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尾 聲

果林，一棵孤獨的楊梅樹下，挖了一個長方形的坑，千年寂寞在此長眠。

她走的時候很安祥，穿著那套棗紅色的結婚時穿的禮服，入殮。

江濤，一夜之間，兩鬢斑白，皺紋爬滿了額頭，脊梁沉沉地彎了下去。

那是他生命不能承受之重！那是她千年寂寞之恨！

江家的長子凌晨一身孝服，手捧林淑莊的黑白遺像，拖著腳走在前。這是她用生命孤注一擲后僅存的碩果。凌晨已經可以接受養子的身份，這意味著他和表妹再無血緣關系，不是多壞的局面，淑莊決絕一死，卻再無可能。

麗美披麻戴孝，泣不成聲，讓人架著，腳步顛浮。麗娟目光呆滯，恨自己不該與父親賭氣，悔來遲一步，若是能早到幾日，也許能挽回母親的生命。

她以江濤之名訂了一個大花圈，借蘇軾悼亡妻詞為挽聯：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棺木已經下葬，墓碑立起，為千年寂寞舉行加冕禮——愛妻林淑莊之墓。

她是如此決絕，無論如何也不肯活成一個笑話和謊言。

死于中年，喪事簡辦。

村北的一戶人家，兩扇油漆斑駁的木門，從此落了一把沉重的鐵鎖。沒有人知道這對母女什么時候離開，也沒有人知道她們還會不會回來。

飛往馬來西亞的航班已帶著小路遠離故土，她是帶著莊姨的噩耗離開的。她的父母在竹溪村同莊姨做最后的告別，沒能來為她送行。

別了，莊姨！請原諒……

淚眼朦朧中，看到了表哥，坐在一棵果樹下，吹起了口琴，那首《當你孤單你會想起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