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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似是故人來(修)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這不尋常。但比起瓦爾克拉斯那些能直接侵蝕靈魂的虛空囈語,或是黑王尼德霍格最終隕落時撕裂世界的規則崩壞之音,眼下這種程度的寂靜,更像是一場漫長戲劇結束后,落幕時的空曠與死寂。

路明非的意識如同沉船的碎片,掙扎著從混沌的深淵中上浮。這種感覺并不完全陌生,混雜著經歷過無數次死亡與重生后的剝離感,以及某種……時間被強行扭曲、回溯的錯位感。他最后的清晰記憶,是奧瑞亞廢墟之上,與覺醒者希魯斯同歸于盡的刺目光芒,是無盡能量洪流沖垮他千錘百煉的防御、能量護盾乃至靈魂本身的劇痛。

他本以為那是終結,甚至隱隱期待著終結。在經歷了龍族世界那令人心碎的血與火,失去了所有他曾試圖抓住的東西之后,又被拋入另一個黑暗絕望的世界,掙扎了不知多少個孤寂的世紀。湮滅,或許才是一種仁慈的解脫。他太累了,靈魂的疲憊早已滲透骨髓,無論是對抗龍族君主的宿命,還是面對瓦爾克拉斯那些瘋狂扭曲的神祇,每一次勝利都伴隨著更深的空虛。

但現在,他“醒”了。沒有化為宇宙塵埃,也沒有在瓦爾克拉斯的某個角落重生。

只有這令人不安的、過于“正常”的寂靜,以及……平緩的呼吸,微弱的心跳。

他猛地睜開眼睛,即使體內那曾經浩瀚如星海的魔力和堅不可摧的能量護盾都已消失無蹤,但瓦爾克拉斯的生存本能依舊讓他瞬間繃緊了每一根神經。永遠不要相信突如其來的平靜——這是血的教訓。

然而,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他那顆早已被兩世風霜打磨得堅硬冷漠的心臟,狠狠地、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不是殘破的奧瑞亞神廟,不是瓦爾克拉斯陰暗潮濕的洞窟,也不是記憶中那被龍炎染紅的櫻都夜空。

是……天花板。帶著水漬的發黃天花板,角落里甚至還掛著幾縷陳舊的蛛網。

目光如同生銹的齒輪般,遲滯地轉動,掃過四周。狹小的房間,堆滿舊書和漫畫的書架,蒙塵的舊電腦,墻上褪色的動漫海報……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和隱約的油煙味。

這里是……

不可能!

這里是他寄人籬下的出租屋。是他第一世所有噩夢開始的地方,也是……所有遺憾鑄成的原點。

這不是幻覺。瓦爾克拉斯的殘酷磨礪讓他對精神攻擊和幻境陷阱有著極高的抗性。這個世界的“真實感”是如此強烈——空氣的阻力,光線的折射角度,聲音的傳播方式,甚至這具身體傳來的、令人無比懷念又無比痛恨的虛弱感,都無比真切。

更重要的是,他能感覺到時間的坐標。并非依靠魔法,而是源于靈魂深處對某個特定時間節點的強烈烙印——那是他命運軌跡中一個無法磨滅的轉折點。

他掙扎著坐起身,每一個動作都牽扯著酸痛的肌肉,笨拙而僵硬。這具身體……太弱了。遠不是那個能硬抗巨龍吐息、身披神裝符文的流放者之軀,甚至連第一世在卡塞爾初步激發血統力量時都不如。這只是一個普通的、缺乏鍛煉的、甚至有些營養不良的少年身體。

他的目光落在床頭柜的舊相框上。照片里那個戴著黑框眼鏡、笑容怯懦得近乎卑微的少年……那就是“他”,卻又不是現在的他。那是第一世的衰小孩路明非,在被卷入名為“龍族”的宿命漩渦之前的樣子。那時的他,對未來一無所知,愚蠢地渴望著虛無縹緲的認可,更不知道自己將會付出怎樣慘痛的代價,失去什么。

繪梨衣……

這個名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準地刺入他靈魂最柔軟也最疼痛的地方。那個穿著紅白巫女服、眸子清澈如琉璃、喜歡小黃鴨、用歪歪扭扭的假名寫著“Sakura”的女孩……她最后化作光點消散的樣子,是他在瓦爾克拉斯無盡的殺戮和黑暗中,唯一無法被磨滅、也無法被原諒的記憶烙印。眼睜睜看著她在自己面前被赫爾佐格的瘋狂吞噬,化為“圣骸”的一部分,那種撕心裂肺的無力與絕望,比他自己經歷的任何一次死亡都要痛苦千萬倍。

還有諾諾……總是像一團火焰般燃燒自己、照亮別人,那個擋在他身前無數次的紅發女孩,最終也沒能逃過命運的惡意。他記得她在龍城地下深處重傷瀕死的虛弱,記得她后來被奧丁(或者別的什么鬼東西)奪走靈魂后的空洞眼神……

楚子航的沉默與執著,凱撒的驕傲與掙扎,芬格爾嬉笑下的洞察……上一世的畫面如同破碎的鏡子,每一片都映照著鮮血和無法彌補的遺憾,在他腦海中翻騰不休。

他顫抖著伸出手,指尖觸碰到相框旁那個老舊的、屏幕帶著劃痕的手機。冰涼而真實的觸感讓他稍微回神。按下開機鍵,屏幕亮起。

2009年7月15日,上午8:32

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不是回到瓦爾克拉斯的某個藏身處等待復活,也不是回到龍族劇情的某個悲劇節點。

而是回到了……一切都還未開始的時候。回到了那封來自卡塞爾學院的、敲開地獄之門的“邀請函”寄達的前幾天!

這算什么?仁慈?救贖?還是某種更殘忍的玩笑?讓他背負著兩世的記憶和刻骨的痛苦,回到原點,眼睜睜看著一切重新上演?

不。

路明非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瓦爾克拉斯教會他,怨恨和絕望是最低效的情緒。無論這是誰的安排,無論回歸需要付出什么未知的代價,他回來了,并且回到了一個理論上可以改變一切的時間點。

這就夠了。

這意味著,繪梨衣……或許真的還有機會。那些他曾無力阻止的悲劇……或許可以被改寫。

“明非!起床了沒?都幾點了還睡!早飯都快涼了!”

尖銳的女聲,是嬸嬸。和第一世記憶中別無二致的刻薄與不耐煩,卻也帶著某種屬于“日常”的、虛假的安穩感。

若是第一世的路明非,此刻早已像條件反射般彈起,慌亂應答。但現在的他,只是靜靜聽著,眼神沒有絲毫波動。經歷過龍族君主的咆哮和瓦爾克拉斯邪神的低語,這種程度的噪音,不過是夏日蚊蠅的嗡鳴。

“咚咚咚!”粗暴的敲門聲。“跟你說話呢!死了嗎?!”

路明非緩緩開口,聲音因為久未說話而略顯沙啞,卻異常沉穩,完全沒有了過去的怯懦和猶豫:“醒了。”

門外的聲音似乎卡了一下,顯然對這平靜的回應感到意外。“醒了還不趕緊出來!磨磨蹭蹭的,等會兒你叔叔上班要遲到了!早飯在桌上,自己去吃!”嬸嬸的聲音依舊尖銳,但似乎夾雜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她沒有再敲門,腳步聲逐漸遠去。

路明非沒有立刻起身。他再次低頭審視這具身體。太弱了。別說施展瓦爾克拉斯那些毀天滅地的技能,就連嘗試感應體內那屬于“龍族”的血統力量——言靈,都異常艱難。

第一世,他的S級潛力巨大,卻在懵懂和路鳴澤的交易中被動使用。而在瓦爾克拉斯,這種力量幾乎被PoE體系完全壓制。此刻回歸這具“初始”之軀,他只能勉強感受到血脈深處一絲微弱得幾乎要斷裂的悸動。比第一世剛入學時還要弱小得多!

是回歸的代價?還是瓦爾克拉斯的經歷對靈魂造成了某種改變,與這個世界的龍族之力產生了排斥?

這個可能性讓他心中一沉。如果連最根本的言靈都出了問題……

但他沒有時間沉湎于憂慮。他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走到衣柜前,取出一件黑色T恤和牛仔褲。穿戴整齊后,他看向鏡子。

鏡中的少年面容依舊稚嫩蒼白,帶著長期的“營養不良”(相比于他曾經擁有的強悍體魄)。但那雙眼睛……卻徹底變了。古井無波,仿佛沉淀了千年的時光,在那平靜之下,是經歷了兩世血火淬煉出的冰冷、堅韌,以及一絲擇人而噬的危險鋒芒。這絕不是一個普通高中生該有的眼神。

“路明非……”他對著鏡子,低語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第一世的棋子,第二世的流放者……現在,是第三幕了。”

“這一次……”他的眼神銳利起來,“我將是執棋者。”

他推開房門。

客廳狹小而昏暗。叔叔正坐在餐桌旁看報紙,神色一如既往的疲憊和麻木。嬸嬸在廚房里忙碌著。路明非的目光在客廳里不著痕跡地掃過。餐桌旁只有兩副用過的碗筷,沙發上也空無一人。記憶中那個總是霸占著沙發和電視,體型圓滾滾,比他更像這個家“小主人”的堂弟路鳴澤……在這個空間里,似乎找不到任何他生活過的痕跡。

是出去了?寄宿學校?還是……這個時間線上,根本就沒有他?

這個突兀的念頭讓路明非心中掠過一絲寒意和違和感,但他面上未動分毫,將這異樣暫時壓下。

他平靜地走到餐桌旁,拿起那個微涼的饅頭,默默地吃起來。

嬸嬸端著一盤炒青菜從廚房走出來,看到路明非,習慣性地想要數落:“你看你,磨蹭到什么時候……”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因為她看到路明非只是平靜地吃著東西,全程沒有看她一眼,也沒有露出任何以往那種小心翼翼、討好或者畏縮的表情。他就那么自然地坐著,仿佛這本就是他該有的位置。那種平靜,甚至帶著一絲理所當然的漠然,讓嬸嬸準備好的一肚子話硬生生憋了回去,心里莫名地有點發毛。這孩子……今天太不對勁了。

路明非確實餓了。眼前這簡單的食物,雖然寡淡,卻帶著一種“人間煙火”的真實感,提醒著他確實回到了這個“正常”的世界。他吃得很快,動作簡潔高效,帶著一種軍人般的利落。

“你……”嬸嬸終于忍不住開口,試圖打破這種詭異的沉默,“今天學校不是放假嗎?你等會兒要去哪兒?”

路明非咽下最后一口稀飯,用餐巾紙擦了擦嘴——這個細節讓嬸嬸又是一愣。

“不確定。”路明非平靜地回答。“可能出去走走。”

他需要重新評估這個世界,自己的狀態,并規劃下一步。卡塞爾的邀請函是第一道門檻,他必須做好準備。

“出去走走?又去網吧打游戲?”嬸嬸立刻找到了熟悉的指責點,“跟你說了多少次……”

路明非抬起眼瞼,看了嬸嬸一眼。

僅僅是一眼。平靜,深邃,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就像在看一件無關緊要的物品。

嬸嬸的聲音戛然而止。她感覺自己仿佛被什么冰冷的東西攫住了心臟,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那不是威脅的眼神,卻比任何威脅都更讓她感到恐懼和陌生。她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路明非收回目光,站起身:“我吃完了。”

說完,他轉身走向門口。

“等等!”叔叔終于放下了報紙,皺著眉喊住他,“你這什么態度?跟你嬸嬸說話呢!”

路明非停下腳步,轉過身,平靜地看著叔叔。他沒有說話,只是那么看著。

叔叔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語氣也弱了幾分:“我……我們也是為你好。別老讓你嬸嬸操心。”

路明非微微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然后再次轉身,打開房門,走了出去。沒有解釋,沒有爭辯,甚至沒有絲毫情緒的流露。

門“咔噠”一聲關上了。客廳里只剩下叔叔和嬸嬸面面相覷,空氣中彌漫著尷尬和隱隱的不安。

……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夏日的陽光有些刺眼。周圍是喧鬧的人聲、汽車的鳴笛聲、小販的叫賣聲……這些曾經讓他感到煩躁或者麻木的“噪音”,此刻卻如同某種遙遠的背景音樂,襯托著他內心的冰冷寂靜。

他像一個幽靈般行走在人群中。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看起來普通的黑發少年,更沒有人知道,一個曾屠戮過異界神祇、背負著兩世記憶的靈魂,剛剛回到了這具年輕的軀殼里。

他需要力量。

在這個即將再次被龍族陰影籠罩的世界,沒有力量,就只能重復第一世的悲劇,眼睜睜看著繪梨衣再次走向毀滅。

“繪梨衣……”他閉上眼睛,陽光的溫度似乎也無法驅散這個名字帶來的刺骨寒意。

“那么……”他低聲自語,嘴角勾起一絲幾乎不可察覺的、帶著冰冷決絕的弧度。

“游戲……重新開始。”

這一次,他將是自己的執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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