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來，許星野便開始整理這次坊市之行的收獲。

物品很快便整理好了，比較麻煩的是功法。

雄市集是一個常規坊市，也就是說，日常店鋪常開。

除此之外，每月初一、十五，有兩場“大集”。

許星野趕的，便是十五這場“大集”。

大集上人數眾多，摩肩擦踵，這為許星野施展“窺星術”帶來了極大的便利。

刨除重復的，這一場下來他也獲得了將近二百門功法、法術、符箓、符咒。

只可惜，其中大多是低階道門的弟子，功法也以垃圾居多。

不過，“垃圾”也不見得都沒用。

與“火哥”一戰，許星野充分認識到了功法全面的重要性。

你在外面不一定會碰上什么奇特的人，擁有某種神奇的功法，常規的法術不好應對。

這種時候，就考教你手段的豐富程度了。

就如當年的李都靈和鄧辰風，他們就是因為太年輕手段太單一才栽跟頭的。

因此，每一種功法，許星野都不敢小覷。

認真的將功法捋了一遍，就花費了兩天的功夫。

隨后，許星野將其一一歸類。

有些有使用價值、但是自己用不上的，大約有個五六十種，可以拿來送人或出售。

自己能用上、值得花時間去修煉的，有二十種。

其中最有價值的，無疑就是玉蟬宮的《玄冰寒典》。

這是一門極特殊的功法，說是“功法”，但修煉卻對修為增長無益。

簡單說，它只有一種用途——

加強水系功法的寒冰屬性。

而且，隨著功法的修煉越深，加強的幅度就越大！

水悅汐要是會這門功法，封印狄無邪時或許就輕松許多了。

這種功法極其罕見，至少許星野從來沒見過。

不愧是玉蟬宮。

唯一的遺憾，在坊市上沒碰到朝生觀的弟子，不然……

當然，這種低階坊市，朝生觀弟子估計也不愛逛。

許星野思索了一會，便將這門功法默寫下來，然后攜之上山，求見水悅汐。

水悅汐的女弟子來到門口，望著許星野滿臉詫異，問道：“你怎么又來了？”

許星野道：“有要事求見。”

女弟子雖然滿臉不高興，但此時她也不能像以前那樣隨便拒絕他了，只能領著進門。

不一會，水悅汐來到大殿，臉上仍帶了些疲倦，問道：“什么事？”

許星野取出他剛剛默寫的書，道：“弟子在坊市上，偶然淘到了一門功法。左思右想，或許會對悅汐道長有用。當然，悅汐道長要是用不上，弟子也不過只是白跑一趟罷了。”

水悅汐沒怎么在意，一招手，許星野手里的書便脫手而飛，落入水悅汐手中。

她看到封皮上的四個字，先是一怔，然后猛然坐直了身體。

水悅汐先快速瞟了自己的女弟子一眼，見她兩眼正直勾勾的正盯著自己手里書冊的封皮。

快速瀏覽了一遍，水悅汐驚訝地抬起頭，問道：“玉蟬宮的《玄冰寒典》，你怎么得來的？”

許星野道：“坊市上淘的，弟子覺得，這門功法還是有些用途的……”

“當然有用。但是，這玉蟬宮的功法，且不說那人是如何得到的，他竟敢公然售賣？”

許星野道：“這……肯定不是公然……我能看到，其實也是個意外。”

“至于他為何敢買……只要有足夠的利益，有人連爹娘都肯賣，何況是玉蟬宮的功法？”

水悅汐歪著頭想了想，算是認可了許星野的觀點，點頭道：“有理。買這功法你花了多少錢？”

許星野毫不遲疑地道：“十萬生錢。”

“啊——”

女弟子登時發出一聲驚呼，以她莊淑典雅的人設，如此失態還真是難得一見。

不過，這也難怪，畢竟是十萬生錢啊！

水悅汐也有些驚訝，不過她驚訝的，主要是許星野的魄力。

以許星野的身份地位，按常理來說，一百生錢都足以令其動容了。

就好比一個窮人家出身的窮小子，意外買彩票中了一千萬，直接拿去梭哈了一支股票，結果竟然還賺了。

這可不是一般的心性能夠做到的。

水悅汐點了點頭，道：“以價值而論，這筆買賣不算虧……”

許星野聽了，也有些吃驚。

對這門功法的具體價值，其實他也不甚了然，只是胡謅了個價格。

要這么說的話，《天乾震金功》豈不是可以賣一百萬？

不過，他要是敢這么做，金仙觀估計會隆重的將他請走，然后細細的剁成臊子吧。

水悅汐望著許星野，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贊賞，道：“更難得的是，修煉這門功法幾乎不會被人看破。看來你也是花了心思的，這錢到了你手里，沒想到還真都用在了正途上。”

許星野喜道：“那明年……”

水悅汐臉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了，怒道：“明年怎樣，你還要繼續監守自盜啊，你干脆把我也偷了去好了！”

“呃……”

許星野道：“我是說，明年我一定努力賺錢，彌補上集仙觀的虧空。”

水悅汐“哼”了一聲，臉色不知為何又陰沉了下來，問道：“你還有事嗎？”

“呃……沒有了，弟子告退。”

這女人，怎么說翻臉就翻臉？

自己這波價值“十萬”的好感度，白刷了？

許星野出了門，望著夜空，陷入了沉思。

但已經不是在想眼前的事了。

沉思片刻，他才仿佛下定了某個決斷，起身飛走。

他沒有回家，而是直接離開了集仙觀，往東飛去。

走的，正是他兩日前逃回集仙觀時，飛行的路線。

……

大殿內。

水悅汐坐在座位上，望著手里的《玄冰寒典》，卻沒有看，竟而似乎是在發呆。

女弟子偷偷的瞧著她，好奇地問道：“師父，照說這許星野也算是送給師父一份大禮，師父怎么不高興呢？”

水悅汐默然地點了點頭，道：“是啊。這《玄冰寒典》，是玉蟬宮的五大秘功之一。更為難得的是，這竟然是一部完整的功法！”

許星野之前還是想錯了，他既低估了這部《玄冰寒典》的價值，也高估了他的《天乾震金功》。

他的《天乾震金功》只有前十重，只能修煉到筑基期初期，并不完整，這一點價值就大打折扣了。

女弟子震驚地道：“五大秘功之一？”

水悅汐點了點頭。

女弟子喃喃地道：“這要是泄露出去……”

水悅汐點了點頭，道：“倘若是別的功法，還有商量的余地。如果是有人偷走了《玄冰寒典》，玉蟬宮定然會與之不死不休！”

女弟子心頭一震，道：“殺了許星野滅口？”

水悅汐呆呆的坐在那，一言不發。

也不知是在發呆，還是默許了女弟子的話。

女弟子眼珠一轉，道：“師父下不去手，弟子去辦，我這就追上去殺了他。”

說罷，她徑直向外走去，步伐很快。

穿過長長的殿堂，推開大門。

月光下，門前站著兩個身影。

一個站在石階下，相距較遠，背對著他，正是許星野。

她剛現身，許星野便突然飛起，遁入了夜空。

另一道身影，就站在臺階上，近在咫尺的背對著她，似乎在望著許星野起飛。

一身白衣盛雪，雖然只看到背影，但赫然是水悅汐無疑。

女弟子一眼望見她，臉色怵然一變。

她看著水悅汐的背影，道：“師父，我真的是要去殺許星野，不是要跑，你不相信我？”

水悅汐明明就站在她面前，但她的聲音，卻從背后的大殿深處傳來：

“對玉蟬宮而言，這個信息的價值，絕對不止十萬了。”

女弟子渾身一顫，道：“師父，弟子……弟子決計不會出賣師父的。”

水悅汐幽幽一嘆：“你是什么品性，我還不知道嗎？”

女弟子顫抖著抬起頭，一臉絕望，雙手緊緊攥著，突然大聲說道：“師父，你說過，你發癲的時候，絕不會殺人的！”

言罷，她霍然回轉身，看向大殿里面。

大殿深處的寶座上，水悅汐坐在那，兀自在發呆。

自始至終，她仿佛，就從未離開那個椅子。

水悅汐的聲音，再度響起，這次，卻是從近在咫尺的背后傳來：“我沒有發癲。”

女弟子渾身一抖，已經嚇哭了，她“噗通”跪在地上，道：“都是弟子不好，弟子不該隨便窺伺師父的秘密。師父，你再饒恕弟子這一回吧……”

“我……我對天發誓，絕不會將這件事透給玉蟬……”

她的話說到一半，突然間身體僵住了。

一根蔥白的玉指，點在她腦后。

“玉兒，一點……都不痛的，相信我。”

聽完這一句話，女弟子渾身突然凝結出一層冰，整個人凍結成了一個冰坨子。

寶座上的水悅汐，目光呆滯的坐在那，仿佛在看她，又仿佛沒有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