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邊陲的罡風裹挾著砂礫，將龍鳳羽的衣袍割裂成布條。他摩挲著天衍劍的銹跡，劍柄處的猩紅豎瞳在暮色中忽明忽暗。前方百里處，大雷音寺的金頂在血色殘陽下泛著妖異光澤，十二尊青銅佛像以斷指為筆，凌空書寫著《金剛經》——每個字都在滴落黑血。

“施主請止步。“山門前掃地的老僧突然抬頭，瞳孔中倒映著龍鳳羽背后的十二劍碑殘片。那掃帚突然化作白骨鞭，鞭梢的倒刺竟是縮小的降魔杵，“你身上有楚昭然的味道。“

龍鳳羽足尖輕點地面，灰白劍氣凝成蓮花虛影。蓮花炸開的剎那，十八顆舍利子從老僧袈裟下激射而出，卻在觸及劍氣的瞬間化作腐爛的佛手！腐肉中鉆出密密麻麻的《地藏經》文字，字縫里滲出黑血，竟在半空拼出“弒佛者死“四個血字。

破曉時分，龍鳳羽藏身于佛窟。窟內壁畫上的飛天突然轉動眼珠，琵琶弦化作毒蛇纏向他的脖頸。天衍劍感應到《山海經》的氣息，自主刺入壁畫中心，劍鋒劃開的裂縫中赫然嵌著半塊佛骨舍利！

“原來如此......“他蘸著舍利溢出的金血，在洞壁寫下《連山易》卦象。卦紋亮起的瞬間，整座大雷音寺的地基開始龜裂，地底涌出無數青銅鎖鏈，鎖鏈盡頭拴著的竟是被剝去皮肉的佛像！每尊佛像胸腔內都跳動著心臟，心室壁上刻滿龍戰天的名字。

“叮——“

雪霽的玉簪破空而至，斬斷三根鎖鏈。她掀開面紗，淚痣旁多了一道新鮮的劍傷：“快走！這些佛像飲過楚昭然的血！“話音未落，最近的佛像突然睜眼，胸腔內的心臟暴漲成血球，射出三百六十根封魔釘！

龍鳳羽踏著血球騰空，天衍劍與玉簪相撞迸發星火。他瞥見雪霽后背的傷口滲出冰晶，突然想起冰棺女子的虛影：“你早就知道天機閣與楚家的關系？“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雪霽甩出十二道符箓，符紙在空中燃燒成鎖鏈形態，“這些血佛被龍戰天種下'因果咒'，殺佛者必遭反噬！“

話音未落，龍鳳羽的瞳孔突然泛起金芒。他看見三百年前的畫面：龍戰天手持弒神槍，將楚昭然的頭顱按進佛骨舍利，舍利吸收精血后化作血色晶體。更可怕的是，那些鎖鏈末端的佛像胸腔內，竟都跳動著微縮的楚昭然心臟！

“原來我殺的不是佛......“他仰天長嘯，混沌劍胚與天衍劍融合成灰色巨劍。劍刃劃過的軌跡上，空間如同脆玻璃般碎裂，血佛們的佛光竟被這純粹的殺意凍結。

大雄寶殿內，龍鳳羽的劍尖抵住彌勒佛像的咽喉。佛像突然裂嘴一笑，肚臍中飛出黑白棋子，落地化作棋盤。執白子的赫然是眉心嵌著舍利的假羅漢，而黑子......竟是雪霽被釘在棋盤上的右眼！

“天道如棋，眾生為子。“假羅漢的嗓音忽而變成龍戰天，“當年你母親自愿入棋局，不就是為了今日？“

龍鳳羽的劍氣驟然紊亂。棋盤上浮現出母親的面容，她正在無數平行時空重復著自刎動作，每個時空的血都匯入佛骨舍利。他突然明悟——所謂九幽血誓，實則是母親用永恒輪回為他爭取的破局機會！

“該落子了。“假羅漢推動棋子，雪霽的右眼突然爆出冰藍色火焰。龍鳳羽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灰色巨劍上，劍身浮現出《山海經》缺失的第十三篇：“以混沌為刃，斬因果線！“

佛光普照的瞬間，龍鳳羽看到了世界的真相。大雷音寺根本不是寺廟，而是倒懸于歸墟之上的血色蓮臺！每一尊佛像都是龍戰天斬殺的強者所化，佛像手中的念珠竟是三百劍修的頭骨！

雪霽的玉簪突然刺入自己眉心，抽取骨髓在空中繪出星圖：“快用天衍劍刺這里！“她所指的位置，正是龍戰天當年種下因果咒的核心——彌勒佛的脊椎骨！

灰色巨劍貫穿佛像的剎那，十萬八千尊小佛像同時爆裂。龍鳳羽聽見母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記住，真正的敵人戴著最慈悲的面具......“舍利碎片扎進他掌心，化作流光融入《山海經》殘卷。

當最后一縷佛光消散，龍鳳羽跪倒在血泊中。天衍劍寸寸崩裂，劍柄處的豎瞳卻睜開第三只眼，射出金光籠罩殘卷。原本殘缺的《山海經》突然完整，第一頁赫然寫著：

“西極昆侖，有神名曰'弒'，其狀如人面蛇身，司掌因果輪回......“

雪霽吐著血沫輕笑：“龍戰天怕是沒想到，你母親早把真正的《山海經》藏在......“她突然劇烈咳嗽，從心口掏出一枚冰晶，“在你出生那夜，我就把命魂封進去了。“

冰晶中浮現出龍鳳羽嬰兒時期的畫面，襁褓里的他胸口浮現血色劍紋，而床榻旁站著的黑影——赫然是本該死去的楚昭然！龍鳳羽的劍鋒貫穿佛像咽喉的剎那，整座大雷音寺突然劇烈震顫。他看見血色佛光中浮現出倒懸的昆侖山脈，三千劍修的殘魂在云層中咆哮——那些人頸間刻著的“九幽“印記，與龍戰天袖口紋路完全一致。

“原來歸墟海眼......就在佛祖金身之下！“雪霽的玉簪刺入自己眉心，抽取的骨髓在空中凝成星圖，“快看！“她指向血色漩渦中心，“那扇青銅巨門......竟是上古弒神者留下的封印！“

龍鳳羽的瞳孔驟縮。天衍劍的豎瞳突然睜開第三只眼，射出的金光在巨門表面勾勒出龍戰天的身影——他正以弒神槍貫穿楚昭然的頭顱，將她的血注入佛骨舍利！更令他心膽俱裂的是，鎖鏈末端的佛像胸腔內，竟都跳動著微縮的楚昭然心臟。

“你以為斬殺血佛會遭天譴？“假羅漢的嗓音化作龍戰天的冷笑，“那不過是愚民的謊言！“他撕開袈裟，露出纏繞佛經的青銅骨龍，“當年我以三百劍修之血煉制此物，為的便是吞噬歸墟之力重塑天道！“

龍鳳羽的混沌劍胚突然暴動。他看見三百年前的畫面：楚昭然自封劍脈時，龍戰天正用弒神槍貫穿她的琵琶骨，而那些佛經文字，竟是楚昭然用血肉刻下的破陣咒文！

“原來母親從未背叛......“他嘶吼著將天衍劍插入佛骨舍利，劍身浮現出《山海經》第十三篇：“以混沌為刃，斬因果線！“

佛光突然凝滯。天衍劍的星圖與巨門上的弒神紋路產生共鳴，劍柄處的豎瞳射出金光，竟將龍戰天的殘魂從楚昭然識海中扯出！

“該死！“假羅漢突然暴起，骨龍口中噴出幽冥血煞。龍鳳羽的劍氣凝成太極圖，陰陽兩極分別吞噬佛光與魔氣，卻在觸及龍戰天魂魄的瞬間被震得粉碎——那魂魄竟是半透明的晶體，表面刻滿百家先賢的名字！

“原來你們都是棋子......“龍戰天的聲音在虛空回蕩，“楚昭然用命魂封印的，不過是弒神計劃的冰山一角！“

雪霽突然抓住龍鳳羽手腕，冰晶命魂滲入他傷口：“快用天衍劍斬斷因果！“她的身軀開始透明化，“記住......真正的弒神者......“

話音未落，她化作流光融入巨門。龍鳳羽的劍鋒帶著三魂七魄，以血為墨在門上刻下：“龍戰天之妻·楚昭然之靈，今日斬因果，破天道！“

轟鳴聲中，青銅巨門裂開縫隙。龍鳳羽看見歸墟海眼內懸浮的半截《山海經》，書頁間流淌的不再是神血，而是萬千劍修的英魂！

當最后一絲佛光消散，大雷音寺的廢墟中升起十二尊青銅神像。它們胸腔內跳動著龍戰天的心臟，眉心嵌著楚昭然的淚痣：“歡迎來到......弒神者的試煉場！“

龍鳳羽的混沌劍胚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嗡鳴。他突然明白，所謂“佛魔對立“，不過是龍戰天用信仰之力編織的謊言——血佛體內流淌的魔氣，與楚昭然的劍脈本源同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