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熟悉的稱呼，鐘業頓時傻眼，心中暗暗震驚：他和元妙音剛才經歷的幻境不會一樣吧！？

“不對，我的修為......剛才那是幻境？”鐘業還未曾開口提醒，元妙音已經意識到了不對。

她環望四周，秀眉微微皺起。

跟鐘業主動脫離不同，她是在幻境消失后被迫清醒的，閱歷猶不及鐘業，如今不過年方二十。

幻境中的百年對她思維的干擾，遠勝鐘業許多。

小半個時辰后，元妙音才徹底清醒過來，臉上浮現一絲莫名的遺憾，喃喃道：“原來都是假的。”

“倒真有點不愿醒來呢。”她幽幽低嘆一聲。

很快，元妙音想到自己脫口而出的那句稱呼，俏臉唰的通紅，扭扭捏捏地垂下眼瞼，不敢直視鐘業。

她心中并不清楚，兩人經歷的幻境是否相同。

目光游離到幾只妖獸尸身上，元妙音美眸微動。

“這就是夫......你之前提及的蚌妖？”

無奈百載時光的記憶沖刷，夫君叫得實在順口，饒是元妙音刻意控制，但稍不留神還是會喊出來。

她干笑一聲，似是緩解尷尬一般，感慨道：

“剛才的幻境可夠逼真的。”

“是啊。”鐘業笑著點點頭，手中一顆白珠滴溜溜轉動，“蚌妖一族在幻道可謂稱得上是大家。”

他這話說得真心實意。

縱然之前得到兩個兒子的提醒，提前兌換神目符以防萬一，可無奈被拖入幻境的時候毫無察覺，連使用神目符的機會都沒有。

在幻境中生活百年，直到最后才勉強發現端倪。

如今回頭看，這幻境并非毫無破綻，譬如蚌妖不知道系統的存在，自然無法在幻境中呈現。

再比如元妙音在幻境中的舉動，也不符合她的性格。

元老去世的當天，元妙音惶惶無措之下，的確想讓自己留下，可經過一番交心，她很快打消這個念頭。

能有一個依靠最好，沒有她也不會強求。

求人不如求己！

元妙音出身筑基大族，這點心氣還是有的。

況且自己也不是薄情寡義之人，做不到拋妻棄子，是蚌妖引動自己的執念，無形中淡化了他們的分量。

“沒想到我的執念居然是筑基。”

鐘業想到這里，不由苦笑一聲，心中暗忖：“我還以為自己已經徹底忘了這件事情。”

“不過想要營造如此逼真的幻境，憑眼前幾只一階小妖可辦不到。”說到此處，他嘴角微微上翹。

元妙音眨了眨眼，目光落至其手中的白珠。

“這是什么？妖丹？”

“不對，不是三階妖獸才可能凝成妖丹嗎？”她掃了一眼那幾只蚌妖，明顯都是一階實力。

“……”

鐘業忍不住失笑出聲：“你還真敢想......這等事物拿在你我兩個煉氣修士手中，不嫌燙得慌嗎？”

“不過這東西雖然遠不及妖丹，也算一件重寶。”

“它名蜃氣珠，乃是二階以上蚌妖體內所凝，佩戴在身上，可以防護心神攻擊，緩慢提升神識強度。”

“也可以迷惑心神，或者將目標拉入一片幻境。”

“再者是幻化自身，改頭換面。”

“能夠提升神識的寶物！”元妙音的眸子瞬間亮起來，目光落在那顆白色珠子上再也挪不動。

她兼修禁制一道，對神識的要求頗高。

元家雖然有一門粗淺的專門修煉神識的功法，但效果只能說聊勝于無，且修行起來進展頗緩。

哪有蜃氣珠這般好用？

不過由此也能看出專攻神識的功法多么珍貴，饒是這么一本粗淺法門，都被元家當作家族至寶。

“打住！”

相處百年，元妙音一個眼神，鐘業幾乎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趕忙說道：“這東西我還有用。”

“而且并非你想的那樣，可以無限制地使用。”

“它當中的蜃氣其實是二階蚌妖的精神力所凝，用上一次，蜃氣就會消耗一分，直至徹底消失。”

論起熟悉，元妙音對鐘業也不遑多讓，看他態度堅決，也便不再提，只是輕聲地嘟囔了一句。

“那也是個了不得的寶貝了。”

“蚌妖以幻術見長，精神力必定不弱。煉氣九層有了這顆蜃氣珠，說不定都能直接沖破神識難。”

“若是你日后用不上此物，記得不要賣予旁人。”

“元家雖然已經沒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終歸還有點家底，拿它與我換，保準不讓你吃虧。”

“好啊，屆時一定找你。”鐘業聞言微微一怔，不過很快被他掩飾過去，笑著點了一下頭。

然而其心中早已掀起陣陣波瀾。

“她說的家底，不會是延壽丹和筑基機緣吧？我和她當真在同一個幻境中當了百年夫妻！？”

蜃氣珠的話題告一段落，兩人都未繼續談及。

“接下來怎么著，回去還是？”元妙音幫著鐘業把七只蚌妖收進儲物袋，而后問了一句。

鐘業想了想，說道：“這幾只蚌妖不過一階，卻隨身帶著蜃氣珠，總感覺什么地方有貓膩。”

“此次妖潮處處透著古怪，要不還是先回去吧？”

......

落羽島南，無名小島。

人族重新占得上風，三位筑基修士又悠然地品起了茶。

誠然，這次妖潮落羽島付出的代價不低。

無論是凡人百姓，還是內島或外島的諸多散修，甚至是一眾煉氣家族，皆是損失慘重。

但終究與他們無關。

凡人死絕了？到陸地再遷徙一批過來就是。

散修？他們的命更不值錢，無需浪費時間和精力，每年都有大量的散修爭先恐后地來到東海。

那些煉氣家族，滅了也就滅了。

摁倒一個，說不定轉眼就起來兩個——這樣的事情在東海屢見不鮮，每次妖潮都可能是一次洗牌。

不成筑基，終究只是炮灰，反倒是這些家族兢兢業業經營的資源，三家無疑能分到最大的一杯羹。

至于三大家族本身，卻沒有受到一丁點損失。

相反，三家借機囤貨牟利，賺到手中大筆的靈石，精英修士在外獵殺妖獸，也是斬獲頗豐。

也是因此，他們才有心情喝茶。

小島的另一處，夢娘猛地睜開雙眼，面若寒霜：“本宮方才感應到，有一支族人的氣息莫名消失。”

“圣珠也失去了聯系。”

她眸中精光四溢，淡漠開口：“既然如此，也就沒必要再繼續等下去，通知各族直接動手吧。”

蝦黃微微躬身，拱手稱是：“那目標呢？”

夢娘伸出一支纖細玉指，遙遙點了兩個方向。

“就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