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大權真美
- 蜀國降將,但魏國地下皇帝
- 愛喝甜辣醬
- 2862字
- 2025-04-27 09:02:00
曹魏大小官員努力做事都不是為了升官,而是為了更好的為大魏謀事,所以不能沒長進,大家都得想辦法進步。
陳矯常常想,這官做到多大才是大啊,差不多就行了,沒必要跟衛臻、王思、徐宣、蔣濟這些人爭個高下,可一旦踏上這條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走上去了。
平心而論,先后做過曹仁、曹操長史并且在軍政上都有建樹的陳矯并非看不出孟達的威脅比申儀大得多。
申儀就是個土地主,而且跟蜀漢是不死不休的關系,根本不敢反,也沒有任何后路可言。
但叛徒這種東西本來就是用來捏碎的。
為了自己的前途,陳矯決心先把申儀出賣,之后曹丕、夏侯尚都死了,孟達在朝中再也沒有靠山,他再慢慢拿捏孟達便是。
為國效力,也要為自己謀身,陳矯覺得自己沒錯。
夏侯玄恭敬地將陳矯送到門口,看著陳矯的身影消失在廊道盡頭,那股屬于老臣的沉穩與威壓也隨之散去,夏侯玄的嘴角揚起一絲冷笑,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方才面對陳矯時的那份鎮定自若,此刻盡數化作了難以抑制的興奮與得意。
他背著手,在不算寬敞的官署內來回踱步。
起初步履尚緩,但很快,他胸中那股激蕩的情緒便如同漲潮的海水般洶涌澎湃,驅動著他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暢感,如同溫熱的細流,從心臟深處涌出,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這感覺,比最醇厚的美酒更令人沉醉,比最溫柔的女子更能撩撥心弦。
那是權力獨有的滋味,一種掌控他人命運、影響時局走向的、近乎神祇般的快感。
他想起尚書臺的首領、一代名臣陳矯在自己面前小心、仔細地斟酌語句,被自己拒絕之后又倉促更改話語艱難地找補,想起自己數語之間就能將申儀判處死刑,這種強烈的對比與落差,讓他整個人都輕飄飄的,仿佛踩在云端。
真是難以言喻的舒爽!
夏侯玄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在加速流動,皮膚下傳來一陣陣細微的、興奮的顫栗。
這與年少時嬉戲打鬧、或是與女子繾綣纏綿時的快樂截然不同。
那種快樂是短暫的、膚淺的,而此刻這種感覺,卻是深刻的、持久的,直入骨髓,撼動靈魂,幾乎讓夏侯玄流下興奮的眼淚。
這就是權力的滋味嘛。
真的……真的太美好,太讓人迷醉了。
他停下腳步,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中卻閃爍著灼人的光芒。
不過如此啊。
都是一群蟲豸,這些老臣果然都是一些蟲豸,他們都老了,油了,不知恥了。
他們年輕的時候還有些抱負,可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個追逐權力不顧一切的丑類。
大魏需要我,我是注定要力挽狂瀾,掃除大魏積弊,引領這個龐大帝國走向復興的第一名臣!
這個念頭如同最熾烈的火焰,點燃了他心中所有的驕傲與抱負。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的景象:
朝堂之上,自己慷慨陳詞,辯倒群儒;疆場之外,自己運籌帷幄,掃平吳蜀。
那些盤根錯節的門閥壁壘,那些貪腐無能的官僚積習,都將在自己的銳意改革之下土崩瓦解,而大魏這個王朝也被他一手主宰,煥發出照亮青史堪比大漢的榮光。
他沉浸在這宏偉的幻想之中,臉上露出了近乎癡迷的笑容,雙拳也不自覺地握緊,仿佛要將那虛幻的榮耀牢牢抓在手中吸進肺里。
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角落里那個他視為心腹的石苞,正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他。
石苞是黃庸推薦給夏侯玄的。
初來乍到的夏侯玄督率校事,有很多事情自然不能自己親力親為,因此黃庸給他推薦了石苞。
至于原因嗎……
那天收到黃庸的禮物之后,滿臉諂媚的石苞時隔八年終于再次挺直了腰桿,像被圣光光芒籠罩一樣,一口氣給黃庸說了很多自己的思路。
別看這么多年一直在顛沛流離,可石苞對天下各處的消息還真是一直非常關注,他侃侃而談,開口就說要開邊市,定要先誅殺申儀,這讓黃庸稍稍吃了一驚。
是誰告訴石苞我們要開邊市的?
他把目光投向劉慈,劉慈趕緊搖頭,石苞看著黃庸,咧嘴一笑,將答案告訴了黃庸。
他來的時候,看到了鄧賢。
之前鄧賢給校事送禮的事情,不少校事說過,石苞謹記在心,后來鄧賢回了新城后再次返回洛陽,這次與劉慈見面,兩人在黃庸家門口謙讓了許久,彼此的眼神都帶著一股奸邪的味道。
石苞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鄧賢風塵仆仆趕路,與劉慈前后腳一起拜見黃庸這個大魏的幕后黑手,圖什么?
石苞判斷,黃庸和劉慈肯定在謀求聯合孟達,在邊境做點生意。
如果沒有黃庸的禮物,石苞肯定會明哲保身,不敢說,不敢問。
可就是因為黃庸念了幾句詩,石苞猛地改變了主意。
他要出頭,他要奮斗,他自信能幫黃庸解決這件事——不就是對付申儀嗎?我有九種辦法!
就這樣,石苞做夢一般被黃庸介紹到了夏侯玄剛剛組建起來的官署,并且一舉成為了夏侯玄最親近的掾吏,只是這位名滿洛陽的夏侯公子在石苞的眼中比黃庸還是差了點意思。
他依舊保持著那副謙卑恭敬的姿態,微微低著頭,眼角的余光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在房間里興奮踱步、時而握拳、時而仰望、臉上表情變幻不定的年輕上司。
石苞的臉上,依舊掛著那副諂媚惡心的笑容,可若是黃庸在,他能輕易從石苞的眼神中看出一些別的神色。
比如,深深的憐憫。
可惜。
真是可惜了。
石苞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
年輕人,不要太氣盛啊。
石苞看著夏侯玄手舞足蹈的樣子,驀地想起了自己。
當年他不過是被謁者夸獎一句就激動地徹夜難眠,將自己的前程全都壓在了虛無縹緲的“承諾”上,而夏侯玄比他當年還小,還沒有經歷挫折,出仕僅僅數日就讓尚書令陳矯低頭。
在鄧艾眼中,當年的石苞肯定也是這般丑陋愚蠢的模樣。
“多虧了黃德和啊……”
夏侯玄戀戀不舍地從他的夢境中解脫出來,輕輕喘息著,喃喃地說著。
如果不是黃庸,他現在還準備清談積累名聲,等待時機。
奮力一搏之后,他才發現自己之前努力錯了方向。
身為征南大將軍、曹丕的好兄弟夏侯尚的長子,他未來注定不是要做什么隱士的。
他要成為一代名臣,自家門前那些車水馬龍的車馬并非看中夏侯家的家世和才學,只是看中了征南大將軍的顯貴和本事,如果夏侯尚死了,夏侯玄還在清談,想想這個他就后怕。
“黃德和這般本事,不能為大魏謀事,可惜了啊。”夏侯玄如同坐在云端一般,喃喃地說著。
石苞低眉順眼地諂笑道:
“黃德和有些急智,可國事、方略斷非幾人隨便決定便可籌劃,還得有公子這般有本領、有家世還能調和眾人的人才是。
不然,陛下為何匆匆請出公子主持大局啊。”
總算夏侯玄還有幾分理智,稍有些矜持地道:
“哼,休要胡言,這都是黃德和安排的巧妙……”
他干咳一聲,又嚴肅起來:
“蜀漢不滅,黃德和在朝中永遠不可大用,但這樣也好,我在明,他在暗,你……”
他看了一眼石苞,下巴輕輕抬起,傲然道:
“你在我身邊出謀劃策署理文事,之后我等將朝堂捏在手中,諸君都能位列卿相之位,不負平生抱負。”
石苞本來已經對吃餅產生了免疫力,在見過黃庸之后,夏侯玄的話對他來說完全產生不了一絲波動,甚至想笑。
但他仍是裝出一副極其諂媚、感動的表情,直接匍匐在地,顫抖著道:
“苞出身卑賤,能,能得到,能得到……嗚嗚嗚……”
石苞泣不成聲,讓夏侯玄更有成就感。
做官原來并不難,拉攏人嘛,抬手就來的事情。
此番拿申儀祭旗,蜀漢的降臣肯定都得竭力效忠我,之后更多人看到我的本事,肯定也會源源不斷圍繞在我身邊。
至于申儀的性命嘛。
“仲容,讓劉慈準備罪狀。”
“公子。”石苞謙卑又討好地道,“屬下以為,要是辦成鐵案,是不是不需要什么罪狀。”
“那……”
“直接動手!”石苞斬釘截鐵地道,“先審,這才是咱們校事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