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皇城傳來的動靜,病重臥床的薛騁驚坐而起,臉上滿是苦澀。
自那神秘少女來過以后,轉移的不只展氏族人,耶氏也秘密轉移到了雙輝國。
薛騁和傭人們被留了下來,現在他是黑龍幫第四分舵的舵主。
坐上了夢寐以求的位置,他開心不起來。
他是個替死鬼,他明白。
正因為明白,所以抑郁,每日提心吊膽傷勢愈重。
有些事無法拒絕,也無法躲避?
先前那一聲巨響讓他迷茫不已,又像是在耳邊敲響了喪鐘……
瑾耀皇室亦是被嚇得不輕,以至于驚動了他們的太上皇王成則。
“我先可是聽說,皇兄要封殿下為太子妃。
看樣子是勢在必得,怎的我道了一聲恭喜,你卻落得這般狼狽。”
王懿手持書卷從長廊走來,毫不忌諱的嘲諷道。
王永聞言大怒:
“原來是你在背后放冷箭!”
邊說還掙扎著要起來。
王懿沒有說話,展染在聽到那句太子妃的時候覺得惱怒。
想起回來路上王綺羅的那番話,她才明白……
長劍出鞘,執劍刺去。
“住手。”
一道源氣匹練從南宮飛射而出擋住望舒劍劍尖。
一位華服老者急掠而來,將王永救下。
見到來人,王懿走到展染身旁,并沒有畏懼之色。
那是他的祖父,沖虛初境修為。
如今耶一識與彌換天不在,于此地其大可一手遮天。
即便這樣,他還是站在了展染一邊,這需要膽識,更需要眼光。
見到他這舉動,展染雖面無表情,語氣卻沒那么冷:
“偌大和皇城,就你還看著順眼。”
王懿沒有接話,環顧四周圍攏的禁衛軍以及藏在暗處皇室秘密部隊。
手中書卷被憑空而現的白火焚毀,脫去一身書生打扮,便不像一個書生。
見到那白火,展染對其刮目相看,那火焰有些相當恐怖的溫度……
看來這個王懿并不如表面那般簡單。
剛才站在她身旁不僅僅是因為有勇氣,也是因為有實力。
“你這實力不像是一個聚靈初境。”
王懿不管周圍的人怎樣看他,躬身道:
“說來慚愧,偶得一位高人夢中指點,但仍不及殿下。”
展染沒再問,既然他要選擇站在自己這邊那便由他吧。
“懿兒!如此時刻,你居然替外人出頭!”
老者爆喝道,語落,一揮衣袖勁風呼嘯而至,王懿伸手一擋將其擋下。
“他們兩個精蟲上腦也就罷了,連您也老眼昏花?”
王懿望向王永:
“把國家未來賭在這個蠢貨身上,我不同意。”
王天卓站在老父身后,抬不起頭來。
王懿簡單的話語,像一個個響亮的耳光砸在他的臉上。
老者見自己實力平平的孫兒居然輕易化解自己攻擊,憤怒之余又有些欣喜。
“你……”
“不要為難殿下。”
王懿沒有動手的意思,嘆道:
“我對父皇和皇兄的為人感到……很失望。”
全場寂靜,這搞的是哪出啊?
看二皇子這般高深莫測,眾人轉不過彎來。
王成則沉默一會兒,化怒為喜:
“你們隨我來。”
“你們自家事,我就不摻和了。”
展染回絕,轉身回屋。
禁衛軍被王天卓撤走,之后他親自送重傷的王永去醫治。
王懿隨祖父來到南宮一間地下密室,那是王成則的閉關之地。
臉上的皺紋更皺,這次卻是因為欣喜。
原本以為,王永天賦異稟,不想一向平庸的王懿更勝一籌。
無論是性格,還是實力。
“懿兒,可是有什么奇遇?”
王懿嘆了口氣:
“算是吧。”
“是何方高人指點?”
王成則愈發疑惑,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孫兒。
雖性格柔了些,喜歡遠足,但也沒出過瑾耀國。
二十八歲的凝神境巔峰,這是王氏從未出現過的絕世天才……
“這個……”
王懿搖搖頭:
“我答應過,不能說。”
“你知道我如果今天不出手,會是什么后果嗎……”
王懿手觸石壁,神色復雜:
“我帶那兩人入宮本想好好招待,那是能惹的人嗎……”
“如此說來,那個展染公主實力的確不同尋常,恐還在我之上……”
“真正可怕的不是這個,爺爺,您可還記得前幾日出現在耶氏大宅的那個少女……”
王成則瞳孔一縮,油燈映著他滿是敬畏的臉:
“怎講?”
“她和那少年有莫大淵源,皇兄今日這番作為,我若不出手,王氏必將被人抹去。”
“可我覺得,你會這么做,并沒這么簡單,懿兒啊懿兒,爺爺是真沒想到……”
王成則神情復雜:
“接下來你作何打算?”
“爺爺放心,此事請交由我全權處理。”
“罷了……”
王成則于密室內閣取出一塊玉片交付于他:
“我大限將至,正苦于我王氏無人,如今,瑾耀便托付于你了。”
王懿則是沒有接下,平靜道:
“容我三思。”
頃刻他微微一笑:
“時間未到。”
王成則對其欣賞有加:
“傻孩子,為什么要一直隱藏自己的實力?”
“我在等人。”
王懿的話意思模糊不清,他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爺爺,我先告辭了。”
“去吧。”
王成則盤坐于石臺,閉眼冥想,一個垂暮的老人,仿佛隨時都會死去。
天水城北側,穿過熙來攘往熱鬧不已的夜市,展染站在城門前,被守衛攔住。
天色已晚,按照規定不容許民眾隨意出入。
展染出城被阻并未惱怒,無視守衛的阻攔,徑自往緊閉的城門行去。
在她周圍有一道無形壁障讓守衛無法接近?
至門前,緊閉的城門居然嘎吱一聲自己打開。
看到她背上的少年,守衛們這才想起什么,紛紛跪地:
“殿下恕罪……”
出了天水城,展染深出一口氣,果然還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讓人舒服。
人多的地方雖然熱鬧,可尋不到這份獨有的清凈。
展染轉過頭,看的不是天水城,她笑著,幼稚的跑了起來:
“起床!起床!”
這般動靜凌泠依舊未醒,展染無奈,嘆了口氣,無由生出幾分落寞,表情恢復清冷。
索道上,空無一人,另一端隱約可見兩點微光,那是盡頭橋柱上的燈籠。
腳下江水湍急,潺潺不息,不一會兒行至索道盡頭,展染停下腳步:
“先前你都看到了?”
黑暗中行出一人,尷尬的咳了幾聲,“沒,沒有。”
此人一身白衣,微弱的燈火下映著他認真的表情,一副文弱之像。
“沒做多余的事吧,我們只想安安靜靜的離開。”
白衣書生擺擺手,示意自己什么也沒做。
展染點點頭:
“你和凌泠什么關系?”
她這話直戳要害,她和這王懿素不相識,對方怎會出手相助。
曾是皇室中人她又豈會不知其中厲害關系。
所以,她認為只有一個解釋。
“蒙天道眷顧,偶得高人指點。”
“這話我記得你白天說過,是怎樣一位高人……”
“家師只讓我等一個人。”
白衣書生看向在展染背上熟睡的凌泠。
“老實說我不明白你所做這一切的動機……”
“動機嗎?……”
書生背過身子:
“他說,要我成為小師弟的后盾,時間到了,而我從今天起,正在為此而努力。”
他這句話的信息量很大。
展染這才明白,原來這王懿竟是凌泠父親的徒弟。
王懿一再提到夢中指點,那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凌泠的性格以及如此特殊的體質,還有頸間那道護命法印和那個叫尹芷柔的神秘少女讓她不得不往某個方向思索他的身世。
“你是怎么認出他的?”
書生從懷里拿出半枚破碎的黑色紐扣:
“全憑它。”
展染不再多想,對王懿點點頭:
“你會成功的。”
“前路漫漫,兩位保重。”
王懿抱拳道,這倒與他書生氣質相悖。
“告辭。”
“惟愿有情人終成眷屬。”
書生面向兩人背影。
聽得這話展染差點摔倒。
這話怎么從一個清心寡欲之人口里說出,真有一種石破天驚的感覺。
“亂講!”
展染加快腳步,更像是逃離?
書生撓撓耳根,見到展染這番舉動,尷尬的笑笑,他是覺得這兩人挺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