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給林蒼介進(jìn)行治療的同時。

海月流歌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忍耐著，將林蒼介直接吃干抹凈的沖動。

所以在治療結(jié)束后。

她注意到自己那條腕足上殘留的血液。

她問自己。

吃這一點沒關(guān)系吧？

沒關(guān)系的。

海月流歌感覺到：

味道不是鮮美，不是深邃。

而是一種源于基因深處，更加磅礴的指令：

“占有它，分解它，讓它成為你的一部分。”

那點混雜著粘液的血液，仿佛不是被吸收，而是化作某種滔天駭浪！

順著腕足的神經(jīng)逆流而上，瞬間將理智的堤壩毀于一旦！

肌肉在抽搐，口器在開合。

不！

那是林君，我不可以這樣！

但

一口...

只要一口就好...

只要一口，只要一口的話！

就沒關(guān)系的吧！

林君肯定也會原諒我的吧！！

當(dāng)粗壯的觸手扎進(jìn)林蒼介的腹部。

周遭的一切突然安靜下來。

耳邊只能聽見林蒼介自己那“嗬嗬”的喘氣聲。

空中的觸手和最粗壯的那條，都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瞬間停在原地。

直到林蒼介的雙手抓住觸手。

奮力試圖將其從自己腹中拔出時。

海月流歌這才回過神來。

我都做了什么！？

粗壯的觸手幾乎瞬間往后一縮，像是畏懼著什么一樣。

尖端沾染的血液滴落，一路延伸到林蒼介的身下。

被貫穿的腹部中，森白的骨骼，粉嫩的臟器交錯，清晰可見。

林蒼介大汗淋漓，眼神明顯變得茫然、恐懼。

他大張著嘴，看口型似乎是要喊出“救命”二字。

但幾次呼喊之下，卻幾乎沒有任何聲音發(fā)出。

最后，他的頭顱有些無力的偏向一旁。

眼神看向粗壯觸手所在的方向。

海月流歌以為他肯定會把自己當(dāng)成怪物。

自己也確實是怪物。

但那張臉上沒有怨恨或是厭惡。

一開始是害怕，但很快又轉(zhuǎn)化為某種釋然。

他嘴巴開合著，無聲說著幾句海月流歌根本沒聽清的話。

直到頭顱垂下，雙目合攏。

海月流歌顫抖著。

她的腦子里完全一片混亂。

此時她也顧不上什么，無數(shù)觸手倒卷著翻涌回來，仿佛滑過天際的流星雨一般匯攏成少女的身形。

她幾乎以一種連滾帶爬的姿態(tài)沖到林蒼介身前。

看著眼前緊閉雙眼的林蒼介，她眼眶瞬間泛紅，聲音平穩(wěn)著：

“林君？”

“林君？”

“你醒醒好不好，那個拿槍的家伙已經(jīng)死了，你安全了，你醒醒好不好？”

她雙手抓住林蒼介的肩膀，異常用力，表面甚至暴起青筋。

但又不敢真的用力。

“你醒醒啊！”

“你會沒事的，你會沒事的，對，救護(hù)車，我現(xiàn)在就幫你叫救護(hù)車...”

少女半跪在少年身旁，手掌顫抖著想要從林蒼介身上翻出手機。

但她很快又是一愣。

她想到來時的路上，林蒼介的話。

“車程大概要半小時。”

半小時？

根本來不及！

不不不不不...不行，他不能死...他不能死！

該怎么辦？該怎么辦？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都怪我，都是我害的！

少女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慌亂。

情緒瞬間失控，淚水一股股的流出，滴落在地。

她死死抓住林蒼介的手，感受著林蒼介手上的溫暖。

“別死，撐住，別死...”

救護(hù)車來不及。

我可以送他去醫(yī)院。

但...

又變回去的話，我真的能控制住自己嗎？

我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

就算控制住又怎樣？

被我以那樣丑陋姿態(tài)送回去的他，該怎么面對接下來的事情？

我真的敢以那種姿態(tài)出現(xiàn)在人類面前嗎？

海月流歌沉默了。

她不敢。

她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哪怕她從不知道那意味著什么。

只是從有意識起，母親是這樣教導(dǎo)的。

一旦讓人發(fā)現(xiàn)她的真實身份，就會有很不好的事情發(fā)生。

所以哪怕是剛才，她哪怕冒著讓林蒼介受傷的風(fēng)險。

也要躲在外面去才變回本體。

......

難道我就要在這看著他去死嗎？

不要，我不要這樣。

海月流歌表情恍然一下，突然站起身來，看向周圍空無一人的醫(yī)院。

她的腳下開始踱步。

隨著淚滴落下，她突然崩潰的大喊：

“媽！”

“媽！求你了，幫幫我，我知道錯了好不好？”

“幫幫我！求你了，我不要這樣！”

少女的哭喊在黑暗中回蕩。

一種莫名的信息素在她體表迅速分泌而出。

隨著這個舉動，她的腳下步伐變慢，小半截身子甚至像是無法維持?jǐn)M態(tài)一般潰散成觸手。

但她始終沒有停下，反復(fù)一遍遍的哭喊著。

信息素順著廢棄醫(yī)院傳遞。

落在水槽中。

落在水管里。

然后一路傳到這座城市底部。

在那四通八達(dá)的城市供水系統(tǒng)里彌漫開，龐然巨物從深海延伸到地底的部分被觸動。

......

然后...

穩(wěn)定、沉重的巨大轟隆聲響起！

一道海月流歌熟悉的聲音傳來：

“好了，別哭了，你明知自己身體不好。”

海月母親的聲音中多少有些不耐。

在海月流歌的注視下。

巨大的腕足從廢棄醫(yī)院的各個角落中涌出，將過路上的一切都輕易的碾成碎片。

木板、水泥、鋼筋，在它面前都仿佛豆腐渣一樣，只是徒勞的變成廢料。

此時若是有人從外界看去，就會發(fā)現(xiàn)一條數(shù)十米粗壯的觸手，幾乎爬滿了整個醫(yī)院外墻。

醫(yī)院內(nèi)。

原本空氣里的血腥味此時都被沖淡。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來自海洋深處的潮濕氣息。

待到一切停下。

母親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你受傷了？讓我看看。”

一條從墻壁上延伸而出的腕足，不由分說的直接朝著海月流歌探去。

海月流歌往后退了一步，身體顫抖。

在經(jīng)過上次的事情后。

自己和母親之間的關(guān)系，本就鬧得更僵了。

她結(jié)結(jié)巴巴的開口：

“我沒事，母親...求您，先救救他，救救林君。”

“救誰？”母親的聲音瞬間變得冰冷高昂，一條觸手指向地上的林蒼介，“他？”

“那個讓你流血、和我作對的人類？他的死活與我何干？我感受到的是你的恐懼和痛苦！”

海月流歌抽泣著說：“他是為了救我才...都是我的錯...”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母親毫不留情的打斷：

“救你？這就是最可笑的地方！你需要一個脆弱的人類來救嗎！？”

“這件事本身就代表了當(dāng)初我讓你上岸是多么的錯誤，我早就說過人類社會不適合我們！”

“你甚至連自己的力量都控制不了，你讓我怎么放心得下！？”

觸手猛然指向林蒼介。

“看看他！這就是你接近人類的后果！”

“痛苦和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