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得像化不開的墨,江風從窗縫鉆進來,帶著濕冷的寒意,像一把無形的刀在空氣中游走。蕭啟良坐在辦公桌前,屏幕上的K線像一具被撕裂的尸體,血跡斑斑。大豆期貨在主力砸盤后又跌了百分之八,成交量如洪水決堤,散戶的恐慌像瘟疫,從論壇蔓延到每一個角落。
劉文明站在他身旁,手里拿著一杯溫水和一份最新的盤口數據,眼神沉重如鉛。她放下水,低聲道:“他們加空了。主力空頭倉位加到五成,散戶全跑了,論壇里喊空的聲音像瘋了一樣。”她頓了頓,聲音里多了一絲顫抖,“‘影子’又發帖,說你是莊家的狗,要把你踩進泥里。”
蕭啟良抬頭,看了眼屏幕。K線像被狂風吹斷的樹,陰線一根接一根,成交量暴增到昨日的七倍。他冷笑了一聲:“風大了。”他點了根煙,火光映在他臉上,照出一片陰影,眼底卻閃著一絲冷冽的光,像在看一場注定的結局。
“風大?”劉文明走近,指著屏幕說,“你看這成交量,散戶清倉了九成,主力空頭壓得太狠。你反手做空是接了他們的刀,可他們資金是我們的十倍。”她放下數據,手指微微發抖,“論壇里那個‘影子’,我查了IP,是上海本地的。他不是散戶,是有人指使。”
蕭啟良瞇起眼,煙霧從他唇間散開,像一層薄紗。他記得“影子”,三年前的原油血案,那張仇恨的臉如今像鬼影重現。他低聲道:“指使?天道有縫,人性有鬼。他要踩我,正好。”他的聲音平靜,卻像藏著一團火。
劉文明皺眉:“你不怕他把散戶煽動起來,把你推到絕境?”她走近一步,聲音低得像耳語,“蕭啟良,這次不一樣。主力瘋了,散戶也瘋了,你再不收手,我們會一起死。”
“死?”蕭啟良笑了,笑得低沉,像在聽一個遙遠的笑話,“散戶是風,吹得再響,也動不了山。主力想用散戶壓我,卻忘了,天道不隨風走。”他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江面。夜風卷著水浪,像在咆哮,“文明,你看這K線,像不像一盤棋到殘局?”
她走到桌前,低頭看了一眼。K線像被血浸透的棋盤,陰線連綿,尾盤卻有一波詭異的拉升。她說:“像。主力在下棋,砸盤壓空,散戶一跑,他們托盤穩住。你看這五分鐘線,尾盤那波拉升是大單掃貨,他們在兩頭玩。”
“兩頭玩。”蕭啟良瞇起眼,“主力砸盤,手法太狠。散戶一跑,他們加空壓我,再拉起來吃散戶的尸。”他走回桌前,調出一份持倉報告,“你看這數據,主力空頭加到五成,多頭還留了兩成。他們在賭我撐不住。”
“撐不住?”劉文明皺眉,“他們資金池太深,你反手做空是撞上去。你確定能贏?”她的聲音里多了一絲急切,像針刺進他的耳膜。
“贏?”蕭啟良冷笑,“期貨是零和游戲,他們吃散戶,我吃他們。天道不偏不倚,看誰算得準。”他頓了頓,“他們加空是逼我,我接了,他們就得吞下去。散戶一亂,他們的盤就露底。”
劉文明沉默了。她看著他,眼底閃過一絲復雜。她想拉住他,卻不知從何下手。她低聲道:“我怕你走得太遠,回不來。”她的聲音很輕,像風吹過江面,卻刺進他的心。
蕭啟良沒回答。他看著她瘦削的背影,五年的并肩作戰像一條無形的鎖,鎖住他的腳步。他低聲道:“文明,你信我嗎?”
她轉過身,眼底多了一層霧氣:“我信你能贏,但我怕你把自己燒成灰。”她的聲音里藏著一絲柔,像刀割開他的防線。
辦公室里安靜下來,只剩鍵盤聲和江風。蕭啟良坐回桌前,手指敲下指令,加碼做空,眼神冷得像冰,“風越大,縫越大。他們加空,我壓回去。天道無情,人性有鬼。”
與此同時,上海另一端的私人會所里,林浩然坐在沙發上,手里端著威士忌,目光陰冷如蛇。他問:“蕭啟良撐住了嗎?”
“撐住了。”旁邊的人回答,“他加碼做空,下了死注。散戶全跑了,我們空頭壓了六成,他接了五成。他要翻盤。”那人頓了頓,“‘影子’那邊也動了,發帖說蕭啟良是莊家內鬼,散戶信了。”
“信了?”林浩然冷笑,“好,讓他煽風點火,把蕭啟良燒死。加空倉,壓到他崩。”他放下杯子,酒液晃動,像一灘血,“天道?他不過是只狗,我才是天。”
同一時刻,江邊破舊的公寓里,張偉盯著屏幕,手指顫抖。他發了新帖,標題是“蕭啟良的末日”,字里行間全是恨。他喃喃道:“你害我家破人亡,我讓你血債血償。”他的眼里閃著淚光,卻被仇恨燒干。一個電話響起,他接起,低聲道:“林總,我按你說的做了。他死定了。”電話那頭,林浩然冷笑了一聲。
窗外,江風卷起水浪,期貨市場的血腥味混著人性的黑暗,彌漫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