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惑被押回天鳳村,等待著她的是死亡。
占卜術,縱使能得窺天道一角,又怎么算得盡這無常人心?
所以她父母留下的預言有殘缺,可是,結局卻是很明顯的。
天鳳村的楓林像是最熾熱的火焰,正午,天氣晴好。
螢惑被捆在祠堂木樁上,腳下是一連串復雜的符文,以及柴薪。
這里,之前處死過穆氏夫婦,如今他們的女兒也即將被處以火刑。
這次的罪名是私通,之前的黑袍人告訴人們,兩年前入侵的那個神沒有被封印。
而螢惑嫁給了那個神,如今還懷了一個孽種。
從昏睡中醒來,螢惑感到疲憊。
眼前的事物清晰起來,她認得這地方,這是她的故居。
目光掃過斷壁殘垣,她的眼睛與那一雙雙憎惡、憤慨、嫌棄。
形形色色的眼神對上,沒人把她當人看。
一張張臉冷若冰霜,還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厭惡。
這些人中她認得幾個,秦村長一家。
甚至是以前對她關照有加的幾個老婆婆如今看她的眼神也帶著幾分敵意。
驀地,一股悲涼之感涌上心頭,強壓不下。
這里,是人間地獄嗎?
她注意到腳下的符文,這些人還擔心普通的火焰燒不死她:
“孩子……”
她低著頭喃喃道:
“對不起。”
她想活下去,因為他們的孩子還未出生,可在場的沒有誰想讓她活。
更不會讓她腹中的孩子降生。
人們的怨恨全都落到她一家身上,仿佛千殤月的神侵略耑陽界是她一家三口造成似得。
人們的怨念得不到宣泄,如今螢惑與璃凰的結合便成了眾矢之的。
主持行刑的是影波國新任大長老,是一個精瘦的中年。
一雙狹長的眼睛虛瞇著,一身華服彰顯富貴。
可見,處死螢惑在他們眼里不是一件小事,也不可能是一件小事。
在他們看來螢惑是人族的恥辱,她的立場違背了作為人的道義。
就如同當初的穆思源和穆瑾兩人一般,當然這是大多數(shù)人想讓她死的原因。
另一部分先前也說過,他們懼怕被復仇。
按照慣例,螢惑應當被當眾審判。
于是,大長老發(fā)話了:
“你可知你犯下何等重罪!”
螢惑自然是不會回答,罪?什么罪。
見她不說話,大長老當著眾人一一數(shù)落起螢惑的罪責。
語氣頗為激昂,群眾反應很大。
情緒上升,一邊咒罵,一邊要求立即處死魔女!
最后,大長老發(fā)問:
“你可還有何話要說?”
這一問是形式上的,就算有話,說了和沒說區(qū)別不大。
“我的愛,無畏,所以我不會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感到恐懼和后悔。”
螢惑正色說道:
“你們處死我父母的時候也是這么的大義凜然,是的,自那之后我沒想過報仇……”
現(xiàn)場頓時無聲,紛紛盯著螢惑。
“但現(xiàn)在不同了,看看你們的嘴臉,大義?把扼殺一個未出世的生命當做是理所當然。”
她接著說:
“你們也會死,因為我決定復仇了,為了我的家人。”
“閉嘴!”
“燒死魔女!”
“燒死魔女!”
人群又沸騰了起來,大長老大手一揮示意行刑。
幾個拿著火把的青年將柴薪點燃。
濃煙嗆得螢惑連連咳嗽,她在心里對璃鳳說:
【命運總喜歡捉弄善良的人,喜歡給善良的人帶來傷害,愿世界對你溫柔以待……】
她,坦然接受著自己的命運。
火才燒起不久,萬里無云的天空頓時陰云密布,秋風蕭瑟,落葉紛飛。
一場大雨滂沱而至,天空雷電交加,雷聲滾滾就像是發(fā)怒的孩子。
火焰熄滅,大雨不息,群眾的憤怒方才被這雨沖刷了些:
“這是什么?”
螢惑揚起頭,她沒想過,連天都會幫人?
天鳳村外,鏖戰(zhàn)的四人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
雨水淋不到他們,可天空異像他們還是看得到的。
羽映變得更加暴躁,奈何無法突破。他知道螢惑那邊肯定是……
易元洲三人面面相覷,眼中有莫名之意。
這場雨來的太過詭異,更詭異的還有一股非同尋常的兇戾之氣在飛快靠近。
是誰?怎么會有如此強大的殺意。
終于,下一刻一道火光從天上斜落而下,就像一顆隕落的流星。
其目標很顯然是天鳳村,易元洲三人瞬間攔到其面前。
這道火光是璃鳳所化……
“讓開……”璃鳳的話有氣無力,他的白衣已然成為襤褸的血衣。
上面還有鹽漬,臉上毫無血色就像一具死尸。
按理說他不可能還有氣力,不知道什么在支撐著他。
“璃鳳!”
羽映飛到他身旁:
“都怪我!”
璃鳳沒有理他,他的瞳孔放的很大十分渙散,一副瀕死之像。
他的腦子基本一片空白,他只有一個目的,可現(xiàn)在有人擋在了他面前。
靈柩頸間的黑蛇探出頭來,一雙蛇瞳茫然無比。
隨后與生俱來的直覺告訴它,面前這個人十分危險……
“滾啊!”
璃鳳怒喝一聲,雙手握拳迅捷如光,“嘭嘭!”
兩聲爆響易元洲和易歆分別被其一拳擊飛落到山間。
只是兩拳,被擊飛的兩人撞垮了兩座山峰。
這是璃鳳的憤怒……
羽映為之失神,這怎么可能?
在他映像中璃鳳不應該有這么強……
靈柩淡然上前想制服瘋狂的璃鳳,在他看來璃鳳這不過是回光返照。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璃鳳早已油盡燈枯,他又豈會懼怕?
黑蛇似是讀得懂主人心意,瞬飛而出,靈柩右手為爪直取璃鳳脖子。
羽映抬劍想去擋卻被璃鳳散出的罡風直接震飛,黑蛇更是凄慘。
還未近身便被彈開,更要命的是璃鳳很快一把抓住它的蛇頭,其一下子爆燃起來。
凄厲的慘叫響徹,黑蛇被璃鳳隨手一擲,蛇身在空中扭動著,火焰未滅。
靈柩一爪已至,狠狠捏住璃鳳脖子。
他的心一下子涼了,他感覺不到璃鳳頸部動脈的跳動……
怎么回事?一個沒有心跳的人怎么還能行動?!
璃鳳提膝一頂,靈柩一口血吐了出來,手上脫力松開了璃鳳。
還不等他反應,璃鳳雙手握在一起,一記重拳砸在他的后背。
吃了這一擊靈柩墜落,瞬息又回到璃鳳面前,一掌拍在璃鳳左胸,反將其打退。
天鳳村內(nèi),聽的村外動靜大多數(shù)人惶惶不安,大長老更是急得滿頭大汗。
雨還沒有停:
“行刑!!”
螢惑腳下的符文亮起,幽藍火焰驟然將螢惑包圍。
這火十分詭異,雨水竟是無法澆熄!
螢惑咬著牙,沒有叫出聲。
她的長發(fā),衣服都被火點燃了,皮膚亦是被灼傷。
沉寂的螢墓“咚!”的炸響,其林間黑石亮起。
無數(shù)光點從中飛出,涌向螢惑,這場面無法用言語形容。
火勢因此削減,大長老聯(lián)動幾名大巫師發(fā)動巫術。
火焰又升了起來,光點前赴后繼,一股焦糊的氣味彌漫在村里。
很快,光點消失螢惑面前留下一堆厚厚的灰燼。
藍色幽焰并沒有熄滅的勢頭,那是影波國現(xiàn)存最強的幾位巫師所加持的烈焰啊!
螢惑無法呼吸,她的皮膚開始裂開,然后被灼干。
倏地,其腹間一道螢光亮起,將火焰隔離開來。
在場的人無不嘩然!終于,有人意識到……
“大長老!快停手!”
“停手啊!”
有人竭力喊到,螢惑腹中的胎兒怎么可能會是魔?他們可不瞎……
可這只是一小部分人的意思,那多數(shù)人還是希望螢惑死,所以這些吶喊根本無濟于事。
有膽子大點的,沖了上去想救人。
才觸到火焰的一刻便被燒成灰燼,一時,現(xiàn)場發(fā)生混亂。
螢光越來越微弱,終是不敵烈焰燃燒。
螢惑忽然抬起頭,她笑著,酒窩依舊那么好看,因為她的丈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