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離婚協議書幾個大字,景辰亦眸中的情愫消失得一干二凈。
眉眼間,甚至染上了一抹怒意。
“小睿今天毀掉蛋糕,的確是他的不對,我已經說過他了,你還耍什么小脾氣?”
“他才十歲,只是個孩子,就算不是你親生,你也養了他八年,難道連這點包容心都沒有嗎?”
包容心?
得知景睿貓毛過敏,我把養了四年的小貓拱手送人。
八年間,沒再沒去看過它一眼,沒再抱過它一次,這叫沒有包容心?
他的確并非我親生,可我養了他八年,卻只養出了滔天的怨氣和戾氣。
我自嘲一笑:“不是因為這個。”
“景睿長大了,即便沒有我的照顧,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我這副樣子留在他身邊,只會引起他的反感和嫌棄。”
景辰亦視線挪到我的跛腳上,眉眼間的陰霾褪去幾分。
“這個你不必擔心,小孩子有叛逆心是正常的,他已經習慣了你的照顧,換成別人會不適應。”
“只要你繼續給他母愛,哪怕是以保姆的身份,景家也會養著你,一輩子吃喝不愁。”
沒有人自甘下賤,哪怕我給一個陌生人當保姆,也會比現在有尊嚴。
至于母愛,景睿不是早就想換一個母親了嗎?
我搖頭:“不必了。”
轉頭從床頭柜里拿出七張銀行卡,原封不動地遞還給景辰亦。
“這是我嫁進來后,景家每年給我的卡,里面的錢我沒有動過,現在如數奉還。”
“希望你盡快簽字,景家家大業大,只愿以后遇見,就當不認識我。”
景辰亦半晌不語,漆黑的眸子直直打量著我,似是在判斷我的話里究竟有幾分認真幾分賭氣。
片刻,他試探著問:
“你是因為方洛回來了,在跟我鬧脾氣?”
“她是我爸故友的女兒,我對她好一些不是應該的嗎?梁蕁,搞清楚自己的位置,鬧脾氣可以,但不要超過限度。”
我苦笑道:“沒有鬧脾氣,景睿已經長大了,不再需要我的照顧,我該去過自己的生活了。”
“嘩啦”一聲。
幾張銀行卡和離婚協議書,被景辰亦揮落在地。
他激動地站了起來:“你口口聲聲都是景睿,難道眼里就沒有其他人嗎?這么多年,難道你……”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停下。
我愣住。
八年了,我從未見景辰亦如此失態過。
所有人都以為我貪圖富貴,把景睿視如己出,只是為了抱緊景家大腿。
景辰亦也是這樣,從沒正眼看過我。
如今我提出離婚,他不是應該感到高興嗎?
他怔忡一會兒,突然別開了眼:“我是說,我的父母年紀大了,經不起你這么折騰。”
“景家不是你說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離婚協議書你收好,我不希望再看見它。”
關門聲響起,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我明白了,原來是擔心景家的臉面啊。
視線落到床頭柜的照片上,景睿母親的笑容依舊溫柔美好。
自她去世,臥室的布局就是這樣。
我嫁進來八年,一處都沒有變動過。
從始至終,我就像個影子一般,雖然在這棟房子里生活,但卻沒有走進任何人心里。
我忍不住輕笑,拿起相框,用手輕輕擦拭著上面的灰塵。
“抱歉啊,念真姐,十歲之約我已經完成了,景家的臉面就不關我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