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里的骷髏戲子一開嗓，整個地下空間瞬間陰風四起，腐朽的戲服無風自動，仿佛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著。它的指骨緩緩抬起，對準了離得最近的修遠——

“啪！”

修遠眼疾手快，一張定身符直接拍在骷髏腦門上。

符紙燃起幽藍火焰，骷髏的動作驟然僵住，但下一秒，符紙“嗤”地化為灰燼，骷髏的頭顱“咔咔”轉動，下頜骨繼續開合：

“良辰美景……奈何天……”

“靠！定不住？”修遠拽著林半夏往后跳了兩步，“這玩意兒起碼是百年厲鬼級別！”

蘇九黎的三條狐尾“唰”地展開，狐火在掌心凝聚：“讓我燒了它！”

“別！”白露突然飄到骷髏面前，水袖輕拂，竟接上了下一句戲詞：

“賞心樂事……誰家院……”

骷髏的動作頓住了，空洞的眼窩“望”向白露，半晌，它的頭顱微微低垂，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

林半夏抓緊修遠的袖子，小聲問：“它在……和白露交流？”

“看樣子是。”修遠瞇起眼，“白露生前和它認識？”

白露的魂體微微發顫，伸手輕觸骷髏的戲服，指尖穿過腐朽的布料，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陳師兄……”

骷髏的頜骨輕輕顫動，仿佛想說什么，但終究只是發出一聲嘆息般的“咔噠”聲，隨后，它的骨架寸寸崩解，化作一堆灰白色的骨粉，唯有那件殘破的戲服輕輕飄落。

白露接住戲服，從內襯摸出一塊褪色的繡片，上面用金線繡著半闕殘詞：

“天柱傾，靈脈斷，戲魂鎮淵一百年。”

修遠湊過來看了一眼，挑眉：“又是天柱？你們民國修士怎么老跟這玩意兒過不去？”

白露攥緊繡片，低聲道：“他們……是被獻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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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時，天已蒙蒙亮。

林半夏癱在椅子上，臉色蒼白：“所以，我們宿舍樓下埋著十二個民國戲子的尸骨，他們都是被天機閣獻祭用來封印靈脈的？”

“至少目前看來是這樣。”修遠翹著二郎腿坐在她書桌上，手里拋著那塊繡片玩，“白露的‘陳師兄’應該是其中之一，臨消散前還給我們留了線索。”

蘇九黎倚在窗邊，冷聲道：“天機閣用活人祭陣，倒是一點沒變。”

黃十八從衣柜縫里探出頭：“那現在咋辦？總不能把宿舍樓挖空找其他棺材吧？”

“暫時不用。”修遠跳下桌子，“既然繡片提到‘戲魂鎮淵’，說明靈脈的關鍵還在戲院。我們得先搞清楚——”他指了指林半夏桌上那本《民國戲曲志》，“這些戲子和白露的關系。”

林半夏揉了揉太陽穴：“我明天……不，今天還有組會，導師要查我的論文進度……”

修遠眼睛一亮：“論文？什么論文？”

“《江南地區民國戲班的民俗信仰研究》。”林半夏嘆氣，“本來只是隨便選的題，現在……”

“現在簡直是天意！”修遠一把抓起她的筆記本，“走走走，我幫你寫！”

林半夏：“……你會寫論文？”

“不會。”修遠從兜里摸出一疊清心符，“但我能讓你一晚上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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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館古籍室，深夜。

林半夏盯著電腦屏幕，眼皮直打架。修遠貼在她背后的“清心符”已經燒到第三張，但連日的驚嚇和熬夜還是讓她精神恍惚。

“這里……‘戲班祭祀儀軌’……”她機械地敲著鍵盤，突然一個激靈，“等等，這篇參考文獻里提到‘無面戲班’！”

修遠正用符紙折飛機玩，聞言立刻湊過來：“寫啥了？”

“光緒年間，蘇州有個戲班全員戴無面面具登臺，唱完《驚夢》后，臺下觀眾集體失憶……”林半夏聲音發顫，“這和我們現在遇到的情況太像了！”

修遠摸著下巴：“所以天機閣從清朝就開始用戲班當靈脈封印了？夠持久的啊。”

他話音剛落，古籍室角落突然傳來“沙沙”聲，像是書頁被快速翻動。

兩人同時轉頭——

書架間的陰影里，一個戴無面面具的人影靜靜站立，手中捧著一本攤開的古書。

“臥槽！”修遠一把將林半夏拉到身后，“你誰？！”

人影緩緩抬頭，面具下的黑暗仿佛能吞噬光線。它抬起手，指尖在書頁上輕輕一點——

“轟！”

整排書架上的古籍無風自動，書頁瘋狂翻飛，無數紙頁如刀片般向兩人射來！

修遠甩出一張金剛符，金光屏障堪堪擋住紙刃，但古籍室的溫度正急速下降，呵氣成霜。

“是‘書鬼’！”林半夏驚呼，“民俗學里提過，有些古籍年深日久會生精魄！”

“這時候就別科普了！”修遠拽著她往門口跑，“先撤！”

門把手紋絲不動——鎖死了。

面具人影無聲逼近，手中古書浮到半空，書頁化作鎖鏈纏向兩人。修遠正要咬破手指畫血符，林半夏突然掙開他，一把抓起桌上的硯臺砸向面具——

“砰！”

面具應聲而裂，露出下面腐爛的面容。書鬼發出一聲尖嘯，古籍室所有書本同時騰空，如黑云壓頂！

千鈞一發之際，窗戶“嘩啦”破碎，蘇九黎的三條狐尾如火焰長鞭橫掃而入，將書鬼攔腰斬斷！

“你們倆！”她咬牙切齒地拎起修遠的衣領，“大半夜不睡覺，跑來招惹這種東西？！”

修遠干笑：“我說是論文先動的手……你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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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天已微亮。

林半夏癱在床上，雙目無神：“我的論文……資料全被書鬼吃了……”

修遠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符紙拍在她電腦上：“別慌，我剛從書鬼肚子里扒拉了點殘頁出來，幫你復原了。”

屏幕上的文檔詭異地自動打字，轉眼間碼出三千字，標題赫然是：《論無面戲班與靈脈封印的共生關系》。

林半夏：“……這算學術不端嗎？”

“算玄學輔助。”修遠伸了個懶腰，“趕緊睡會兒吧，早上不是還要見導師？”

他話音未落，宿舍門突然被敲響。

“林同學？”門外傳來溫和的男聲，“我是新來的李教授，關于你的論文，有幾個問題想討論一下。”

林半夏一愣：“新來的……李教授？”

修遠猛地按住她的手，眼神銳利——他的羅盤正在瘋狂轉動，指向門外的“人”。

蘇九黎的狐尾無聲炸開，低聲道：“小心，這東西……沒有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