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曉薇盯著電腦屏幕，手指懸在發送鍵上遲遲沒有落下。郵件里是她剛完成的徐晟專訪稿件，主編已經催了三次。

“你還在猶豫什么？“蘇琪端著咖啡靠在她工位旁，“這稿子寫得太棒了，絕對能上頭條。“

“就是覺得...太順利了。“顏曉薇咬著下唇，“徐晟給我的信息量遠超預期，連下周一才公布的技術合作細節都透露了。這不像他的作風。“

蘇琪挑眉：“怎么，你還希望他刁難你？“

“不是...“她搖搖頭，想起徐晟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只是覺得他另有所圖。“

“管他圖什么，先把稿子發了再說。“蘇琪一把拍下她手指，郵件“嗖“地發送出去，“反正我們小記者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顏曉薇苦笑。是啊，她有什么值得徐晟圖謀的？那套十二萬八的西裝債務還懸在頭上呢。

三天后，財經周刊以頭版整版刊登了這篇《獨家對話徐晟：晟世集團的AI轉型之路》。出刊當天，雜志官網訪問量暴增，顏曉薇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頭條作者欄。

“曉薇！“主編紅光滿面地沖進辦公區，“徐晟辦公室剛來電話，說這篇報道是他們見過最專業客觀的財經專訪！“

同事們紛紛投來驚訝的目光，顏曉薇耳根發熱。她沒想到徐晟會親自反饋，更沒想到是好評。

“他們邀請你跟進報道晟世與科銳的技術合作簽約儀式。“主編壓低聲音，“這可是獨家的獨家！好好把握機會，說不定能轉正成我們的首席財經記者。“

顏曉薇勉強笑笑。她應該高興的，但心底那股不安卻越發強烈。為什么徐晟對她如此優待？

下班時分，盛夏的暴雨說來就來。顏曉薇站在雜志社樓下，望著如注的雨簾發愁。她沒帶傘，公交站還有兩百米距離。

一輛黑色邁巴赫緩緩停在臺階前，車窗降下，露出徐晟輪廓分明的側臉。

“上車。“他簡短地說，目光依然直視前方。

顏曉薇僵在原地：“徐總？您怎么...“

“順路。“徐晟終于轉頭看她，眼神淡漠得像在談公事，“關于下周簽約儀式的采訪安排，路上談。“

雨點砸在肩頭，顏曉薇猶豫片刻，還是拉開車門鉆了進去。車內彌漫著淡淡的檀香和皮革混合的氣息，空調溫度恰到好處。她小心翼翼地坐在真皮座椅邊緣，生怕弄濕了昂貴的內飾。

“地址？“徐晟問。

她報出自己租住的公寓名，徐晟向司機點頭示意。車子平穩啟動，融入雨中的車流。

“簽約儀式改到明天上午十點。“徐晟從文件袋里取出一份資料遞給她，“這是最新協議要點，你可以提前準備文題。“

顏曉薇接過文件，指尖不小心擦過他的手背。那一瞬間，徐晟的手指似乎微微顫動，但轉瞬即逝，快得像是她的錯覺。

“謝謝，但您其實可以讓助理聯系我...“她小聲說。

徐晟唇角微揚：“我習慣親自確認重要事項。“

重要？顏曉薇心跳漏了一拍。她一個小記者的采訪在他眼里算得上重要？

車子駛入主路，雨越下越大，敲打在車頂發出密集的聲響。徐晟突然皺眉，手指無意識地按上太陽穴。

“您不舒服？“顏曉薇注意到他臉色發白。

“沒事。“他聲音緊繃，從西裝內袋取出一個小藥瓶，倒出兩粒白色藥片干咽下去。

就在這時，徐晟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表情驟然凝重：“說。“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聲，顏曉薇隱約聽到“醫院““夫人““發作“等字眼。徐晟下頜線條繃緊：“我半小時后到。先給她注射鎮靜劑，別讓她傷到自己。“

掛斷電話，車內的氣壓似乎更低了。顏曉薇識趣地保持沉默，但職業敏感讓她記下了這個細節——徐晟的母親，果然如傳聞所說住在醫院精神科。

“改道去圣心醫院。“徐晟對司機說，然后轉向顏曉薇，“抱歉，有急事。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她急忙擺手，“前面地鐵站放我下來就行，您趕緊去醫院吧。“

徐晟深深看她一眼，沒有堅持。車子在下個路口轉向，雨幕中“圣心醫院“的指示牌一閃而過。顏曉薇心頭一跳——三年前那個雨夜，她去過那家醫院。

司機在地鐵站前停車，顏曉薇正要開門，徐晟突然遞來一把黑傘：“拿著。“

“那您...“

“車上有備用。“他語氣不容拒絕。

顏曉薇接過傘，指尖碰到他修長的手指。那一刻，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刺目的白光中，徐晟的側臉與三年前雨夜那個狼狽男人的影像在她腦海中重疊。

她倒吸一口冷氣，傘差點脫手。

“怎么了？“徐晟皺眉。

“沒...沒什么。“她慌忙下車，撐開傘沖進雨中，心跳如雷。

不可能這么巧。三年前那個在圣心醫院門口瑟瑟發抖的男人，怎么可能是高高在上的徐晟？

回到家，顏曉薇甩掉濕透的鞋子，立刻打開電腦搜索“徐晟母親圣心醫院“。幾經周折，她在一個醫療論壇找到一條三年前的匿名爆料：

[晟世集團太子爺母親突發精神疾病，今晨送入圣心醫院VIP病房。據護工透露，患者有嚴重被害妄想，一直喊“有人要殺我們母子“...]

發帖日期正是那個暴雨夜的前一天。

顏曉薇渾身發冷。她顫抖著點開手機相冊，翻到三年前的照片——暴雨中的醫院門口，一個渾身濕透的高大男人低頭坐在臺階上，手中緊攥著一份病歷。照片很模糊，但那輪廓...

門鈴突然響起，嚇得她差點摔了手機。透過貓眼，她看到林妍站在門外，面無表情。

顏曉薇深吸一口氣開門：“林助理？這么晚...“

“徐總明晚七點有個商業晚宴。“林妍遞來一個精致禮盒，“他要求你作為隨行記者出席。這是禮服和鞋，按你的尺寸準備的。“

顏曉薇接過盒子，里面是一件墨綠色絲絨禮服，觸感如流水般柔滑，標簽是某個意大利奢侈品牌。她曾在雜志上見過類似款式，價格相當于她三個月工資。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

“徐總不喜歡被拒絕。“林妍冷冰冰地說，“明晚六點，車會來接你。“她轉身要走，又停住腳步，“對了，徐總讓我轉告你——“她意味深長地看過來，“'不是所有巧合都是偶然'。“

顏曉薇血液凝固。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徐晟知道她在調查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