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西·加圖索站在位于燕京的加圖索家族地下會議廳的中央。

四周環繞著十二面全息投影屏，每一面屏幕后都坐著一位家族核心成員。

他的西裝依舊筆挺，但領口微微泛著濕意，那是冷汗浸透的痕跡。

“諸位長老，請容我匯報與路明非接觸的詳細情況。”

他按下手中的控制器，會議室中央浮現出全息影像，清晰重現了三小時前在路明非公寓發生的一切。

影像中，當路明非說出“別來惹我”時，帕西的身體突然僵住，仿佛被無形的力量釘在沙發上。

“停。”一個蒼老威嚴的聲音從主屏幕傳來。

弗羅斯特·加圖索的面容從陰影中浮現，銀發梳得一絲不茍，鷹隼般的眼睛緊盯著定格的畫面。“解釋這個現象。”

帕西喉結滾動：“我無法確定。那一瞬間，我的身體完全無法移動，連手指都抬不起來。不是單純的恐懼反應，更像是被某種力量強制束縛。”

“言靈·青銅御座？”左側屏幕后傳來猜測。

“不可能。”右側一位女性成員立即反駁，“青銅御座是強化自身肌肉的言靈，怎么可能作用于他人？”

“或許是言靈·戒律？”又有人提出。

這次是帕西自己搖頭：“戒律只能壓制言靈，不可能造成物理束縛。而且當時我并沒有嘗試發動言靈。”

會議室陷入沉默。全息影像繼續播放，路明非捏碎試管的畫面讓幾位成員不自覺地后仰。

“最令人不安的是，”帕西補充道，“他甚至沒有吟誦龍文。所有已知言靈都需要龍文激活，但路明非...似乎只是看了我一眼。”

這句話像炸彈般引爆了會議室。

“荒謬！”一位年輕成員猛地拍桌，“沒有龍文驅動的言靈？你是在暗示他已經掌握了高危級別的領域控制？”

“或者...”一個陰冷的聲音從角落屏幕傳來，“他根本不需要龍文。”

空氣瞬間凝固。所有人都明白這句話的潛臺詞，純血龍類施展能力時，確實不需要吟誦龍文。

“注意你的言辭，阿爾貝托。”弗羅斯特冷冷警告，“指控一名卡塞爾學院學生是純血龍類，需要確鑿證據。”

“那這個怎么解釋？”阿爾貝托調出一組數據，“就在前幾天，有秘報顯示，他一個人就將李家滅門。即便是S級，這也超出了合理范圍。”

帕西注意到弗羅斯特的眉頭越皺越緊。老狐貍在權衡利弊，他心想。

“投票吧。”弗羅斯特突然宣布，“認為路明非已構成對家族存續威脅的，紅色徽章。”

一個接一個，屏幕下方的家族徽章由金轉紅。最終定格在七比五——勉強超過半數。

“決議通過。”弗羅斯特面無表情地說，“啟動‘觀測者協議’，暫時不進行直接清除。帕西，你負責在葉家宴會上采集他的生物樣本。如果確認異常...”

他沒有說完，但帕西明白言下之意——那將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意外事故”。

“還有，”弗羅斯特最后補充，“關于陳墨瞳的事，暫時不要輕舉妄動。我們需要先確定路明非的真實身份。”

......

黑暗。

路明非感覺自己漂浮在無邊的虛空中，四肢失去了重量，仿佛被浸泡在粘稠的墨水里。

遠處忽然亮起一點藍光，像宇宙深處孤獨的恒星。

那光芒越來越近，逐漸勾勒出一個巨大的人形輪廓。

機械與血肉詭異地融合，流線型裝甲表面覆蓋著生物組織般的紋路，胸口的核心散發著幽藍光芒。

當那張戴著金屬面甲的臉完全顯現時，路明非的呼吸驟然停滯。

“柯伊伯....”他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在虛空中回蕩。

守望者的面甲突然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其后無盡的星空。

它的嘴部沒有開合，卻有層層疊疊的機械音直接刺入路明非的腦海：

【█???▓▄▌╣╠║╗╝】

那不是任何一種語言，而是由電子噪聲、二進制代碼和未知符號組成的洪流。

路明非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那些字符像活物般鉆進他的顱骨，在腦回溝里爬行。

“我聽不懂....”他抱住頭，指甲深深掐進頭皮。

虛空開始扭曲。無數半透明的觸須從黑暗中浮現，末端生長著布滿血絲的眼球。

那些眼球同時轉動，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古老的呢喃從四面八方涌來：

“力量???▓▄▌╣╠║時空”

路明非的耳膜開始滲血。他看見自己的皮膚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像無數細小的蛇在血管里游走。

柯伊伯的機械臂突然抬起，指尖迸發出刺目的藍光——

【警告：檢測到███污染】

空間被撕裂了。

一個漆黑的漩渦在柯伊伯身后急速擴張，邊緣閃爍著紫色的觸手。

路明非感到巨大的引力拉扯著他的身體，四肢的皮膚開始片片剝落，露出下面淡金色的骨骼。

“不...不要！”

他掙扎著向后飄去，卻發現自己的腰部以下已經化為光粒被黑洞吞噬。

柯伊伯的機械音突然變得清晰，像是穿過億萬光年終于抵達：

【路鳴澤在等你】

最后一刻，路明非看見黑洞深處浮現出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那個男孩坐在青銅王座上，對他露出惡魔般的微笑。

.......

路明非猛地從床上彈起來，喉嚨里擠出一聲破碎的慘叫。

冷汗浸透了睡衣，黏膩地貼在背上。

“路師兄？”夏彌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伴隨著急促的敲門聲，“你沒事吧？”

他顫抖著摸向自己的腹部——皮膚完好無損，但那種被黑洞撕裂的痛感仍然殘留在神經末梢。

這是因為柯伊伯的力量在侵蝕自己嗎.....這可真的不是個好消息啊..

“我沒事....”半靠在床頭的路明非對著門外的夏彌說道。

房門被猛地推開，夏彌沖了進來。

她的頭發有點亂，像是剛從被窩里爬起來，拖鞋也沒穿好，一只腳還踩在另一只的鞋面上。

可她的眼神很認真，帶著不加掩飾的擔憂，直接撲到床邊，一把抱住了路明非。

路明非愣了一下。

她的手臂環得很緊，像是怕他會突然消失一樣。

她的身上還帶著被窩里的暖意，發絲間飄著淡淡的洗發水香氣，柔軟又真實。

“……夏彌？”

“你做噩夢了。”她悶悶地說，聲音貼在他耳邊，很輕，但很篤定。

路明非張了張嘴，想說自己沒事，想開玩笑糊弄過去，可喉嚨卻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被單，又慢慢松開，最后輕輕搭在了她的后背上。

被人抱著的時候，心跳聲是可以被聽見的。

夏彌沒再說話，只是安靜地抱著他，手掌在他背后輕輕拍了拍，像是安撫一只受驚的貓。

路明非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久違的被人擔心的感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