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熙揮揮手，不甚在意，“沒事，你們先去忙吧。”

小娘子上前，收下了那些銀子，拉著孩子便是走遠(yuǎn)了。

長孫缺看著百里熙，只是笑著。

“怎么？”

長孫缺搖搖頭，“無事。”

心中暗自感嘆，百里熙先前不愧是閑散王爺，還是心思單純。那小娘子拿了錢財真的就會讓自己孩子去書塾識字嗎？

六兩銀子，一筆巨款，大概率會是用在給自己家里添置東西，讓生活過得更好上面。

此外，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露富，表現(xiàn)得如此慷慨，估計等會就出事了。

果不其然，見著百里熙給錢如此慷慨，不久一大群流民便也是湊了上來。

他們衣衫襤褸，面瘦饑黃，手里拿著一個布滿裂痕，仿佛下一秒就要開裂的碗。

“大善人，求求你接濟一下我們吧。”

“是啊，是啊。”

“像公子這般善良的人，我們會記一輩子的。”

“求求你了。”

見著百里熙沒什么反應(yīng)，他們便是雙膝一曲，要下跪。

百里熙有些手足無措。

他現(xiàn)如今也有些反應(yīng)過來了，給錢是給不完的。

今日他給了錢財，送那小孩上書塾，那么會有更多境遇比那小孩更加悲慘的人找上門來，那他是救還是不救？

就像如今。

那小孩家里在亂世之中能保小孩吃穿不愁，那么這些食不果腹的人呢？

他救還是不救？

他像是被架在砧板上的魚肉，有些進(jìn)退兩難。

百里熙轉(zhuǎn)頭和長孫缺四目相對。

他好像是懂了為何先前長孫缺笑了。

他無奈，只能是喚了一聲：“白術(shù)。”

先前的那個侍衛(wèi)拿著錢袋子開始分錢。

人數(shù)太多，此行壓根就沒帶多少，再加上先前分出去的六兩銀子，故剩下的每人到手也不過幾錠碎銀而已。

有些人看見那幾錠碎銀，面色發(fā)黑。

“多謝大善人。”

“菩薩會保佑你一輩子的。”

“大善人簡直是在世菩薩。”

那些人得了錢財便是磕了幾個頭轉(zhuǎn)身走了。

“嘖嘖嘖，真是摳門，都錦衣玉食，也只肯施舍幾錠碎銀。”

“是啊，真是摳門。”

“真是浪費上前去的心情。”

“是啊，給孩子都六兩，到我們就碎銀。”

“是不是瞧不起我們？”

“人家是高高在上的達(dá)官顯貴，看不上我們這些地皮流氓，不是很正常嗎？”

百里熙本身被人架起來做事本身心中就不爽利，結(jié)果還聽見被人這么蛐蛐，氣急敗壞地看著長孫缺，“你看！”

長孫缺看著那些人離去的背影，嘴角的笑逐漸冷了下來，轉(zhuǎn)頭對上百里熙的眼睛，“這就是人。”

“總有些人并不認(rèn)為你對他們好是你善良，反而會依仗著你的善良而認(rèn)為你對他們的好是應(yīng)該。”

“你力所能及的幫助在他們看來并不幫助，而是你覺得你錢財已經(jīng)那么多了，從指縫中流出來一些給他們又如何？”

百里熙鐵青著一張臉，聽著長孫缺的話開始沉默。

見著百里熙不說話，長孫缺接著說：“先走吧，要不然等會估計會有更多人過來了。”

百里熙黑著張臉，跟著長孫缺趕緊離開了原地。

果不其然，他們在路邊上聽見有人叫喚說：“快走啊，孫家娘子那攤上有人在發(fā)銀子！去晚了就沒了！”

百里熙越聽，越發(fā)覺得生氣，甩開長孫缺的手便是想要上去和人爭論。

什么叫發(fā)錢？

他雖是王爺，但一個月的俸祿也就那么多，哪里來的多余的閑散銀子往外發(fā)？

長孫缺眼疾手快拉住了氣沖沖的百里熙，朝著他搖搖頭，逆著人流往另一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