禁！”孩童追了上來，滿臉堆笑:

“低調，低調，我懂，我懂。”

那孩童抬起頭，一雙眼睛異常清亮。

凌泠開始警惕起來，這深邃如古井，平靜中透露著歷經滄桑的眼神絕不像一個孩童應有的。

但只是一瞬，當孩童察覺到凌泠打量的目光時，那眼神又突然間變得天真懵懂，仿佛剛才的觀感只是凌泠的錯覺。

“嘻嘻，不瞞道友，見你厄運纏身，請借一步說話。”

對于孩童的邀請，凌泠直接拒絕:

“有話不妨直說，還有不要再打我手鐲的主意。”

“啊哈哈哈！”對方一聽這話，仰面尷尬看天:

“那什么今天天氣不錯啊～”

就在凌泠將其判定為居心叵測之徒打算轉身離去時，一道爽朗的笑聲由遠而近傳入耳中:

“有趣有趣，小孩兒，也幫我測測唄。”

一位白衣少年手持墨玉長蕭緩步而來。

觀其眉如遠山含黛，眼似秋水橫波，五官精致得令人屏息。

他年紀與凌泠相仿，一身素白長袍纖塵不染，衣袂在微風中輕輕飄動，每行一步都輕盈得足不染塵。

超凡脫俗的氣質，好似水墨畫中走出的謫仙。

“雅，甚雅。”

見其走來，凌泠自覺避至一旁。

誰知那小孩仿佛見到瘟神一般頭也不回，火速跑開:

“家務繁忙，告辭！”

橋頭議論聲四起:

“這是誰家的小公子？好生俊俏啊！”

“看那氣質，定是隱世大族的傳人……”

白衣少年微微揖手:

“在下蔡吉，字子寰，不知兄臺尊姓大名？”

凌泠愣了一下，沒有作答，他感覺到越來越多打量的目光向自己聚攏過來。

“初遇兄臺便有一見如故之感，故而有此一問。”蔡吉吉向其賠禮致歉:

“是在下唐突了，抱歉。”

“多謝解圍。”雖不知其主動搭訕的動機，凌泠順勢借坡下驢:

“小可微末散修凌泠，見過道友。”

“原來是凌泠兄，幸會！幸會！”蔡吉走得近些，他腰間的香囊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還不待兩人往來寒暄，只聽得有人高聲喊道:

“凌霄仙子駕到，閑雜人等速速回避！”

圍觀人群做鳥獸散，原本熙熙攘攘的橋頭，頓時安靜下來。

在場的極大部分人低頭垂目，小心翼翼地退讓出一條寬敞的通道。

遠處傳來整齊的踏地之音，十二名身著銀鱗鎧甲的侍衛當先開道，目光如鷹隼般掃視四周，確保無人近前。

見凌泠看得呆了，蔡吉伸手輕扯其衣袖，示意他再往后退些。

一陣清雅的幽香隨風飄來，聞之令人心神一蕩。

眾人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那頂由四名侍從抬行而來的鎏金步輦。

輦上紗簾輕垂，隱約可見一道纖細倩影正坐當中。

她未露全貌，纖手輕搭在輦邊，腕上玉鐲瑩潤如水，更襯得膚如霜雪。

就連那些平日里囂張跋扈的世家子弟，此刻也收斂張揚，退至一旁，目不轉睛。

步輦行至橋頭，輦中人抬手掀起紗簾一角。

剎那間，眾人只覺眼前一亮，這凌霄仙子正值桃李之年，未施粉黛卻風流盡占，好似清水出芙蓉，艷而不妖。

那不染纖塵的貴氣，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起初她的目光并未在任何人身上停留，仿佛這蕓蕓眾生，皆不入她眼。

直到她與駐立橋頭的凌泠四目相對，雙方互有感應，凌泠并未回避目光，與之平視，一雙眸子古井無波。

“嘖嘖……”蔡吉在一旁看得真切，那凌霄仙子竟對凌泠嫣然一笑……

待步輦遠去，人群這才漸漸恢復喧鬧。

“這趟沒白來！居然碰見了凌霄仙子，果然如傳聞一般，風華絕代，此生若能一親芳澤，雖死無憾啊……”

“噓！小點兒聲！敢在龍城妄議城主千金你不要命啦？！”

眾人低聲議論著，目光仍忍不住望向遠方。

“凌兄，此地不宜久留，你且隨我來。”

不待凌泠拒絕，蔡吉眼疾手快拉著他穿過人群往龍城外城東南隅的酒樓快步行去。

臨近飯點，凌泠鬼使神差的跟隨蔡吉一同來到龍城頗具名聲的“逸塵醉仙樓”前。

但見雕花門樓高聳，檐角風鈴輕曳，門前青石臺階被往來食客踏得光滑如鏡，門前兩尊貔貅石像口銜銅錢，寓意“招財進寶”。

剛一近前，跑堂的小二肩搭白巾迎了過來，略一打量，見二人面生:

“客官幾位？雅座還是敞廳？咱這剛開壇的醉仙桃花釀給您溫一壺？”

“可有清凈些的？”

小二彎腰搓手笑:

“有的，有的客官，頂樓墨逸軒夠清凈！臨窗可看洛河畫舫，還備著棋枰。”

“嗯，就按你說的辦，勞煩引路。”

入了大堂，正中一架紫檀屏風，隔出幾分雅致。

十幾張黑漆方桌錯落擺放，食客幾近滿座，好不熱鬧。

掌柜的打著算盤，珠子噼啪作響，其身后墻上掛著水牌，朱筆橫飛……

小二側身彎腰，右手甩白巾虛引，左手指樓梯:

“客官里邊兒請~”

楠木樓梯盤旋而上，扶手上雕著纏枝蓮紋？被盤得發亮。

不多時，幾人來到頂樓雅間，小二用肩膀頂開雕花門，進房后立刻擦拭桌面，招呼兩人落座。

圓桌鋪著錦緞桌圍，中央擺著青瓷茶具。

窗前小幾供著的白瓷瓶中斜插幾枝半開的水仙，一旁棋枰靜置。

待到酒菜備齊，蔡吉賞給小二些雅費，并囑咐并不想被打擾。

蔡吉是個謹慎的人，舉箸之前，他從指間儲物法器中取出一座玲瓏小塔，一道結界迅速展開，將兩人隔絕在內。

只見他收斂笑意，語重心長:

“凌兄，觀今日之變，你恐是惹了桃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