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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卷一百九十·金世宗本紀(下)

  • 白話正史
  • 長江小吏
  • 17392字
  • 2025-05-13 15:00:00

大定二十一年(公元1181年)正月戊申初一,宋朝、高麗、夏派遣使者前來祝賀新年。壬子日,應夏國請求,世宗下詔恢復綏德軍的榷場,并且允許在館舍進行交易。世宗聽說山東、大名等路猛安謀克的百姓,驕縱奢侈,不從事耕種。于是下詔派人核實情況,按人口分配土地,務必讓他們親自耕種,土地有剩余但勞動力不足的,才允許招人租佃,同時禁止在農忙時節飲酒。丙辰日,世宗追貶海陵煬王完顏亮為庶人,并下詔通告朝廷內外。甲子日,世宗前往春水之地。丙子日,世宗抵達永清縣。有個叫移剌余里也的契丹人,隸屬于虞王猛安,他有一妻一妾。妻子生了六個兒子,妾生了四個兒子。妻子去世后,六個嫡子在墳墓旁搭建小屋居住,輪流守護。妾生的兒子都說:“這是嫡母,我們難道不應該守墳墓嗎?”于是,他們也輪流守護,三年如一日。世宗打獵經過聽說了這件事,賞賜他們五百貫錢,還命令縣官在集市上積攢好錢,展示給縣民看,然后再發給他們,以此來勸勉孝子。

二月戊戌日,太白星在白天出現。庚子日,世宗返回都城。壬寅日,任命河南尹張景仁為御史大夫。乙巳日,因為元妃李氏去世,世宗到興德宮致祭,經過集市時沒有聽到樂聲,就對宰臣說:“難道是因為元妃的緣故禁止奏樂嗎?普通百姓每天勞作才能有飯吃,如果禁止奏樂就等于斷絕了他們的生計,不要禁止。我之前要去興德宮,有關部門請求從薊門走,我擔心妨礙市民的生計,特意從其他道路走。我看到街道上的店鋪,有的被拆毀,用簾箔遮擋,何必這樣呢。從今以后不要再拆毀店鋪了。”

三月丁未初一,是萬春節,宋、高麗、夏派使者來賀。世宗起初聽說薊、平、灤等州百姓缺糧,命令有關部門發放糧食出售,貧困不能買糧的可以借貸。有關部門認為借貸給貧民恐怕無法償還,只借貸給有戶籍的人。世宗到長春宮聽說了這件事,又派人重新核實,進行賑濟借貸。因為監察御史石抹元禮、鄭達卿沒有糾察檢舉,各被笞打四十,之前派遣的官員都被論罪。甲子日,太白星白天出現。乙丑日,世宗下詔,山后地區冒占官地十頃以上的都登記收歸官府,平均分給貧民。遼州百姓朱忠等散布謠言,被處死。世宗對宰臣說:“最近聽說宗州節度使阿思懣行事多有不法,通州刺史完顏守能既然擔任招討的職務,卻仍然不廉潔。達官顯貴大多行為不合理,監察官員卻從未檢舉彈劾。斡睹只群牧副使仆散那也拿了部民的兩個球仗,這是很細微的事,卻馬上彈劾上奏。能說這樣的監察官員稱職嗎?如今監察官員職務履行好的給予升遷,不稱職的,嚴重的降職處罰,輕微的處以杖責,并且不許離職。”

閏月己卯日,恩州百姓鄒明等散布謠言,被處死。辛卯日,漁陽令夾谷移里罕、司候判官劉居漸因為奉命進行賑濟借貸時,只給富戶,各被削去三級官職,通州刺史郭邦杰總管此事,被罰扣三個月俸祿。乙未日,世宗對宰臣說:“我看自古以來的君主大多任用進讒言和諂媚的人,其中被蒙蔽的危害不小,像漢明帝尚且被這類人迷惑。我雖然比不上古代的明君,但是身邊親近之人的讒言,從來沒有聽進去過。至于宰輔大臣,也從來沒有偏聽偏信一個人的私下議論。”癸卯日,任命尚書左丞相完顏守道為太尉、尚書令,尚書左丞蒲察通為平章政事,右丞襄為左丞,參知政事張汝弼為右丞,彰德軍節度使梁肅為參知政事。

四月戊申日,任命右丞相徒單克寧為左丞相,平章政事唐括安禮為右丞相。增筑泰州、臨潢府等路邊的堡寨及房屋。庚戌日,將昭祖以下三福三宗的畫像供奉在衍慶宮,舉行親自祭祀的儀式。世宗告誡宰臣說:“我的言行難道能沒有過錯嗎?常常希望有人直言進諫卻沒有肯說的人。如果他們的話真的好,我聽從并施行,又有什么難的呢。”戊辰日,任命滕王府長史把德固為橫賜夏國的使者。壬申日,世宗駕臨壽安宮。

五月戊子日,西北路招討使完顏守能因為貪污罪,被杖打二百,除名。

七月丙戌日,世宗返回都城。丁酉日,樞密使趙王永中被罷免。己亥日,任命左丞相徒單克寧為樞密使。辛丑日,太尉、尚書令完顏守道再次擔任左丞相,太尉的職位照舊。

八月乙丑日,任命右副都點檢胡什賚等人為祝賀宋朝皇帝生日的使者,吏部郎中奚胡失海為祝賀夏國國王生日的使者。

大定二十二年(公元1182年)三月辛未初一,是萬春節,宋、高麗、夏派使者來賀。丁丑日,世宗命令尚書省申令西北路招討司,督促猛安謀克官員帶領部眾練習武備。甲申日,世宗曉諭戶部:“今年我前往山后,所需物資都不得從民間索取,即使是所用人夫,也都用官錢雇傭,違反的人杖打八十,罷職。”癸巳日,世宗下詔頒布重修的條令制度。任命吏部尚書張汝霖為御史大夫。

四月乙卯日,實行監臨院務官食錢的法規。因為削去明肅的尊號,世宗下詔通告朝廷內外,這是聽從了皇太子的請求。甲子日,世宗前往金蓮川。

五月甲申日,太白星白天出現。

六月庚子初一,制定限期放良的奴隸,在期限內娶良家女子為妻,所生子女即為良民的制度。丁巳日,退休的右丞相石琚去世。七月辛巳日,宰臣奏事時,世宗身體不適,宰臣請求退下。世宗說:“難道因為我身體稍有不適,就厭倦處理臨朝的大政了嗎?”讓宰臣奏完事情。甲午日,世宗進行秋獵。

八月戊辰日,太白星橫穿天空。

九月戊寅日,世宗從金蓮川返回。任命左衛將軍禪赤等人為祝賀宋朝皇帝生日的使者,尚輦局使仆散曷速罕為祝賀夏國國王生日的使者。己丑日,因為同知東京留守司事裔在任上獨斷專行,失去上下尊卑的名分,被貶為復州刺史。乙未日,壽冊刺史訛里也、同知查剌、軍事判官孫紹先、榷場副使韓仲英等因為接受商人賄賂,放縱禁物出境,都被處死。

十月辛丑日,將河間的宗室遷徙到平州。庚戌日,在太廟舉行合祭大典。

十一月丙子日,任命吏部尚書孛術魯阿魯罕等人為祝賀宋朝正旦的使者。東京留守徒單貞因為參與海陵王的叛逆陰謀,被處死。他的妻子永平縣主、兒子慎思也都被賜死。甲申日,任命宿直將軍仆散忠佐為祝賀高麗國王生日的使者。玉田縣令移剌查因貪污被處死。戊子日,世宗進行冬獵。

十二月庚子日,世宗返回都城。癸丑日,世宗在近郊打獵。辛酉日,制定強取各部羊馬的法律。

大定二十三年(公元1183年)正月丁卯日,宋、高麗、夏派使者來賀。庚午日,世宗下詔有關部門,只要捕獲強盜,犯罪跡象明確,立即給予賞賜,不得拖延。丁丑日,參知政事梁肅退休。辛巳日,廣樂園燈山失火。壬午日,世宗前往春水之地,下詔夾道三十里內服役的百姓免除今年租稅,并且給予雇傭費用。甲午日,大邦基被處死。

二月乙巳日,世宗返回都城。戊申日,任命尚書右丞張汝弼代理太尉,到至圣文宣王廟致祭。庚戌日,任命戶部尚書張仲愈為參知政事。御史臺呈上所察訪的州縣官罪行,世宗看后說:“你們所查訪的都是瑣碎小事,而且只記錄他們的惡行,不列舉他們的善舉,倘若真是這樣,為官的人不是太難了嗎?要一并察訪善惡然后奏報。”

三月丙寅初一,是萬春節,宋、高麗、夏派使者來賀。丙子日,首次制作宣命之寶,金、玉質地的各一枚。尚書右丞相烏古論元忠被罷免。潞州涉縣人陳圓散布謠言,被處死。乙酉日,天降塵土。丙戌日,世宗下詔告誡朝廷內外百官。

四月辛丑日,重新制定出使宋、高麗、夏三國人員的差遣標準。祁州刺史大磐因無罪打死染工、妄認二十五名良人為奴,被削去四級官職,罷免。癸丑日,地面長出白毛。任命大理正紇石烈術列速為橫賜高麗的使者。壬戌日,世宗駕臨壽安宮,命令有關部門為百姓祈雨。當晚,降雨。

五月庚午日,縣令大雛訛只等十人因不稱職被罷官回鄉。六十歲以上的進官兩級,六十歲以下的進官一級,都給予一半俸祿。甲戌日,世宗命令,凡是吏部任命的官員,曾因犯罪被罷官后又重新敘用的,派使者考察他們的政績,如果有良好政績,才允許授予縣令之職,沒有政績的,不論任用次數多少,都不得授予。丁亥日,打雷、下冰雹,地面長出白毛。

六月壬子日,有關部門奏報右司郎中段珪去世,世宗說:“這個人非常公正明達,是可以任用的人才。比如知登聞檢院巨構,每件事只是一味順從罷了。燕地人自古忠直的很少,遼兵來了就順從遼,宋軍來了就順從宋,本朝來了就順從本朝,這種詭詐善變的習俗由來已久。雖然歷經多次變遷卻未曾遭受嚴重破壞,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南方人剛勁挺拔,敢于直言進諫的人很多,前面有一個人被殺,后面又有一個人進諫,非常值得推崇。”又說:“昨晚酷熱難耐,我通宵未眠,因而想到百姓房屋低矮狹小,怎么能安居呢?”

七月乙酉日,平章政事移剌道、參知政事張仲愈都被罷免。御史大夫張汝霖因未履行糾察檢舉職責,被貶為棣州防御使。

八月乙未日,世宗到東郊視察莊稼。將千部女真字《孝經》交付點檢司,分賜給護衛親軍。癸卯日,世宗返回都城。乙巳日,大名府猛安人馬和尚圖謀叛亂,被處死。清查核定猛安謀克的戶口、田土、牛具。任命戶部尚書程輝為參知政事。

九月己巳日,任命同僉大宗正事方等人為祝賀宋朝皇帝生日的使者,宿直將軍完顏斜里虎為祝賀夏國國王生日的使者。譯經所進呈翻譯的《易》《書》《論語》《孟子》《老子》《楊子》《文中子》《劉子》以及《新唐書》。世宗對宰臣說:“我之所以讓人翻譯《五經》,正是想讓女真人知曉仁義道德的所在!”命令頒布推行。辛未日,世宗進行秋獵。

十月癸巳日,世宗返回都城。庚戌日,世宗駕臨東宮,賞賜皇孫吾都補洗兒禮。己未日,出現慶云。辛酉日,太白星白天出現。

十一月壬戌初一,發生日食。丙寅日,平章政事蒲察通被罷免。丁卯日,歲星白天出現。壬申日,任命樞密副使崇尹為平章政事。

閏月甲午日,世宗對宰臣說:“帝王的為政之道,固然以寬厚仁慈為美德,然而像梁武帝一味追求寬厚仁慈,以至于綱紀大亂。我曾經思考,賞罰不濫施,就是寬政了,除此之外還需要做什么呢?”任命尚書左丞襄為平章政事,右丞張汝弼為左丞,參知政事粘割斡特剌為右丞,禮部尚書張汝霖為參知政事。任命西京留守婆廬火等人為祝賀宋朝正旦的使者。制定外任官員曾擔任宰執的,凡是公文上報省部,依照親王慣例,免寫名字的制度。戊午日,歲星白天出現。世宗對宰臣說:“女真進士可以依照漢兒進士的標準補任省令史。儒者操行高潔,不合禮儀的事不做。從吏員出身的人,自幼做吏,習慣了貪污,到做官時,習性難以改變。政治的興衰,實際上就源于此。”庚申日,尚書省左司員外郎徐偉奏事,世宗對宰臣說:“這個人淳樸又干練,有關部門郎中郭邦杰正直但頗為急躁。”十二月癸酉日,世宗對宰臣說:“海陵王自認為失道,擔心上京的宗室起來圖謀他,所以不論關系親疏,都將他們遷徙到南方。難道是因為漢光武、宋康王這些旁系庶子得以繼承大統,所以才有這種心思。如此多慮,多么荒謬啊。”乙酉日,高麗來報其國母去世。丁亥日,任命真定尹烏古論元忠再次擔任尚書右丞相。

大定二十四年(公元1184年)正月辛卯初一,宋朝、夏派遣使者前來祝賀。徐州進獻了十八莖芝草,真定進獻了兩株嘉禾,每株有六莖,出自不同田畝卻長出同樣的穗子。戊戌日,皇帝前往長春宮進行春水活動。

二月壬申日,皇帝回到都城。癸酉日,皇帝說:“我打算前往上京。想到本朝風俗重視端午節,等趕到端午節時到上京,就可以宴請慰勞鄉間的宗室父老了。”甲戌日,制定制度,一品職事官的庶出兒子繼承蔭庇,不再引見。丙戌日,任命東上閣門使完顏進兒等為高麗敕祭使,西上閣門使大仲尹為慰問使,虞王府長史永明為起復使,器物局使皞為橫賜夏國使。

三月庚寅初一,是萬春節,宋朝、夏派遣使者來賀。甲午日,因為皇帝將要前往上京,尚書省奏定了“皇太子守國諸儀”。丙申日,尚書省進獻“皇太子守國寶”,皇帝召來皇太子授予他,并且告誡他說:“上京是祖宗興起王業的地方,我想和各位王爺去一趟,或許會停留兩三年,由你來守國。就好比農家種田,商人經營財富,只要能不使父業衰敗,就是能治家的好兒子,何況社稷責任重大,尤其應該敬畏謹慎。平時看你很謹慎,今天能讓我放心,才見你心中的孝順。”皇太子再三推辭,說自己不熟悉政務,請求跟隨扈從。皇帝說:“政事沒有什么太難的,只要用心公正,不接納讒言邪惡之人,時間久了自然就熟悉了。”皇太子流下眼淚,身邊的人都為之感動。皇太子這才接受了寶印。丁酉日,皇帝前往山陵。己亥日,回到都城。壬寅日,皇帝前往上京,皇太子允恭留守國家。癸卯日,宰執以下官員在通州送別皇帝。皇帝對宰執說:“你們都是元老,皇太子守國,你們應該盡心輔佐他,以符合我的心意。”又對樞密使徒單克寧說:“我去巡視之后,如果萬一有事,你一定要親自處理。不要忽視細微之處,大事往往難以圖謀。”又看著六部官員說:“我聽說省部的文書很多因為小的不合意就駁回,只是為了自己方便,導致多年不能結案,我很厭惡這種情況。從今以后可行的就施行,可罷的就罷去,不要讓下面的人有滯留的感嘆!”當時各位王爺都跟隨,留下趙王永中輔佐太子。

四月己未初一,太白星在白天出現。咸平尹移剌道去世。庚申日,皇帝到達廣寧府。丙寅日,到達東京。丁卯日,皇帝朝拜孝寧宮。下令免除東京百里內夏秋稅租一年。在城內,年齡滿七十歲的人補授一個官職。特赦百里內犯徒刑二年以下罪的人。乙酉日,皇帝在混同江觀看捕魚。

五月己丑日,皇帝到達上京,住在光興宮。庚寅日,皇帝到慶元宮朝拜。戊戌日,皇帝在皇武殿設宴。皇帝對宗戚們說:“我思念故鄉已經很久了,如今既然到了這里,大家可以盡情歡樂飲酒,君臣一同享受。”賞賜各位王妃、公主,宰執百官的命婦,賞賜各有不同。宗戚們都喝醉了起舞,一整天才結束。

六月辛酉日,皇帝駕臨按出虎水臨漪亭。壬戌日,在綠野淀檢閱馬匹。

七月乙未日,皇帝對宰臣說:“天子巡視應當舉善罰惡。凡是士民中孝順友愛、和睦相處的人,舉薦并任用他們;那些不顧廉恥、品行不端的人,就教導告誡他們,不悔改的就加以懲罰。”丙午日,皇帝在勃野淀打獵。乙卯日,皇帝對宰臣說:“如今的人,有罪不追究,過后就說不知道。有罪必定責罰,就說每件事都在尋找罪過。風俗如此淺薄。不用文德去感化,就不能恢復到古代的良好風氣。你們要用德來輔佐我,應當讓風氣恢復到古風。”

八月癸亥日,任命太府監張大節等為祝賀宋朝皇帝生日的使者,侍御史遙里特末哥為祝賀夏國國王生日的使者。乙亥日,皇帝下詔免除上京今年的市稅。

九月甲辰日,歲星在白天出現。

十月丁卯日,皇帝在近郊打獵。

十一月辛卯日,皇帝回宮。甲午日,皇帝下詔,因為上京天寒地遠,宋朝的正旦、生日,高麗、夏國的生日,都不需要派遣使者,命令有關部門通報曉諭。丙午日,尚書省奏請遷徙速頻、胡里改三猛安二十四謀克來充實上京。

十二月丙辰日,皇帝在近郊打獵。己卯日,皇帝回宮。

大定二十五年(公元1185年)正月乙酉初一。丁亥日,皇帝在光德殿宴請妃嬪、親王、公主、文武從官,宗室、宗婦以及五品以上命婦,參與宴會就座的有一千七百余人,賞賜各有不同。

二月癸酉日,因為東平尹烏古論思列心懷不滿,皇帝將他處死。丁丑日,皇帝前往春水之地。

四月己未日,皇帝從春水之地返回。癸亥日,皇帝駕臨皇武殿擊球,允許士民們前來觀看。甲子日,皇帝下詔在速頻、胡里改兩路猛安下挑選三十個謀克組成三猛安,遷移到率督畔窟之地,來充實上京。壬申日,特赦會寧府,并且免除今年的租稅,百姓中年齡七十歲以上的人補授一個官職。甲戌日,任命會寧府的一名官員兼任大宗正丞,來治理宗室事務。皇帝對群臣說:“上京的風光我自己很喜歡,每次奏請回都城,總是會有所感慨。這里是祖宗的舊邦,我不忍心舍棄,我去世之后,應當把我安置在太祖的旁邊,你們不要忘記我的話。”丁丑日,皇帝在皇武殿宴請宗室、宗婦,大功親賞賜官階三階,小功親賞賜官階二階,緦麻親賞賜官階一階,年齡高且親屬關系近的人加授宣武將軍。并且冊封宗女,賞賜的銀、絹各有不同。皇帝說:“我平常不喝酒,今天很想喝醉,這樣的快樂也不容易得到啊!”宗室婦女以及群臣故老依次起舞,進酒。皇帝說:“我來了幾個月,沒有一個人唱本朝的曲子,我為你們唱一首。”命令坐在殿下的宗室弟弟們都坐到殿上,聽皇帝親自唱歌。歌詞講述王業的艱難,以及繼承和延續的不容易,唱到“慨想祖宗,宛然如睹”時,皇帝慷慨悲激,不能出聲,唱完后流下眼淚。右丞相元忠率領群臣、宗戚捧著酒杯祝壽,都高呼萬歲。于是,各位夫人又唱起本朝的曲子,如同私家聚會一樣。喝醉之后,皇帝又接著唱了一段,到一更天才結束。己卯日,皇帝從上京出發。庚辰日,宗室戚屬前來送別。皇帝說:“我長久思念故鄉,很想在這里留個一兩年,但是京師是天下的根本,不能在這里久留。太平的歲月久了,國家沒有征役賦稅,你們都奢侈放縱,往往變得貧窮,我很可憐你們。應當務必節儉,不要忘記祖先的艱難。”說著流下幾行眼淚,宗室戚屬都感動得流淚退下。

五月庚寅日,平章政事襄、奉御平山等人射殺懷孕的兔子。皇帝發怒,杖打平山三十下,召來襄告誡一番,于是下詔禁止射殺兔子。壬寅日,皇帝到達天平山好水川。癸卯日,皇帝派遣使者到臨潢、泰州勸勉農事。丙午日,皇帝命令尚書省奏事的人穿窄紫衣服。

六月甲寅日,皇帝在近山打獵,看到田壟沒有治理好,就命令鞭打種田的人。庚申日,皇太子允恭去世。丙寅日,尚書右丞相烏古論元忠被罷免。庚午日,皇帝派遣左宣徽使唐括鼎到京師,祭祀皇太子。戊寅日,皇帝命令皇太子妃以及各位皇孫主持喪事,都采用漢人的禮儀。

七月戊申日,皇帝從好水川出發。九月辛巳初一,皇帝到達轄沙河,賞賜百歲老嫗布帛。甲申日,皇帝到達遼水,召見一百二十歲的女真老人,老人能講述太祖開創基業的事情,皇帝贊賞感嘆,賜給食物,并且賞賜布帛。己酉日,皇帝從上京返回。當天,皇帝到熙春園祭奠宣孝皇太子。十月丙辰日,尚書省奏報親軍數量過多,應該稍微減少,皇帝下詔定額為三千人。宰臣退下后,皇帝對身邊的人說:“宰相年老,長時間站立很艱難,可以在廊下放置小榻,讓他們稍微休息一下。”甲子日,皇帝禁止上京等路在大雪以及動物懷胎時進行采捕。皇帝對宰臣說:“護衛年老出職后授予治理百姓的官職,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能書寫,怎么能治理百姓呢?人的內心聰明或愚笨從外表不能知道,但是精神昏聵衰老已經從外表顯現出來了,這是強迫他做不能做的事。天子把百姓當作子女,不能每家每戶都去安撫,關鍵在于用人。知道他不能勝任卻強迫授予官職,百姓會怎么看我呢?”丁丑日,皇帝命令學士院、諫院、秘書監、司天臺、著作局、閣門、通進、拱衛、直武器署等官員,凡是在宮中當值的,上午允許退班。十一月庚辰初一,皇帝下詔說:“豺沒有祭祀野獸(即還沒到豺祭獸的時節),不許采捕。冬天,雪厚一尺以上時,不許用網以及速撒海(一種捕獵工具或方法),擔心會捕盡獸類。”歲星在白天出現。壬午日,太白星在白天出現。甲午日,任命臨潢尹仆散守中等為祝賀宋朝正旦的使者。丙申日,夏國派遣使者問候皇帝起居。戊戌日,任命曹王永功為御史大夫。壬寅日,任命禮部員外郎移剌履為祝賀高麗國王生日的使者。十二月戊午日,皇帝任命皇孫金源郡王麻達葛為判大興尹,進封原王。甲子日,太白星在白天出現,并且橫穿天空。丙寅日,左相完顏守道、左丞張汝弼、右丞粘割斡特剌、參知政事張汝霖因為擅自增加東宮各位皇孫的食料,各被削去官階一階。甲戌日,皇帝制定制度增加留守、統軍、總管、招討、都轉運、府尹、轉運、節度使的月俸。皇帝對宰臣說:“太尉守道議論事情只追求寬厚,犯罪罷職的人大多想重新任用。如果懲治首惡,后來的人就知道畏懼,犯罪的人又重新任用,拿什么來警示他人呢。”當天,皇帝命令用銅鑄造“禮信之寶”,凡是賞賜給外邦的禮物,給信袋時就使用這個寶印。丙子日,皇帝問宰臣:“原王在大興的行事怎么樣?”右丞斡特剌回答說:“聽說都城的人都稱贊他。”皇帝說:“我讓人在民間察訪,都說他處理事情很明了,給予和剝奪都不失當,曹王、豳王都比不上他。又聽說有女真人來訴事,他用女真語詢問,漢人來訴事,他用漢語詢問。大體上學習本朝語言是好的,不學習,那么淳樸的風氣將會被拋棄。”汝弼回答說:“不忘記根本,這是圣人的道理。”斡特剌說:“西夏這樣的小邦,崇尚舊俗,卻能保國數百年。”皇帝說:“做事應當注重實際,一件事做假就會喪失一百件真實的事,所以凡事沒有比真實更重要的了。”

大定二十六年(公元1186年)正月庚辰初一,宋朝、高麗、夏派遣使者前來祝賀。甲辰日,皇帝前往長春宮進行春水活動。

二月癸酉日,皇帝回到都城。乙亥日,皇帝下詔說:“每個季度選拔求仕之人,拿疑難問題詢問他們,讓他們剖析解決。其中才識可取的人,還要察訪他們的政績,如果言行相符,就加以升職任用。”

三月乙卯初一,是萬春節,宋朝、高麗、夏派遣使者來賀。丁亥日,因為大理卿職位空缺,皇帝詢問誰可以勝任。右丞粘割斡特剌說,前任吏部尚書唐括貢可以,于是授予他這個職位。己丑日,尚書省擬定奏請授官之事,皇帝說:“你們在尚書省不曾舉薦士人,只局限于資歷品級,怎么能得到人才呢?古代有平民成為宰相的,聽說宋朝也多用山東、河南流寓在外且關系疏遠的人,都不拘泥于顯貴親近之人。以本朝如此廣闊的境土,難道會沒有人才嗎?我難以全部知曉,你們又不舉薦。自古以來哪有終身擔任宰相的呢,外官三品以上,必定有可用之人,只是沒有機會得以進用罷了。”左丞張汝弼說:“地位低下的人雖然有才能,也必須經過試用才能顯現出來。”參知政事程輝說:“外官雖然有聲譽,一旦入朝為官,卻不能勝任,也只能加以淘汰罷了。”癸巳日,香山寺建成,皇帝親臨該寺,賜名大永安,撥給田地二千畝,栗樹七千株,錢二萬貫。丁酉日,根據親軍完顏乞奴的建議,制定猛安謀克都要先讀女真字經史然后才能承襲的制度。皇帝接著說:“只要讓他們稍微通曉古今之事,就不會輕易做壞事。你一個親軍粗人,卻能說出這樣的話,仔細考慮確實有益,有什么可顧忌而不采納的呢。”

四月壬子日,尚書省奏定院務監官虧兌陪納法以及橫班格。皇帝說:“我平日里的御膳也從簡減省,曾經有一位公主到來,甚至沒有多余的膳食可以給她,當值的官員都親眼目睹了這件事。如果想要豐盛,即使每天用五十只羊也不難做到!然而這些都是百姓的血汗,我不忍心這樣做。監臨官只知道利己,卻不知道這些利益從何而來?我曾經擔任過外任官職,熟知民間的事情,想來前代的君主,雖然享受富貴,卻不知道耕種收獲的艱難的人有很多,他們失去天下,都是因為這個原因啊!遼主聽說民間缺糧,竟然說為什么不吃干肉,大概是因為從小缺乏師長的教導,等到他即位后,所以不知道民間的疾苦。隋煬帝時期,楊素專權行事,這是不慎重委任的過錯啊。與正直的人相處,所了解的必定是正道,所聽聞的必定是正言,不可不慎重啊。如今原王府的屬官,應當選拔純正謹慎、秉性正直的人來充任,不要任用有權術的人。”戊午日,尚書左丞張汝弼被罷免。己未日,皇帝駕臨壽安宮。壬戌日,太尉、左丞相完顏守道退休。任命客省使李磐為橫賜高麗的使者。尚書省奏報北京轉運使因貪污被除名。尚書省奏事時,皇帝說:“近來有人上書說,職官犯除名之罪不可以再任用,我認為這句話非常正確。如果遇到軍情緊急,暫且可以任用。如今天下太平,再任用這類人,拿什么來警戒將來呢。”又奏報:“年前因為各路發生水旱災害,在軍民的土地二十一萬余頃內,打算免除賦稅四十九萬余石。”皇帝聽從了這個奏請。皇帝下詔說:“如今的稅收,考察古代的做法來施行,只要遇到災害,常常加以減免。”

五月甲申日,任命司徒、樞密使徒單克寧為太尉、尚書左丞相,判大宗正事趙王永中再次擔任樞密使,大興尹原王麻達葛為尚書右丞相,賜名璟。參知政事程輝退休。戊子日,盧溝河在上陽村決口,水流湍急形成新的河道,就順著它的流向了。庚寅日,御史大夫曹王永功被罷免,任命豳王永成為御史大夫。戊戌日,任命尚書右丞粘割斡特剌為左丞,參知政事張汝霖為右丞。

六月癸亥日,尚書省奏報速頻、胡里改世襲謀克的事情,皇帝說:“這些人都勇猛強悍,從前世祖與他們相鄰,苦戰多年,才得以收復。此后他們時而歸服時而叛亂,到穆宗、康宗時,才開始服從教化。近代也曾經進行過分批遷徙。我想稍微遷徙這些百姓到上京,這實在是國家的長久之計。”己巳日,皇帝對宰執說:“齊桓公是個中庸的君主,得到一個管仲,就成就了霸業。我日夜思考,唯恐失去人才。我自己既然不能完全知曉人才,你們又不舉薦,一定要等到全才才舉薦,大概也很難啊!如果舉薦某人擅長某事,我也會根據他的才能任用他。我和你們都老了!天下如此之大,難道會沒有人才?舉薦人才,是當今的緊急事務啊。”又說:“人有才能固然不容易得到,然而還是不如有德行的士人最為優秀啊。”皇帝對右丞相原王說:“你曾經讀過《太祖實錄》嗎?太祖征討麻產,襲擊他,到了泥淖之地馬不能前進,太祖舍棄馬匹步行,歡都射中麻產,于是擒獲了他。創業是如此艱難,能不思考嗎。”甲戌日,皇帝下詔說:“凡是陳述意見的文字送到登聞檢院后再送學士院奏聞,不要經過尚書省。”

七月壬午日,皇帝下詔給內外職事官發放兼職俸錢。丙申日,御史中丞馬惠迪被任命為參知政事。庚子日,皇帝聽說同知中都路都轉運使事趙曦瑞,他在職時對于涉及錢谷利害的文字大多不簽署,只想著明哲保身,于是將他降職為積石州刺史。

閏月己未日,皇帝回到都城。

八月丁丑日,皇帝對宰臣說:“親軍雖然不識字,也讓他們依照慣例出職為官,如果涉及貪污受賄,必定嚴厲懲處他們。”太尉左丞相克寧說:“依法處置就可以。”皇帝說:“我對于女真人未嘗不知道優待撫恤。然而一旦涉及貪污犯罪,即使是我的子弟也不能寬恕。太尉的意思,是想要姑息女真人罷了!”戊寅日,尚書省奏報,黃河決口,衛州被毀壞。皇帝命令戶部侍郎王寂、都水少監王汝嘉遷徙衛州胙城縣。丁亥日,尚書省奏請派遣吏部侍郎李晏等二十六人分路推排各路的物力,皇帝聽從了這個奏請。己丑日,任命宿直將軍李達可為祝賀夏國國王生日的使者。辛卯日,任命益都尹宗浩等為祝賀宋朝皇帝生日的使者。甲午日,皇帝進行秋獵。庚子日,皇帝到達薊州。辛丑日,皇帝駕臨仙洞寺。壬寅日,皇帝駕臨香林、凈名二寺。

九月甲辰初一,皇帝駕臨盤山上方寺,接著游歷了中盤、天香、感化等寺廟。庚申日,皇帝回到都城。丙寅日,皇帝對宰臣說:“烏底改叛亂逃亡,已經派人去征討了,可以再增加甲士,毀掉他們的船筏。”參知政事馬惠迪說:“得到這些人也不能任用,占有他們的土地也不能居住,恐怕不值得讓陛下勞神憂慮。”皇帝說:“我也知道這類人沒什么用處,之所以毀掉他們的船筏,是想要讓他們不能再窺視邊境罷了!”

十月戊寅日,制定職官犯貪污罪時同職之間相互糾察的法律。庚寅日,皇帝對宰臣說:“西南、西北兩路招討司地域狹窄,猛安人戶沒有地方圍獵,不能熟練練習騎射。委托各猛安謀克官員按時教練,那些懈怠遲緩超過期限以及不親自監視的,都要進行責罰。”甲午日,皇帝下詔增加河防軍的數量。戊戌日,寧昌軍節度使崇肅、行軍都統忠道因為征討烏底改時,沒有等到戰勝敵人就返回,崇肅被杖打七十,削去官階一階,忠道被杖打八十,削去官階三階。

十一月甲辰初一,制定閔宗陵廟薦享的禮儀。皇帝對宰臣說:“女真族中杰出的人才,我年輕時認識的就很少,確實也是很難得啊。新考中的進士如徒單鎰、夾古阿里補、尼厖古鑒等人都是可用的人才啊。從刀筆吏出身的人,雖然才力可用,然而他們廉潔正直的節操,終究比不上進士。如今五品以上的缺員很多,一定要資歷品級相當,以至于有的人到老都不能得到官職,更何況想要做到卿相呢?自古以來宰相大多不過三五年就退職了,很少有任職二三十年的,你們就是不舉薦人才,很不符合我的心意。”皇帝看著修起居注崇璧說:“這個人身體孱弱,交給他事情,未必能辦好,因為他是謹慎忠厚的長者,所以把他安置在身邊,是想要其他官員效仿他的為人啊。”辛亥日,任命刑部尚書移剌子元等為祝賀宋朝正旦的使者。戊午日,因為左警巡副使鶻沙通敏善斷,將他提拔為殿中侍御史兼右三部司正。庚申日,立右丞相原王璟為皇太孫。甲子日,皇帝對宰臣說:“我聽說宋軍向來教習訓練從不停止,如今我軍卻專門追求游樂懶惰,你們不要以為天下已經安定就沒有預防的心思,一旦有警報,軍隊不能任用,難道不會壞事嗎?要下令按時訓練。”丙寅日,皇帝對侍臣說:“唐朝太子李承乾的所作所為大多不合法度,唐太宗放縱他而不加以檢束,最終導致被廢黜,如果早點加以禁止,應當不至于如此。我對于儒家經典不能深刻理解,至于史傳,打開書卷就會有所收益。每次看到善良的人不忘忠孝,檢點自身廉潔奉公,都是出于天性。至于普通人大多喜歡做壞事,統治天下的人如果不加以懲治,怎么能達到天下大治呢。孔子執政七天就誅殺了少正卯,圣人尚且如此,何況其他人呢?”戊辰日,皇帝對宰臣說:“我雖然年老了,但對于善言還是不厭其煩地聽取。孔子說:‘見善如不及,見不善如探湯。’這話說得多么偉大啊!”右丞張汝弼回答說:“知道道理并不難,實行起來才難。”任命拱衛直副都指揮使韓景懋為祝賀高麗國王生日的使者。因為近侍局直長尼厖古鑒純正通達敏銳,將他提拔為皇太孫侍丞。己巳日,皇帝在近郊打獵。庚午日,皇帝對宰臣說:“我與前代的明君相比,固然比不上。至于不接納近臣的讒言,不接受外戚的私下請托,也無愧于心了!我曾經自己思考,怎么能沒有過錯呢,所擔心的是有過卻不改正,有過能改,或許就沒有災禍了。反省我的過錯,很喜歡大興土木工程,從今以后不再這樣做了。”

十二月甲申日,皇帝退朝后,來到御香閣,左諫議大夫黃久約說遞送荔枝這件事不合適,皇帝告訴他說:“我原本不知道,現在下令停止這件事。”丙戌日,皇帝對宰臣說:“有關部門侍奉上級,只追求辦成事情的名聲,卻不問利害如何。我曾經想要得到新鮮荔枝,兵部于是在道路上特意設置了鋪遞。等到因為諫官黃久約進言,我才知道這件事。人如果沒有見識,一旦遇到事情,就會陷入困境。宮中的事情無論大小,我常常親自過問,是因為沒有得到合適的人啊,如果能得到合適的人,哪里還需要我再操心呢。”丁亥日,皇帝對宰臣說:“我近年來只致力于節省,平常的膳食只有四五樣菜,已經吃膩了,比起剛即位時減少了七八成。”宰臣說:“天子自然有天子的規制,和其他人不同。”皇帝說:“天子也是人罷了,白白浪費有什么用呢。”丙申日,皇帝對宰臣說:“近來聽說河水泛濫,遭受災害的百姓財產都化為烏有。現在又派遣官員到那里進行推排,這是為什么呢?”右丞張汝霖說:“現在推排的都不是受災的地方。”皇帝說:“必定是鄰道。既然是鄰水而居,難道沒有受到驚擾遷徙躲避的人嗎?計算他們的財產,哪里還會有剩余呢!還推排做什么呢。”又說:“平時用人,應該崇尚正直公平。至于軍職,應當運用權謀,讓人難以猜測,這樣才可以成事。唐太宗年輕時就能用兵,此后即使位居帝位,仍然不能改變,為將士吮吸毒瘡、剪斷胡須,這些都是權謀啊。”

金世宗大定二十七年(公元1187年)正月癸卯朔日,宋朝、高麗、西夏派遣使者前來祝賀新年。己酉日,任命襄城令趙沨為應奉翰林文字。趙沨入朝謝恩,金世宗問宰臣:“這是黨懷英所推薦的人嗎?”宰臣回答說:“諫議黃久約也曾推薦過他。”金世宗說:“學士院比起以前特別缺乏人才,這是為什么呢?”右丞張汝霖說:“人才需要培養,如果讓他們長期任職、多加歷練,自然能夠得到可用之人。”庚戌日,金世宗前往長春宮春水之地。

二月乙亥日,返回都城。乙卯日,將閔宗廟號改為熙宗。癸未日,下令在曲陽縣設置錢監,賜名為“利通”。乙酉日,金世宗對宰執官員說:“朕自從即位以來,進言的人即使言辭狂妄,也未曾治罪。你們卻不曾盡情進言,這是為什么呢?應當進言卻不進言,這是互相猜疑。君臣之間沒有猜疑,才叫做嘉會。事情有利害關系,就應當竭誠進言。朕看到沉默不言的人,都不想再看了。”丁亥日,命令沿河的京、府、州、縣長官副職,都兼任管勾河防事。己丑日,金世宗告訴宰執官員:“近侍局官員必須選拔忠誠正直、練達世事的人來任用。朕雖然不聽信讒言,但如果讓奸佞之人在身邊,恐怕漸漸就會聽從他們的話了!”金世宗又對宰執官員說:“朕聽說寶坻尉蒙括特末也為官清廉,他為政的情況如何?”左丞斡特剌回答說:“他的轄區百姓也稱贊他,然而不知道稱贊的具體是什么事?”金世宗說:“但凡為官,只要能夠清廉就可以了,哪里能得到全才之人。可以給他進官一階,升為縣令。”還說:“朕有時身體不適,也未曾不臨朝聽政。諸王、查官只要稍有疾病,就不處理事務,從今以后應當告誡他們。”丙申日,下令罪人在獄中患病,允許親屬入內探視。

三月癸卯朔日,是萬春節,宋朝、高麗、西夏派遣使者前來祝賀。辛亥日,皇太孫接受冊封,實行大赦。乙卯日,尚書省上奏說:“孟家山金口閘比都城地勢低一百四十多尺,恐怕洪水暴發造成災害,請將其關閉。”金世宗聽從了這一建議。金世宗對大臣說:“十戶人家的小邑,必定有忠信之人。如今天下廣大,人民眾多,怎么會沒有人才呢?唐朝的顏真卿、段秀實都是有氣節忠義之臣,卻始終不被提拔任用,這也是當時大臣固執蒙蔽而不舉薦的緣故。你們應當不偏袒親故,而特意舉薦忠正之人,朕將會任用他們。”又說:“建國初期風俗淳樸節儉,人們居家只穿布制衣服,不是大宴賓客,不曾輕易烹羊宰豬。朕常常懷念當時的節儉之風,不想胡亂花費,凡是宮中的官員和被賜予食物的人,都有固定的數量。”

四月丙戌日,任命刑部尚書宗浩為參知政事。丙申日,金世宗前往金蓮川。辛丑日,京師發生地震。五月壬子日,下詔停止曷懶路所進貢的海蔥以及太府監每日進貢的時鮮水果。金世宗說:“蔥、水果能用多少?只是白白勞煩人罷了!只有上林苑的各種水果,三天進貢一次。”庚午日,因為進獻的御膳味道調配不合適,金世宗下旨詢問。尚食局直長說:“臣聽聞老母親病重,私心煩亂,如同丟了魂魄,因此疏忽了對御膳的品嘗檢視,臣罪該萬死!”金世宗贊賞他的孝心,立即讓他回家侍奉母親疾病,等母親病愈后再來。

六月戊寅日,免除中都、河北等路曾遭受黃河決口水災的軍民租稅。庚辰日,太白星白天出現。

七月丙午日,太白星白天出現,經天而過。壬子日,金世宗進行秋獵。

八月丙戌日,到達雙山子。

九月己亥朔日,返回都城。己酉日,金世宗對宰臣說:“朕今年春水所經過的州縣,那里的小官大多辦事得力,大概是朕之前曾經有賞賜提拔,所以他們都努力做事。由此可見,一味責罰,不如用賞賜更能起到激勵勸勉的作用。”任命河中尹田彥皋等人擔任賀宋生日使,武器署令斜卯阿土擔任夏國生日使。

十月乙亥日,宋朝前皇帝趙構去世。庚辰日,在太廟舉行祫享大典。庚寅日,金世宗對宰臣說:“朕看唐史,只有魏征善于進諫,所說的都是國家大事,很符合諫臣的本分。近來臺諫官員只是指摘一些細碎小事,姑且用來塞責,不曾有涉及國家重大利害的,難道是知道卻不說嗎?恐怕也是不知道吧。”宰臣無言以對。

十一月庚戌日,任命左副都點檢崇安為賀宋正旦使。甲寅日,下詔:“河水泛濫,遭受災害的農夫,免除差稅一年。衛、懷、孟、鄭四州堵塞黃河的勞役,都免除今年的差稅。庚申日,平章政事崇尹退休。甲子日,金世宗對宰臣說:“你們都老了,難道真的沒有可以替代自己的人嗎,一定要等朕知道了然后才舉薦嗎?”看著右丞張汝霖說:“像右丞你也是石丞相所舉薦的。平章政事襄和汝霖回答說:“臣等如果有所了解,哪里敢不進言,只是沒有合適的人罷了!”金世宗說:“春秋時期諸國分裂,土地狹小,都號稱有賢能之人。只是你們不舉薦罷了。如今朕自我勉勵,差不多達到了大治,將來我的子孫,和誰一起治理國家呢?”宰臣都面露慚愧之色。

十二月庚午日,任命翰林待制趙可為高麗生日使。丁丑日,在近郊打獵,壬午日,宋朝派遣使者前來報喪。甲申日,金世宗告訴宰臣說:“人們都認為信奉道教、尊崇佛教、設齋讀經是有福之事,朕讓百姓沒有冤屈,天下安樂,不比那些強嗎?你們擔任輔相的職責,真的能夠匡正補益國家,讓百姓蒙受利益,不僅自身享受福報,也將惠及子孫了!”左丞斡特剌說:“臣等怎敢不盡力,只是才能不及,不能稱職罷了。”金世宗說:“人怎么能每件事都盡善盡美,只要加以勉勵就可以了。”戊子日,禁止女真人不得改稱漢姓、學習南方人的衣裝,違反的人要抵罪。

大定二十八年(公元1188年)正月丁酉朔日,宋朝、高麗、西夏派遣使者前來祝賀新年。癸卯日,派遣宣徽使蒲察克忠為宋朝吊祭使。甲辰日,前往春水之地。

二月乙亥日,返回都城。乙丑日,宋朝派遣使者進獻先帝遺留的物品。癸巳日,宋朝使者朝見辭行,金世宗把宋朝所獻禮物中的五件玉器、二十件玻璃器,以及弓劍之類讓使者帶回去還給宋朝,說:“這些都是你們國家前主的珍玩之物,應當好好珍藏,以不忘記追慕之情。如今接受它們,于心不忍,回去告訴你們的君主,讓他知曉朕的心意。”

三月丁酉朔日,是萬春節,宋朝、高麗、西夏派遣使者前來祝賀。金世宗在慶和殿接受群臣朝賀,又在神龍殿設宴,諸王、公主依次捧觴為金世宗祝壽。金世宗非常高興,用本國語言自己譜曲。大概意思是說自己臨御天下已久,年事漸高,深深思考國家基業的重要,萬世無窮的托付。以此告誡皇太孫,應當修身養德,善于守成,以及命令太尉、左丞相克寧盡心輔導的意思。于是,金世宗自己歌唱,皇太孫及克寧應和。極盡歡樂后結束。戊申日,命令在朝的六品、外路五品以上職事官,舉薦已經入仕的進士、才能可在翰苑任職的人,讓他們試制詔等文字三道,選取文理優美豐贍的人補充學士院職任。應赴吏部求仕的人,年老有病、昏庸愚昧的,勒令退休,只給一半俸祿,不再升遷官職。甲寅日,前往壽安宮。

四月癸酉日,下令增加外任小官以及事務繁雜的局分承應人的俸祿。丁丑日,任命陜西路統軍使孛術魯阿魯罕為參知政事。癸未日,下令建立女直大學。

五月丙午日,規定各教授必須由博學高才的老儒擔任,俸祿與縣丞主簿相同。戊申日,宋朝使者前來感謝吊祭。

七月辛亥日,尚書左丞粘割斡特剌被罷免。

八月甲子朔日,發生日食。辛未日,返回都城。庚辰日,金世宗對宰臣說:“最近聽說烏底改有不順服的意圖,如果派遣使者責問,他們或許會抗拒、出言不遜,那么邊境之事就不可避免了。朕曾經思考,招徠遠方之人,對國家并沒有特別的益處。他們來就聽任,不來也不要強迫他們來,這是前世羈縻的長遠策略。”參知政事孛術魯阿魯罕被罷免。壬午日,任命山東路統軍使完顏婆盧火為參知政事。甲申日,金世宗對宰臣說:“用人之道,應當在人壯年心力精強的時候任用,如果拘泥于資格,往往會等到人年老體衰,這是非常不明智的。阿魯罕如果早點任用,朝廷必定能得到他的助力,可惜他已經衰老了!凡是有可用之才,你們應當早點考慮。”

九月甲午朔日,任命鷹坊使崇夔為夏國生日使。丙申日,任命安武軍節度使王克溫等人擔任賀宋生日使。乙亥日,進行秋獵。乙卯日,返回都城。十月乙丑日,京城、府以及節度州增置流泉務,共二十八所。禁止糠禪、瓢禪,停止這種行為的人家要抵罪。乙酉日,尚書省上奏擬定官員任命卻拘泥于資格,金世宗說:“日月資歷考核是用來對待平庸平常之人的,如果才能品行過人,怎么能拘泥于常規?國家事務都需要合適的人才,你們不能根據才能委以重任,所以很多事情處理不好。朕固然不知道用人的方法,你們卻一味遵循資歷、墨守成規,不考慮進用有才能的人,難道是因為有才能的人被任用,就會奪取自己的祿位嗎?不然,就是沒有知人之明。”群臣都說:“臣等怎么敢埋沒賢才,只是才識不夠罷了。”金世宗看著右丞張汝霖說:“前世忠言進諫的臣子那么多,如今為什么這么少呢?”汝霖回答說:“世道混亂時忠言就會進獻,太平時期忠言就無處施展。”金世宗說:“哪個朝代沒有可進言的事,只是古人知無不言,今人不肯進言罷了!”汝霖無法回答。十一月戊戌日,因為改葬熙陵,下詔通告朝廷內外。金世宗對侍臣說:“凡是修身的人,喜怒不能過度,憤怒過度則內心勞累,喜悅過度則精氣散失,做到適中很難,所以要節制喜怒,以考慮安身。如今宮中一年都未曾責罰過人。”庚子日,太白星白天出現。下詔南京、大名府等處躲避水災逃亡遷移不能恢復產業的人,官府給予渡河路費,并且根據土地頃畝數量給予耕牛。甲辰日,任命河中尹田彥皋等人擔任賀宋正旦使。戊申日,金世宗對宰臣說:“法律條文因為拘泥于舊律,偶爾有難以理解的言辭。法律是歷代增減修改而制定的,那些因考慮不周而違背本意的地方,如果進行刪改修正,讓眾人容易明白,有什么不可以的。應該加以修訂,務必使其明白易懂。”有關部門上奏重修上京御容殿,金世宗對宰臣說:“宮殿的制度,如果一味追求華麗裝飾,必定不堅固。如今的仁政殿是遼代所建,完全沒有華麗裝飾,但看到其他地方年年修繕,只有此殿依舊如初,由此可見,虛華不實的東西,不能長久。如今土木工程,偷工減料尤其嚴重,下面的官吏與工匠相互勾結為奸,侵吞克扣工料,上面的戶工部官員支取錢財、度量材料,只圖應付了事,甚至有工程剛剛完工,隨即就傾斜漏雨的,奸弊叢生、敷衍了事,勞民傷財,沒有比這更嚴重的了。從今以后要調查追究,重重治罪。”庚戌日,金世宗對宰臣說:“朕最近讀《漢書》,看到光武帝的所作所為,有常人難以做到的。更始帝已經殺害了他的兄長伯升,在亂世流離之際,他卻不思報怨,像平常一樣侍奉更始帝,別人看不到他有悲傷的面容,這難道不是常人難以做到的嗎?他有這樣的度量,大概是將要大有作為的人,其他平庸的君主怎么能比得上呢。”右丞張汝霖說:“湖陽公主的奴仆殺人,藏在公主車中,洛陽令董宣把奴仆從車中拉下來,殺了他。公主上奏,光武帝想要殺董宣,等聽到董宣的話后,怒意就消解了,讓董宣向公主謝罪,董宣不接受詔令。公主用言語激怒光武帝,光武帝只是笑笑而已,還賞賜董宣三十萬錢。”金世宗說:“光武帝聽到直言而怒氣消解,可以說是賢明的君主了,但是讓董宣向公主謝罪,那就不對了。漢高祖英雄大度,駕馭豪杰,從平民起家,幾年就成就帝業,這不是光武帝能比得上的,然而等到即帝位后,還有平民的粗豪之氣,這是光武帝不會做的。”癸丑日,前往太尉克寧家中。

十二月丙寅日,任命大理正移剌彥拱為高麗生日使。乙亥日,金世宗身體不適。庚辰日,大赦天下。乙酉日,下詔皇太孫完顏璟攝政,居住在慶和殿東廡。丙戌日,任命太尉、左丞相徒單克寧為太尉兼尚書令,平章政事襄為尚書丞相,右丞張汝霖為平章政事。參知政事完顏婆盧火被罷免,任命戶部尚書劉暐為參知政事。戊子日,下詔尚書令徒單克寧、右丞相襄、平章政事張汝霖在內殿住宿值班。

大定二十九年(公元1189年)正月壬辰朔日,金世宗病情急劇加重,無法臨朝聽政。下詔遣返宋朝、高麗、西夏前來祝賀正旦的使者。癸巳日,金世宗在福安殿駕崩,享年六十七歲。皇太孫隨即登上皇帝之位。己亥日,將金世宗的靈柩停放在大安殿。三月辛卯朔日,為金世宗上尊謚為光天興運文德武功圣明仁孝皇帝,廟號世宗。四月乙酉日,將金世宗葬于興陵。

贊語說:金世宗的即位,雖然是由于眾人勸進,但也是天命和人心所歸,即使是古代的圣賢君主,也無法推辭。自從金太祖以來,國家四處用兵,安寧的年份沒有多少。再加上海陵王無道,賦稅徭役頻繁興起,盜賊遍布荒野,兵亂紛起,百姓翹首以盼,國內動蕩不安,年老之人沒有可贍養他們的丁壯,年幼之人得不到父母的照顧關愛,人們處于顛沛危急、憂愁困苦之中,只等著生命在朝夕間結束。金世宗長期掌管外郡,明白禍亂產生的緣由,知曉吏治的得失。即位五年后,南北講和修好,讓百姓休養生息。于是他自身躬行節儉,尊崇孝悌之道,賞罰分明,重視農桑之事,謹慎選拔守令官員,嚴格廉察官員的職責,拒絕了任得敬分裂國家的請求,拒絕了趙位寵進獻郡縣的舉動,孜孜不倦地治理國家,夜以繼日,可以說是掌握了做君主的道理!在那個時候,群臣恪守職責,上下相安無事,家家生活富足,糧倉儲備有余,刑部每年判處死刑的人,有時十七人,有時二十人,金世宗被稱為“小堯舜”,這就是他治理的成效。然而他急切地舉薦賢才,殷切地渴求進言,這些訓誡之辭不絕于耳,但是群臣卻偷安圖祿,不能順勢助成他的美政,以達到天下大治,實在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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