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趙小錘睜開眼便為劉麗按摩。

等甜美的微笑久違地出現的時候，他重重地松了口氣，劉麗的心理問題終于好了。

他開心地準備早飯。

這個本該在心理學界掀起軒然大波的事件，就被他這么輕描淡寫地放了過去。

按摩店。

胖前臺最后一次拿出了檔案袋，這次的資料很少。

“再沒有了。”她說的是資料的事，熊孩子再這么鬧下去，她的老領導也頂不住地方政府的發飆。

趙小錘默契地點點頭：“也該結束了，總嚇唬孩子是有點不好。”

你不也是個熊孩子？

胖前臺抽了抽嘴角，問道：“你以前是不是遇到過什么事情？”

趙小錘歪頭努力回想，自己在19歲前除了努力生存還有什么事，結果一無所得，村委、學校都把他照顧的很好。

雖然沒有衣食無憂，但真正做到了吃飽穿暖。

往大了說，國家真得已經盡力把他養大成人了。

于是趙小錘搖頭。

“那就把那副要死要活的表情收起來。”

孩子不愿說胖前臺便不再追問，但還是忍不住教訓一番。

“老趙家幾十年一路走過來不容易，他們的為人處世以及對這次事件的處理，有很多值得稱道的地方。”

每個事件都充滿矛盾，胖前臺還是希望年輕的趙小錘除了瞎胡鬧，還能從中得到更多的收獲。

說教到一般，胖前臺突然有點不好意思：“那個啥，他們和別人道歉服軟啥的，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

趙小錘斜眼看她。

胖前臺惱羞成怒，作勢要打趕走了熊孩子：

“趙小錘，遇事不要急，一定要冷靜，辦法是想出來的，不是急出來的。”

“還有，今天是胡鬧的最后一天，等鬧完了，晚上就去他們家樓頂等著去。”

“曉得了。”

趙小錘覺得胖姐特像故事里運籌帷幄的諸葛亮，未來會發生什么都知道。

…………

中午，東四環慈云寺橋西南，露露酒家。

最大最豪華包房內，老趙家親朋好友齊聚一堂。

此時也沒有了往日孩子打鬧、大人們歡聲笑語的氛圍。

燕雀無聲的房間，桌子上的山珍海味都沒有人動。

“說說吧，”趙老頭率先開口了，“這事到底該怎么辦。”

“……”

沒有人接話。

趙無憂忍著各式各樣的目光，張開嘴，再頹然閉合。

他想讓大家再忍忍，那小子再這么鬧下去，無論誰為他開口說話，政府早晚也得出手整治。

但大家還能忍嗎？

他趙無憂已經社會性死亡了，一旦再耽誤親朋好友升官發財、尤其是后代的安全和學業，那他這輩子都完了。

趙無憂緩緩地起身，在一眾親朋好友期待的目光中，點了點頭：

“這事我……”

“砰~”

突然一聲巨響。

豪華餐桌正上方的天花板突然炸開。

一個滿身油泥的人體伴隨著破碎的天花板，狠狠低砸落下來。

“嘩啦啦~”

“Duang~”

趙小錘整個人砸在餐桌正中央，腦袋稍微有點蒙。

不過一桌狼藉的山珍海味讓他清醒過來，這些菜他別說吃過，聽都沒聽說過，他咽了咽口水，在滿屋子人的目瞪口呆中，爬下桌子。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摘掉頭上的菜葉子，還順手拿起匕首狀餐盤碎片。

這時，餐廳經理急慌慌地闖了進來，嘴里不停地道歉，然后對著趙小錘怒喝：

“你怎么回事？”

“清理煙道，迷路了。”

神他媽的迷路，煙道有TM的路口嗎？！！！你家餐廳在大中午上客高峰清理煙道？！！！

趙無憂覺得自己快瘋了，他大口穿著粗氣，沖動地抓起桌子上牛排刀，但接下來，便沒了動作。

因為趙小錘平靜的臉色看向了他。

趙無憂突然明白了，讓自己失去理智，就是這小子的最終目的。自己失去理智沒有關系，這里還有別人，最恐怖的是，這個外地小子的身后，難道有什么情報系統的支持嗎？

聚會是臨時決定的，從開始組織到全家齊聚不過短短一個晚上！

這小子的背后，站著哪路神仙？

趙老爺在大兒子的攙扶下走了過來，他安撫住對趙小錘怒罵并打算報警的餐廳經理，表示損失由他負責，隨后神色復雜地看著趙小錘，大孫子能想到的事情，他何嘗想不到：

“孩子，我們家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對的地方，老頭子向你道歉。”

趙老頭示意趙父松手，向趙小錘緩緩彎腰。

“爸。”

“爺爺。”

趙無憂徹底紅了眼，阻止了從小疼愛自己的爺爺彎腰的舉動，用生死大仇的視線盯著趙小錘：

“小子，你想玩是吧，好，我陪你玩……”

“閉嘴。”

“無憂，別說話。”

趙小錘看著假模假式的一家人，突然有些茫然，咋就好像他們成受害人了？

他用餐布把手擦干凈，掏出手機，調出幾天前KTV大廳的監控錄像，調到最大音量：

“趙總，如果姐姐們有得罪你的地方，我替大家向你道歉！”

視頻里，趙小錘在彎腰道歉，在他的身后，是一群鼻青臉腫、遍體鱗傷的姑娘們。

趙老頭看著手機，趙無憂看著手機，親朋好友們同樣在看著手機，連餐廳經理都明白了這個年輕人的目的，同樣看著手機。

接著，所有人都看到了視頻里和現在截然不同的趙無憂。

看著他對趙小錘真誠的道歉不屑一顧，看著他囂張跋扈地拍打趙小錘臉蛋。

“……”

接下來不用再多說什么了，趙無憂主動滋事，趙小錘一方選擇忍讓并真誠的道歉，最終換來的是全面的打擊報復。

關掉手機，趙小錘把手里的陶瓷碎片扔到桌子上，看了一圈眾人，特別真誠地問道：

“外來的老板，外來的陪酒姑娘，外來的按摩技師，對上你們這樣的坐地戶，你們說，我能怎么辦？”

“FL如果保護不了我們，同樣也保護不了你們！”

趙小錘帶著滿身的油污走掉了。

趙無憂癱倒在地，整個人崩潰了。

他像個神經病一樣喃喃自語：

“我們都道歉了。”

“我們都賠錢了。”

“你咋還沒完沒了。”

“咱得講理啊~”

“你不能不講理啊~”

餐廳經理停了他的胡言亂語，忍了又忍，轉身就走。

你TM的早干啥去了。

這桌飯，砸得好！

…………

胖前臺說過，人生沒有絕境，就算傾家蕩產、家破人亡，也要為自己活下去——因為活著，就有翻盤的希望。

胖前臺還讓趙小錘學學老趙家的為人處世。

那他就好好學學，看看他重生前的那一跳，到底值不值得！

夜深人靜，金茂府，頂層天臺。

趙無憂已經爬上了最高的臺階，腳下，就是百米高空，呼嘯的晚風裹著城市的霓虹在黑暗中撕扯。

趙小錘蹲在墻角的陰影中安靜看著。

一陣風刮過，趙無憂的身體突然晃了一晃。

“天臺的門沒關，是你在這里吧？”他突然開口問道。

趙小錘想了想，走出陰影。

無視腳下狹窄的臺階，趙無憂挪動腳步轉身，看著年輕人，疑惑不解地問道：“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

趙無憂：“為什么一定要不留余地，一路奔著魚死網破走？”

這個問題趙小錘也想知道。

他從斜挎包掏出檔案袋，拿出最厚的一沓資料，從最上面的一頁問起：

“三年前，有個做蛋糕原料生意的吳老板，他強烈表達了還款意愿，并表示只要三天就能拿到貨款還錢，你們為什么不等三天再要債，反而直接爆了他的通訊錄，讓他失去信譽，生意失敗？”

趙無憂努力回憶，是自己公司做的，點頭道：“按外包合同，三天內要到債務我們就有提成，三天后就下個月了，他還不還錢和我們沒關系了。”

趙小錘點點頭，繼續看著資料：“這下你們債也沒要回來，破產后吳老板回了老家，離了婚又染上酗酒毛病，2個月前腦梗去世。”

趙無憂：“……”

趙小錘：“兩年前，京城**大學博士生馬上就拿到論文獎金還債，你還是同樣的手段，也是因為提成？”

趙無憂回憶了一下，點點頭。

“那個博士生肄業回家啃老，目前重度抑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