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定是體制問題!
- 蜀國降將,但魏國地下皇帝
- 愛喝甜辣醬
- 3478字
- 2025-04-09 09:02:00
大魏的律法一直都是小案講關系,中案講影響。
之前的曹洪案和現(xiàn)在的鮑勛案說起來都只是中案,因為曹丕犯畜,什么影響都不顧了,所以搞得大家焦頭爛額。
現(xiàn)在黃庸的思路非常簡單,直接把中案升級成大案。
大案就不是講影響這么簡單了,這得講故事。
作為袁氏余黨,高柔雖然很受朝中重臣信任,但做人還是謹慎小心,能想出來的最過分的方法也是據(jù)理力爭用法條跟曹丕魔法對轟,從來沒有想過原來還能用這種簡單、樸實到甚至有點稚嫩的方法。
對啊!
我特么之前怎么就沒想到這個啊?
我要是以辭官抗衡那是得罪天子,可我要是因為法度的尊嚴辭官,那就不一樣了啊。
黃庸笑呵呵地看著高柔,聲音宛如惡魔的低語,逐漸吸引著高柔內心的欲望。
“這件事,高公可以仔細盤算一下。
我被拷問的事情,天知地知,高公和徐公知,只要咱們說好了,此事不就了結了?
這案子扣下來,郭后肯定至少要暫時拖住鮑公的案子,到時候不就有回旋的機會了。”
說起來,高柔之所以拼了命想保住鮑勛的性命,也是有自己的考慮。
他畢竟是袁氏的余黨,在朝中跟所有人關系好,但沒有靠山,爬的越高越是危險。
鮑勛跟他投脾氣,又是曹魏的功勛,跟陳群、司馬懿等人都有相當好的交往,高柔一心想好靠著鮑勛實現(xiàn)自己的抱負,可陳群出面都保不住鮑勛,高柔也不做指望了。
但如果……
如果他能成為勝負手,保住了鮑勛,那他的地位一定會有巨大的提升。
想到此處,他的手指略略有些顫抖,許久才勉強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擠出一抹笑容。
“果然是妙計,只是這般好事,為何要落到高某的身上,高某真是……受寵若驚,惶恐惶恐啊。”
高柔說著,偷眼看了一眼旁邊的徐庶,有點懷疑這可能是徐庶的謀劃。
得到好處不難,可償還恩情債就有點難了。
黃庸背后要是朝中的某個大人物還好,萬一,萬一背后是那位蜀相,這就麻煩大了。
黃庸看出了高柔眼中的猶豫,他微笑道:
“將軍是不是覺得我和徐公怕是收了蜀相的好處,現(xiàn)在想要操作此案來破壞大魏來之不易的穩(wěn)定祥和局面?”
“呃,這個……”高柔猶豫片刻,苦笑道,“不敢。”
黃庸點點頭,輕輕湊到高柔耳邊,低聲道:
“既然高公心中多有疑惑,那我先給高公稍稍透露一二——是平原王讓我來尋高公,嗯,高公先別急著驚訝,此事暫先不可泄露太多。
我只告訴高公些許平原王已經掌握的事情……”
高柔聽得瞳孔地震,可聽黃庸說的有鼻子有眼,還是一言不發(fā)地繼續(xù)豎著耳朵。
黃庸繼續(xù)說道:
“平原王已經收到消息,蜀相諸葛亮在漢中勸農講武,準備開始北伐。
此外,孟達已經接到了諸葛亮的書信,正在猶豫要不要反叛。
要是此刻天子不幸家國動蕩,蜀相出祁山攻涼州,孫權再犯合肥,大魏便有傾覆之難,社稷有累卵之危!
此刻諸公爭斗不休,平原王愿高公做當年周勃,為大魏掃除積弊,還天下太平!
為了這個,我等都愿意供高公驅策,還請高公切莫多疑!”
啊?
高柔人傻了。
這把我干哪來了,這不是在討論怎么害人的事情嗎?怎么突然聊到諸葛亮北伐、孟達反叛了?
這是我該討論的嗎,平原王怎么什么話都往外說,這不是害我嗎?
不過,這么重大的軍情隨口就拋出來,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確實讓高柔一下就信了。
周勃?
原來如此啊,是平原王啊,你早聊啊。
早聊我不就聽懂了?
周勃是漢初名臣,對漢朝最大的貢獻是掃平諸呂,讓妖后沒有繼續(xù)掌控漢家江山。
現(xiàn)在又有一個妖后即將對大魏的江山施加影響,怪不得連曹真都上了這條船,平原王忍耐了這么久,果然已經到了反擊的時刻了。
“平原王一直覺得,高公是個值得親近的人,至于原因,高公應該明白。”
黃庸柔聲說著,“此事之后,高公就是平原王的至親,以后我還得多請高公關照才是呢!”
高柔想了半天才想明白為啥自己值得親近,這讓他又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是,這么說也對。
他是袁紹余黨,平原王的生母也是袁紹余黨。
從這方面來說,高柔還算半個娘家人。
這個想法讓高柔感覺腦門懸了一頭大汗,他不敢多想了,趕緊小雞吃米一樣飛快點了點頭,神色肅然道:
“既然平原王看得起我,此事高某定然竭盡全力做好。
那,高某先走?”
徐庶緩緩點了點頭:
“你先走,我再跟這小兒說幾句。”
“好。”高柔說著,又有點心虛地看了一眼黃庸。
賭一把。
說什么也得先把鮑叔業(yè)救出來!
高柔遠去,囚室中只剩下了徐庶和黃庸二人大眼瞪小眼。
一時二人都沒有說話,就這么相互看著,斑駁的陽光從透風的破洞中艱難地擠進來,灑在徐庶蒼老的臉上,照的他蒼老的臉上縱橫的皺紋和塊塊分明的老年斑格外猙獰。
徐庶只比高柔稍大幾歲,可看上去老態(tài)龍鐘,像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他就這么一直呆呆地看著黃庸,看著黃庸一身傷痕卻依舊意氣風發(fā)的模樣,目光有些呆滯。
黃庸率先開口打破了沉悶:
“有勞徐公相救,小兒孟浪,也不曾與徐公商議,真……”
“你怎么知道我會幫你?”徐庶從嗓子里擠出沙啞又生硬的聲音,狠狠打斷了黃庸的討好,那雙渾濁的眸子中滿是殺意。
“家父說,徐公是個急公好義之人。”黃庸簡短地說。
“哦,我急公好義?黃權有沒有說過,我是個貪婪好殺之人?”
直呼姓名,是一件非常不禮貌的行為,徐庶這明晃晃的威脅中赫然帶了幾分不滿,黃庸的心思飛轉,訝然道:
“剛才我說的,徐公居然聽見了?”
徐庶咧嘴一笑,神色頗為猙獰:
“徐某年輕的時候也在江湖上走動,讀唇之法,總還記得些。
嘿,你這小兒好大的本事啊,連蜀相調兵遣將之事都瞞不過你,你這蜀賊如此猖獗,居然當著徐某的面與廷尉商議謀害郭后,徐某身為御史中丞,可斷不能饒了你!”
黃庸稍稍松了口氣,這才知道徐庶為何生氣。
徐庶在大魏主打的就是一個加速,各種油門到底,陷害郭皇后這種事也就是沒叫他參與,要是真叫他一起謀劃,他高低得幫幫場子。
但是剛才黃庸在高柔耳邊耳語時,居然說起諸葛亮要北伐,還明確說及他要出祁山攻涼州,更要讓孟達一起策應。
這讓徐庶汗毛倒立,幾乎想要立刻拔劍撲上去,把黃庸的頭砍下來。
“你若是不說清楚,我不介意將此事上奏于天子面前。”徐庶繼續(xù)威脅,他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冷酷一點,可明顯在稍稍發(fā)顫,等待著黃庸的回答。
黃庸微笑道:
“好啊,其實我正有此意,得有勞徐公將蜀相出兵之事說給天子了,想來以徐公的身份,天子一定極其重視,來日大敗蜀賊,定有徐公之功!”
徐庶聽得怒不可遏,他捏緊拳頭,恨不得立刻掄圓了膀子給黃庸一拳,可拳頭剛掄出去,他看著黃庸?jié)M臉狡黠之色,又生生停了下來。
“你,你說的不錯……”徐庶的眼睛瞪得碩大,拳頭也逐漸松開,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慢慢沁了出來,他低頭盤算片刻,又道,“你怎么知道諸葛孔明必至,而且還是走祁山,為何不攻關中?”
黃庸胸有成竹地道:
“家父在蜀中還有故舊,自然知道消息。
祁山路途寬闊,若是能占據(jù)涼州便能斷隴,盡得涼州騎兵良馬,不日便是潑天精兵,若是攻打關中,難免就是被東西合圍,我料諸葛亮必走此地,還請徐公說給天子。”
徐庶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輕聲道:
“那,萬一朝中有人不信,又該如何?”
“哎,若是有人不信,那便是大魏這體制有問題了。”黃庸眨了眨眼睛,“我等可是一心為國,不被人理解也是很正常的,不過宗族大將曹子廉將軍就信我,到時候我說其主動領軍出征,定要為國狠狠擊退蜀相驕兵!”
徐庶沒想到黃庸連這個都想好了。
由他徐庶去報訊,再由曹洪去領軍……
“所謂大禹治水,堵不如疏,以徐公之能,一定知道小侄籌劃如何,之前沒有明言,還請徐公海涵了。”黃庸謙恭地說著,滿臉誠懇。
徐庶也下意識地輕輕頷首,慨然道:
“足下拳拳為國,庶也不肯壞了足下的好事,今天諸事,我自然知道該怎么做。”
黃庸舒了口氣,剛想跟徐庶客套兩句,卻見徐庶捏起拳頭,重重一拳狠狠打了過來,黃庸毫無防備,這下拳頭重重砸在他的胸口,打的黃庸頓時氣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臥槽,難道有啥不對?
黃庸這套主意從頭到尾謀劃了許久,徐庶他們來之前還反復復盤過,徐庶剛才還挺高興的接受,怎么一轉眼的工夫突然一拳打過來了?
難道,徐庶其實是曹丕手下潛伏最久、最可怕的臥底,還是早就被曹丕收買,準備來殺我了?
這個念頭一起,黃庸立刻捏緊拳頭,準備跟徐庶拼了——徐庶當游俠都是快四十年前的事情了,黃庸這詔獄里還有同伙,大家一擁而上未必打不過他。
可出人意料的是,徐庶這一拳之后并沒有立刻跳上來高呼“為了大魏”,相反,這一拳讓他好像一下老了十幾歲,反倒緩緩低下頭,最后竟慢慢蹲在地上,掩面不語,看上去……好像哭了。
“徐公?”黃庸好奇地問著,朝循聲趕來的幾個獄卒擺了擺手。
媽的,這老東西發(fā)病了嗎?突然發(fā)瘋又突然哭是為什么啊?
徐庶并不回答,黃庸又呼喚了一遍,徐庶這才慢慢起身,稍微整了整衣帽,咧嘴一笑。
“德和這般算計過人,夷陵之戰(zhàn)的時候為何不在蜀主身邊,你們……你們這些蠢物,也就這些本事了。
若是我在……若是我在……”
他痛苦地咬牙,終于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眼淚簌簌地落下來。
“若是我在,陸議小兒哪是我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