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癥監護室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長的絲線,緩慢而沉重地流淌著。石衣在昏迷中,繼續與未知的命運艱難博弈。他的身體雖然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但他的意識卻在一個如夢似幻的世界里跌宕起伏。
在那混沌的意識深處,馨怡的身影愈發清晰。她不再只是一個模糊的幻影,而是真切地站在石衣面前,周圍是一片柔和的、泛著微光的迷霧,仿佛置身于夢幻的仙境。馨怡微笑著,眼中滿是愛意與鼓勵,她輕輕牽起石衣的手,帶著他在這片迷霧中漫步。石衣能感受到馨怡手中傳來的溫暖,那溫度仿佛穿透了虛幻與現實的界限,直達他的心底。
“石衣,你一定要醒來,我們還有好多美好的時光要一起度過,我們的孩子也在等著你。”馨怡的聲音如同輕柔的微風,在石衣耳邊低語,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顆定心丸,讓石衣原本慌亂的內心逐漸安定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石衣終于在一陣模糊的嘈雜聲中,緩緩恢復了些許意識。他感覺自己像是從深深的海底慢慢上浮,周圍的一切都還那么模糊不清,耳邊的聲音也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水簾,隱隱約約。
他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眼皮卻像是有千斤重。好不容易,他的眼前終于透出一絲光亮,看到的是一片模糊的白色。刺鼻的消毒水味鉆進他的鼻腔,提醒著他還身處醫院。他想要挪動身體,卻發現全身仿佛被無數根繩子綁住,動彈不得,嘴里也像是塞了一團棉花,無法發出清晰的聲音。
“他醒了!快叫姚教授!”一個護士驚喜的聲音傳入石衣耳中。隨后,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不一會兒,姚教授那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石衣模糊的視線里。姚教授俯下身,臉上帶著欣慰卻又嚴肅的神情,說道:“石先生,你醒了。手術很成功,但你現在身體還非常虛弱,不要亂動,也別著急說話。”
石衣微微轉動眼珠,試圖聚焦視線,想要看清周圍的一切。他的腦海中一片混亂,還殘留著夢境中馨怡的身影,同時又對自己當下的處境感到無比迷茫。他想要問姚教授很多問題,關于手術,關于馨怡,關于他們的孩子,但他只能發出微弱的“嗯嗯”聲。
姚教授似乎看出了石衣的心思,耐心地解釋道:“手術過程雖然出現了一些驚險狀況,但最終還是順利完成了。你現在用的是馨怡女士的身體,接下來需要好好調養,身體可能會出現一些適應期的反應,我們會密切關注的。至于孩子,目前情況良好,你不用擔心。”
聽到孩子平安的消息,石衣原本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一些。但當他真正意識到自己已經以馨怡的身體存活時,一種復雜到難以言喻的情緒猛地涌上心頭。
他緩緩抬起雙手,那是一雙纖細的手,皮膚白皙,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這雙手不再是他記憶中那雙寬厚有力、布滿薄繭的手,曾經,這雙手可以輕松地將馨怡擁入懷中,可以熟練地為她系上項鏈。而現在,眼前的這雙手如此陌生,陌生到讓他心底泛起一陣寒意。他翻轉著手掌,呆呆地看著,仿佛在審視一件不屬于自己的異物,內心被迷茫緊緊揪住。
接著,他試著發出聲音,想要說些什么,可從喉嚨里傳出的,是一個陌生而纖細的嗓音。那聲音輕柔婉轉,帶著女性特有的溫柔,卻讓石衣的心臟猛地一縮。他又驚又懼,仿佛聽到了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聲音,這聲音與他內心深處那個熟悉的自己格格不入。他再次張嘴,發出的依舊是那陌生的嗓音,恐懼如同潮水一般,瞬間將他淹沒。
他感覺自己仿佛迷失在了一個荒誕的夢境里,無法逃脫。他不明白,為何自己會以這樣一種陌生的方式存在,未來的生活又將何去何從。這種對新身體的極度不適應,以及對未來的迷茫與恐懼,如同無數根尖銳的針,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心頭。
此時,馨怡的聲音再次在他腦海中響起:“石衣,別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我們一起面對。”那聲音仿佛給了石衣力量,讓他在這迷茫的時刻,找到了一絲前進的方向。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為了孩子,為了馨怡,他必須勇敢地面對這一切,無論未來會遇到多少困難。
接下來的日子里,石衣開始了艱難的術后恢復過程。他要重新學習如何控制這具身體,從最基本的呼吸節奏,到肢體的細微動作。每一個看似簡單的動作,對他來說都充滿了挑戰。但每當他想要放棄的時候,他就會想起馨怡的聲音,想起他們未出世的孩子,然后咬咬牙,繼續堅持下去。而姚教授和醫護團隊也始終陪伴在他身邊,給予他專業的指導和悉心的照料,幫助他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