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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游龍槍涼州詞

跟馬顯達談及實戰,陸揚認為,擂臺上最能打的非泰拳、散打、綜合格斗莫屬,拳擊、摔跤次之。

現實中最能打的,非槍炮莫屬。

所謂傳武,早就已經被軍隊淘汰,被擂臺表演規則所淘汰。

民國時期,也算是傳武最后的輝煌,建國之后,傳武也只剩了點炭灰。

傳武有用沒用?

有用!

但也真的是沒多大作用。

秉承一狠二毒三要命的殺人技,要怎么用,也真的是個問題。

但如果將傳武換成武術,那就相當有作用了。

傳武已逝,武術新生。

如果傳武真想留下點什么,也就只能從他剛剛設計出的明光鎧開始。

想到傳武,想到鎧甲,陸揚不由的想到了真人甲斗,想到這,也就不由的想深了……

“陸指導,小陸……你特么想啥呢?”

“哦……馬先生,剛剛想到實戰,想到傳武的炭灰,想要為傳武保留一星半點的炭火……”

沉思被打斷,陸揚不由就順著馬顯達的問題說了下去。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廖公覺著剛剛的武術套路不夠精彩,套路他看了太多,想看新東西,你上去使使大槍吧……”

陸揚提及傳武是炭灰,馬顯達也不由的面色一黯,這形容貼切。

可現在也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剛剛港辦叫停了三大影業的演出,說是廖公想看點新東西。

這話只是為了給三大影業點面子,但傳到馬顯達這里,就成了必須拿點新東西出來。

“馬先生,我還想著將大槍法留給少林寺的拍攝呢!”

“留不留還不都是給人看的?”

“你剛剛說要保傳武的薪火,現在不正是最好的時機嗎?”

“傳武上擂臺,不過是廖公一句話的事兒……”

如馬顯達所說,傳武上擂臺,也是武術界的一大訴求,自建國之后,就一直在推進,只是效果不怎么好而已。

“馬先生,別開玩笑了,沒有相應的保護,器械都不敢上擂,更何況是拳腳?”

“民國國術館開拳腳擂臺,死傷慘重的往事,您難道不知道?”

陸揚口中刀劍器械,不如拳腳致命,也是武行中的常識。

用刀劍,彼此都要小心,所以還有個點到即止,因此傳武器械比試,很多時候都是只傷不死,而且輕傷居多。

拳腳就不同了,三大殺招插眼、鎖喉、撩陰,只是平常人的想象,也是武行中比較臟的黑手。

除了這三大殺招,人的致死部位還有不少,后腦、心肺位置、頸椎、腰椎、腹部,都有相應的致死位置。

傳武較技,功高為大,步法好,進入對方空門,這一拳打是不打?

不打,容易被打。

打,就容易致死。

至于打別的地方,各門各派還另有規矩,學的打哪就必須打哪。

拳諺云:對敵莫容情,會友莫輕發。

意思簡單,就是會友切磋不會真打,其他時候,必須真打。

想及黃秋雁給雙刀王一劍格砸的厥在當場。

想著劍圣于成惠給人大腿里子挑了。

陸揚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現代文明社會,不可能允許任何拳種、任何門派,以人命或是傷殘為結果,進行競技運動。

拳擊、散打之類雖說也會傷殘,但只是小概率。

而傳武,可能打一場比賽,就得死好幾個。

“教是這么教的,學也是這么學的,不這么打,怎么打?”

被陸揚一勾,馬顯達也忘了正事兒。

如他所說,教的就是一下給人打死,學的也是一下給人打死。

現在不讓這么打,他也不會打。

當然,最重要的一條還是不敢打。

“馬先生,咱的戲雖說是假的,但鎧甲是真的,您回去琢磨琢磨?”

“彈簧地板做好了嗎?”

馬顯達忘了正事兒,陸揚可沒忘。

見廖公那邊的工作人員望來,他還給人打了個稍等的手勢。

“沒呢!但片場這邊有木頭托盤……”

現在的馬顯達,思緒就飄到了陸揚的甲胄上。

甲胄這東西民國的時候有人玩過,但那時候,還興使手槍打人,因此也就沒流行開來。

“馬先生,你讓他們準備十米的托盤,他們不是想看真功夫嗎?咱給他們看看……”

“嘿!你這真功夫可挺真呀!那板子得有二指厚,你不回去換雙皮靴?”

陸揚所謂的真功夫,在馬顯達看來,無非就是江湖上賣大力丸的把式。

照早前兒的規矩,必須得踩斷青石板,才算是功夫。

“馬先生,您眼中的真功夫,與我眼中的真功夫不同。”

“咱們眼中的真功夫,與他們眼中的真功夫又不同。”

“對看客而言,啥是真功夫?熱鬧唄!難道還真的拿人命試呀?”

所謂真功夫,如陸揚所說,各花入各眼,各眼看各花。

不懂,熱鬧就是真功夫。

略懂,拳腳才是真功夫。

半懂不懂,步法、樁法是真功夫。

真懂,死的那些人才知道什么是真功夫。

說完,陸揚就回宿舍換了短褂道袍,穿了前后都鑲了銅板的薄底快靴。

場中,馬顯達也安排人擺了二十多個木托盤。

陸揚雖然跟老馬說好要隱在片場。

但廖公來了,之前說的就不能作數了,誰讓人家高山仰止呢?

抓起小二十斤的三接大槊,陸揚簡單活動了一下筋骨,之后雙手持槊擺出太公釣魚式,馬步下壓,一下從地面跳到了托盤上。

隨著他雙腳落下,只聽‘咔嚓’一聲,馬顯達口中二指厚,中間還有墊層的木板應聲而斷。

不等場下人驚呼出聲。

陸揚順著槊頭傳回來的勁兒上跳,又踏了一步出去,腳下木板還是應聲而斷。

如此,陸揚借助三接大槊導回來的顫勁兒,一步一斷、一斷一步,直接踏碎了十個托盤。

馬顯達安排的托盤是當做表演場地來排的,二十個托盤分了兩排。

一排到頭,陸揚再一次剽了于成惠老師的回馬槍。

槍先回,人后跳,雙腳踏碎托盤后,還是一步一斷、一斷一步,接著又踏碎了九個托盤。

剩一個就是江湖把式中驗真偽的實物道具……

“好!”

胖乎乎的老頭叫好之后,攝影棚里才傳出了轟然叫好聲。

陸揚持槊而立,向馬顯達示意一下,就有劇組的運動員,將剩的那個托盤,抬到了觀眾席。

地上被踏碎的托盤,也由運動員們打掃,一些不那么尖銳的碎木,也被拿去了觀眾席。

場地打掃干凈,眾人還在觀摩木托盤。

陸揚走到一邊,‘哼’的一聲就起了丈二槌的四平槍。

接下來的表演,陸揚沒有雙拳緊握持槍,而是用了形意拳三體式持槍法。

連續使出路數差不多的靈蛇吐信、黃龍點首,以敗走式回身,轉頭回馬槍摘盔。

行至場中,他轉身背對觀眾席,以手為筒,雙手滑槍,人不動槍如龍。

其間接上幾個先回馬再轉身的回馬槍,看呆眾人之余。

他趁機左右蕩槍,攝影棚里雜音少,槊頭帶著三截青岡木桿子,在攝影棚里發出了滲人的‘嗡嗡’聲。

“好!好功夫!就是一個人表演不夠氣勢,教會了運動員們,就當做展會開場打戲了,這套槍法叫什么槍?”

收式之后,陸揚拄槊佇立許久,才聽到了叫好聲。

這次廖公開口,便只有他一個人叫好。

“少林游龍槍!”

“嘿!滑頭,若是另一個片子,是不是也叫武當游龍槍呀?你編的戲很好,既符合國內形勢,也能迎合國門外的喜好,再接再厲!”

廖公說完,馬顯達上來幫他收槍,接下來還是少林武僧們的個人表演。

有了陸揚的現編現演,馬顯達也對表演做了調整。

用劇組沒開刃的切刃唐刀,讓兩個運動員,實打實的開始了南刀對劈。

當然,實打實的只能是刀,不可能是刀實打實的劈在人身上。

這時候就顯現出崔常有所說好鋼的優勢了,‘鐺鐺鐺’的刀鳴聲,開始只是略有余音。

被刀鳴聲指引,場中兩位運動員,也開始虛握刀柄,甩腕帶動刀韁發力對劈,這樣刀鳴聲就被人為的拉出了余音。

隨著刀鳴疊加,近處的陸揚耳朵里,也傳來了共鳴的‘嗡嗡’聲。

刀鳴越來越刺耳,馬顯達叫停比試之后,走到陸揚跟前說了一句。

“馬先生,稍等,我耳膜共鳴了,聽不清楚……”

想到廖公來時,陸揚戲耍了于塰老師,馬顯達也在這個時候幫著老于找回了場子。

幾個教練員剛剛都聽過廖公的原話,說是讓他們想一首貼合國內形勢的少林寺主題曲。

“廖公說了,讓你上去唱一支貼合展會的好歌,不要靡靡之音……”

“馬先生,這不難為人嗎?”

剛剛廖公說了什么,陸揚站的遠又耳鳴了,可是一點也沒聽清楚。

陸揚為難的看向廖公那邊,見胖老頭正對他微笑呢!

“那你看著辦!”

馬顯達作勢欲走,陸揚無奈搖頭,只能向剛剛耍雙刀的運動員要來唐刀,并去撿了一塊差不多的木塊。

然后在眾人詫異的眼神兒里,陸揚走到場中,以木塊彈劍而歌。

“寒砂茫茫風打邊……”

“勁草低頭丘連綿……”

“月兒空照千里酒……”

“抬頭遙望北飛雁……”

“黃河遠上白云間……”

“一片孤城萬仞山……”

一首涼州詞,在場的又多是知道展會主題的三大影業公司的導演、編劇、演員。

對旁人來說陸揚只是唱了首詩。

但對在場的這些電影從業者而言,陸揚唱出的卻是‘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誓不還’的蒼涼霸氣。

這次廖公的叫好聲,直接就被同行的叫好聲壓了下去。

游龍大槍顯真功,一曲蒼涼寥廓的涼州詞,又給一眾人帶到了大唐的邊塞。

唐詩,也是在場多半人所必學,所以眾人都能對涼州詞里的蒼涼寥廓感同身受。

見場中氣氛極好,廖公一句‘就此座談’,也給正在籌備的展會,帶來了無數實用且好用的點子。

游龍槍、涼州詞之前,有陸揚的寮式展棚,唐雯的金剛諸佛,還有馬顯達的大槍陣霸王擂。

有了唐詩為媒介,這些影視行業的從業者,可不比陸揚的點子少。

“小鬼頭,你很有急智,但想法卻過于老派,讓影視公司給你把工資發了,去港城轉轉,體驗一下現代生活,不許亂跑,跑了讓我抓著,有你好看……”

陸揚雖說在劇組表現出了與正常十六歲少年不同的成熟與閱歷,但如廖公所言,一個老派就能解釋他所學的出處,這都是國內有的。

無非就是他的老師們,家學淵源。

如果陸揚一個山村少年,不搞傳統武術、傳統文化,反而搞電子設備,那指定要抖摟一下他的根底,細究他的三代關系。

傳統的么,國內十六歲的雖然不多,但六十歲的數不勝數……

廖公發了話,不大一會兒,馬顯達就帶著唐雯走到了陸揚跟前。

“陸揚,這幾天,唐雯小姐帶你轉轉港城,唐小姐還有設計展會海報的任務,你正好也能過去幫幫忙。”

介紹完了鳳凰影業給陸揚安排的導游,因為是同一劇組的較為熟悉,馬顯達就說起了游龍大槍的事兒。

“陸指導,運動員們的游龍槍,你有什么打算?”

馬顯達問及正事,心里已經急不可耐的唐雯,沒有打擾兩人的工作。

想到陸揚的提醒,她便裝作不耐煩的背對兩人,看著觀眾席上座談會的熱鬧。

“馬先生,只是咱們的運動員,還是京隊的也算在內?”

陸揚的反問,讓馬顯達眼前一亮,這可是個好大的人情。

“都是同志,自然要算在內,興許還有別的武術隊要來呢!”

“馬先生,別的武術隊不行!”

“只要京隊跟魯省武術隊的人,咱雖說是少林寺劇組,但山門不空,不是想不來就不來,想來就來的地方!”

馬顯達剛剛的想法,過于注重團結,陸揚也就給了他一個提醒。

人員名額給京隊,那是馬顯達的人情。

給魯省武術隊,那是劇組的人情。

劇組內其他武術隊的,也有這樣的人情,但要視人員的重要性來分配。

你派個打雜的來,再來,也只能是打雜的。

你派半個隊來,這次就讓你整隊來。

之前一個人不來,現在也是一個人不要。

“陸指導,這不好吧?”

“馬先生,親疏遠近,沒好處就躲,有好處就上,來了我也不教!說法么,就是別耽誤人家訓練……”

想到京隊許給陸揚的四合院,馬顯達瞇了瞇眼,才重重的點了點頭。

“嗯!也是,但三接大槊太重,你還有什么好的設計?”

剛剛的馬顯達就是運起了真傳心法。

如陸揚所說,親疏遠近,讓別的隊來,對陸揚沒好處,對他老馬也一樣沒好處。

現在他一句話,名額都給京隊,那就是天大的人情。

這不僅是對京隊,還有京城體委也一樣。

“唐小姐,這里你熟,給我找點紙筆。”

“馬先生,我畫個圖樣,就用前清的龍吞破甲錐做槍頭,按照南派的六點半棍做硬質槍桿,顏色要黑紅、槍桿要硬實。”

唐雯依言拿來紙筆,陸揚畫好龍吞破甲錐的圖樣后,才對馬顯達解釋道:

“馬先生,槍庫材質用銅還要長,至少一尺長,但不能太厚,銅庫滾花,崔常有會這法子,龍吞一體成型,錐體不能太尖太銳,另外要金箔貼龍吞。”

按照陸揚的解釋,馬顯達看了看圖紙問道:

“槍尾呢?槍纓呢?”

“槍尾先空著,但要給崔常有尺寸,讓他做配重用的葫蘆尖槍尾。

槍纓不要!

龍吞中空!

讓絲綢廠或是領帶廠做大紅絲綢的帶子,三到四指寬、頭尾加金屬條配重。”

說完了槍頭的設計,陸揚又補充道:

“馬先生,崔常有那邊,再讓他給京隊人員做一批演出服,如果沒有五色綢,咱們的也要新作,錢讓京隊給他結算……”

陸揚這意思就很明白了,那就是給崔常有拉筆小買賣,再拉個京隊的關系。

對此馬顯達也是門清,這小兔崽子的師門,可真是一點虧都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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