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啟昇作為江南武林的少盟主,雖然沒有來過江北,但對于江北武林的主要人物是如數家珍。
因此一聽說,逍遙山莊少主白樂天,便猜出對方的來歷了。
白向明得神醫晏棲歸幫助,配的靈藥,吃了以后返老還童,以古稀之年生下兒子的事情當年轟動江湖,好些武林人士都以祝賀孩子滿月的由頭去逍遙山莊打探消息。
夏枯山的朱伯濤就是因為這個,才下了血本請到晏棲歸,又花費多年功夫才將靈藥制成。
卻被敗家孫子拿去給了飛天狐貍柳燕娘,白白浪費了好藥,也不知道朱伯濤現在怎么樣了,還活著沒有,也有可能早被孫子氣死了。
楊啟昇看著白樂天。
白樂天看著自己的劍,他從地上把自己的劍還有斷掉的那截撿起來,感受到上面已經靈氣全無,不禁欲哭無淚,難受至極。
這劍可是在很小的時候,剛開始學劍,他爹白向明送給他的。
切金斷玉,削鐵如泥!
后來修仙之后,日日以真氣養煉,越發鋒利無匹,隔空駕馭,可于百步之外斬人首級!
可是現在卻斷了!
這么多年的心血一朝化作虛無。他心痛的想吐血!
楊啟昇還在旁邊笑著說風涼話:“你這劍不好,斷了也就斷了,我那個比劍更好!如今你得了更好的樹葉,應該高興才是,怎么這樣哭喪著臉,好像我欺負了你一樣。”
白樂天無奈嘆氣:“您的道行法力高我十倍,隨手搓出來的一片樹葉就能削斷我苦煉數年的飛劍,我是甘拜下風,唉。”
楊啟昇見他沒有對自己破口大罵,沒說讓自己賠償,也沒說要找師父來報仇,還承認了雙方的差距,倒有些磊落的性情。
他伸出手:“把你那劍給我看看,怎么就這么不中用呢,竟然輕輕一碰就斷了。”
白樂天感覺受到了羞辱,白凈的臉上脹得通紅:“我的劍是不夠好,不能跟您的相比。”
“拿來讓我看看差在哪里。”
白樂天不肯遞劍:“這劍雖然就不得您的法眼,但它是我幼年剛學劍的時候家父所賜,雖然斷了,我也要帶回去想辦法重鑄復原。”
楊啟昇不跟他廢話,伸手直接來搶。白樂天條件反射的要把劍背到身后,左手駢指戳向楊啟昇手肘處的曲池穴,要將他逼退。
楊啟昇使海雷潮音掌中的一招絕學,反手切他咽喉,后發先至,逼他退步,順勢收招用兩根手指夾住寶劍,給強奪過來。
“你!”白樂天退步躲閃殺招,眼前一花,手里的寶劍已經給人奪了過,又急又氣,才喊了一聲,另一只手里的半截劍尖又被奪走。
“你這排云掌練得不怎么樣。”
楊啟昇如實評價:“凌云步練的倒是不錯,可憐天下父母心呀。”
白樂天開始沒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過了數息功夫,突然想明白,楊啟昇這是在說他手上武功不怎么樣,躲閃逃避的功夫倒練的高超,是他爹怕他被人打死,專門教他逃跑保命的武功。
瞬息間,他的臉比剛才更紅了:“你欺人太甚!”
他的那八名手下見狀都圍了過來,一個個手按兵器。
楊啟昇笑著問他:“怎么著?你要帶著他們一起圍攻我嗎?”
白樂天氣到不行,但還是梗著脖子說:“我技不如人敗于你手,哪還有臉帶人圍攻,更何況以你的道行法力,就算我們圍攻也不是你的對手。不過,你也莫要太過得意,
今天你勝了,奪走了我的飛劍,等我回山之后刻苦努力,修煉劍術仙法,將來自當去找你雪今日之恥,并且將這把劍重新拿回來!”
楊啟昇被這家伙逗笑,他沒有回答,而是觀察著手里的劍,把壞掉的那一截重新對接在一起,然后注入銳光劍煞。
那銳光劍煞是純粹的金行精氣,比什么后天的金屬都更加鋒利,不然也不可能注入到樹葉之中就將人家的寶劍斬斷了。
劍煞灌入劍中,將里面的雜質紛紛煉化,在斷口處,又將金質相互融合,宛如焊接一般,不過片刻之間,耀眼的白光閃了幾閃,兩節斷劍就重新合在一處,比在火爐之中重鑄的效果更好,根本找不到原先的斷截之處在哪。
白樂天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氣鼓鼓地地朝楊啟昇鞠了一躬:“劍給你拿走,請妥善保管,不要毀壞!并請告知您的真正姓名,在何處修行?將來等我劍術大成,再去找您比劍,將這劍重新拿回來!”
“不用等到將來,現在就給你拿回去吧。”楊啟昇把劍遞回去。
白樂天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把劍接回去上下一看,頓時眼珠子差點瞪出來:“這……這劍?這劍怎么?我剛才看到的是幻象嗎?”
楊啟昇笑著揮了揮手,轉身繼續往城里走:“給你接上了,好好拿著吧,以后不要輕易拿它砍樹葉!”
白樂天不敢相信,他用手指彈劍尖,叮當有聲,劍尖并沒有掉下來。他又用劍去斬路旁的石頭,也是應手而裂。
“感覺這劍比原來更輕了,也更鋒利了。”他讓手下抽出一把匕首,拿著劍去切割,如利刃切紙。
他這些年在劍中凝練的劍氣已經全部消散,但是楊啟昇替他注入了銳光劍煞,他需要帶回去祭煉一番才能再次隔空駕馭。
剛開始使用的時候,不如原來那般得心應手,但劍體確實更加結實,也更加鋒利了。
他這才知道楊啟昇是跟他開了個玩笑,對方雖然年紀看著比自己還小,但實力深不可測。
應該……可以跟自己師父一較短長吧。他暗暗揣測:師父是煉煞后期的高人,這位應該也差不多。
楊啟昇跟著楚臨漪回到楚家,楚臨漪去找父親談,談完了再把祖先們請進去談。
楚文謙本心是不愿意接納這些鬼魂先祖的,如今官場局面比較復雜。
一方面天下各地出現各種妖魔鬼怪,一方面京師那邊大量仙人入朝,面見皇帝,都想要做個國師、帝師。
大臣們早都吵翻天了,有的提議接納這些仙人,利用他們來安定國家;
有的提議要進行甄別,一部分定為正教真仙,一部分定為淫祀邪教,要讓正教真仙去斗邪教,凡是沒有官方認證的都伐壇破廟。
有的則認為,士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仙以術禍國,都應該統統取締,要把太祖皇帝的大誥寶卷取出來,鎮壓一切怪力亂神。
情況相當混亂,楚文謙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打算,對于鬼神之類只想敬而遠之。
萬一他接納了這五百多先人鬼魂,結果上官卻是要取締一切的那派,自己這個知府算是當到頭了。
但是這些五百惡鬼實在太兇太猛,他私底下問女兒,楚臨漪說就算是師父出手,能否收拾下這些惡鬼也只在五五之數,一旦鬧將起來,后果不堪設想。
楚文謙沒有辦法,跟楚家族長仔細掰扯了祖上的源流,直討論到日落西山才決定認下這些祖先。
只是,關系雖然認下了,卻不能如楚家族長那樣馬上開間祠堂,得等到朝廷主調定下來,他才能決定怎么做。
楚家族長雖然不滿,但也選擇了妥協,他也不想子孫丟官,他想要楚家開枝散葉,繁榮興旺。
最終的結果是,在仙姑廟再建一重院子,修建主要先祖塑像,也給他們供奉香火。
期間楚臨漪的師父何紅蕖來過,得知是楚家的先人,又有楚臨漪解勸,才放棄報仇,又帶著徒弟們回仙姑廟去了。
楊啟昇見他們家族團圓,自己此行便算圓滿完結。
第二日,他便向楚臨漪告辭。
楚臨漪極力留他多住幾天,想要好好款待,以報答救命之恩。
楊啟昇哪在乎這個,執意要走。
楚臨漪挽留不住,只能雙眼含淚:“那還請恩公能夠在吃過午飯再走,多少容我略表寸心。”
楊啟昇便又等到中午,吃罷了飯,才要離開楚家,準備趕往江南三江城,回家省親。
在楚家大門口,才要御劍升空,突然從天上飛來一道白色劍光,到了近處,立地十數丈,劍光展開,里面現出一個白衣少年。
楊啟昇一看對方,頓時喜道:“葉師哥!”
原來,這人竟是葉云樵。
說起來他跟葉云樵已經好久沒有見過面了,從上次跟霍搖光第一次去將軍墓開始,兩人總是因為各自的事情岔開,沒想到竟然在這里見面。
然而對方卻冷著一張臉:“誰是你葉師哥!我乃飛虎山龍吟觀陸真人座下弟子葉雪樵!”
楊啟昇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葉云樵這時候應該還是筑基圓滿的階段,沒有煉成劍煞,而這個少年雖然跟葉云樵長的一模一樣,但卻已經安爐煉煞,觀其御劍手段,雖然跟太乙宮銳光劍煞有些相像,但到底是旁門路數。
而葉云樵也確實說過,自己有個雙胞胎弟弟叫葉雪樵,哥倆小時候一個學文,一個學武,后來在一次外出踏青時候弟弟走失。
雖然不是葉云樵,楊啟昇也還是很高興:“你哥哥葉云樵是我同門師兄,你是他的雙胞胎弟弟吧?你哥哥一直在掛著你,想要找到你。”
那葉雪樵聲音更冷:“我是家中獨子,從來不曾有過什么雙胞胎哥哥!你莫要虛攀關系!我這次來,是奉了師命來找你算賬的。”
“哦?你是奉了師命?你師父陸真人么?他要跟我算什么賬?”
葉雪樵說:“你弄斷了我師弟白樂天的飛劍,那劍是我師父親手幫他煉成,內含龍虎劍氣,被你一遭毀去,還極盡羞辱之能,我師父讓我約你到龍吟觀,要親眼看看你到底有什么過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