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7日
后巷里的污水很刺鼻,地面也揚起了許多灰塵。
我正蜷縮在地上,拳頭和鞋底不停地砸下來,就和過去的無數(shù)次一樣。
疼痛已經(jīng)麻木了。我雙手抱著腦袋,只能期待著他們打夠了就快點滾開。
然后,他出現(xiàn)了。
透過余光,我看到云天沖過來,推開了那三個人。
也許是打算停下了吧,云天似乎趕走了那三人,還朝我伸出了手:“疼嗎?”
真是做作。我本這么想著,卻看到他的眼神里,少了平時的嘲諷和傲慢,反而變成了一股慌亂。
不知為什么,我下意識地想要去接住他伸過來的手。
直到我的手已經(jīng)緩緩懸停在半空中,我才回想到他對我展開了長達(dá)一年的欺壓。
云天是個惡人,他那桀驁不馴的暴力只讓我感到憎惡。我轉(zhuǎn)而拍開了他的手,自己站了起來。
好疼...
塵土混雜著血跡,弄臟了我的衣服。好在這件衣服很便宜,只不過洗起來有些麻煩了。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拿起被踢到一旁的書包,便試著向巷子外面走出去。
可是,真的好疼...
我感覺得到,身上裂開了一道道口子,緩緩流出溫?zé)岬孽r血...
光是走出兩步,我就止不住地顫抖。正要再邁開腳步時,雙腿突然變得軟綿無力,身體止不住的向后傾倒。
可在倒下的那一瞬間,我的腦海中突然多出一個片段。
模糊的景象中似乎有一個人影,在我看來卻莫名的值得信賴。
那人似乎笑的很開心,我卻聽不清他在說什么,只能從中間聽出四個字:...長命百歲...
回過神來,我正倒在云天的懷里,似乎是云天從背后扶住了我:“我送你回去吧?!?
我稍微愣了愣神,回想著那一片段。不知怎的,稍微有些恨不起來云天了。
明明他是個施暴者,他就是個惡棍,我的生活都?xì)г谒稚狭?。我這么想著,卻怎么也恨不起來云天了。
突然感覺好失落,好難過,我有點搞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了...
我沉默著,什么都沒說,重新站穩(wěn)了身形,從他的懷里緩緩走了出去,不想再去看那令我煩躁的臉。
我緩緩的走著,他卻又跑到我的身前,給我遞了一包紙巾:“燕青。我知錯了,給我一次機(jī)會吧,我會賠罪的?!?
“不需要。”看著云天的那張臉,壓抑和憎恨突然涌上我的心頭。我顫抖著咽喉說出話來:“我永遠(yuǎn)不會喜歡你的。我只求你能永遠(yuǎn)離開我,再也不要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
“燕青...”云天似乎還想說什么,卻又只是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我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感覺心底有什么東西一直壓著。
不是憎恨,不是厭惡。我只是想,繼續(xù)看著云天。
越是發(fā)現(xiàn)這一點,我也越是煩躁。我果然是病了,我怎么會去在意他這樣的惡人。
我閉上了眼,把云天推向了一旁,繼續(xù)往巷子外面走去。
只是,沒走兩步,我就感覺到他抓住了我的手臂:“等等...”
與此同時,又有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喂?!?
回頭看向巷子里,除了云天外,又出現(xiàn)了一個人。
我認(rèn)識他,他叫蔣良,曾是我的中學(xué)同學(xué),但是我們兩個并沒有什么交情。
蔣良再次開口:“姓云的,注意點分寸。”
云天則放開了我的手,轉(zhuǎn)頭面向蔣良:“嘁,你誰啊,你管得著我?”
下一秒,我只看到一股虛影沖向了云天。
反應(yīng)過來時,我才看到蔣良伸出一拳,被云天用兩只手壓住了。
兩人僵持了一小會兒,云天拉著蔣良的拳頭,把蔣良甩到一旁。
蔣良在一旁站穩(wěn)了身形,盯著云天:“姓云的,我不想跟你玩過家家的游戲。注意著點,下次不會這么慢了?!?
“夠了?!蔽也幌霌胶退麄冎g的事,出口打斷了,兩人一同轉(zhuǎn)過頭來看向我。
但我卻是面向了蔣良:“蔣良,你先走吧。”
蔣良聽后,沉默了一會兒,雙手插進(jìn)口袋里,走到了我們兩個旁邊,眼神盯著云天:“我盯著你呢,姓云的?!彪S后便走出了小巷。
見此,我和云天一同來到了小巷外面,站在沒什么人的馬路邊上。
云天掏出了手機(jī),和誰打了一通電話。我則開口:“我可以走了嗎?”
“不行?!痹铺鞌蒯斀罔F地拒絕了我:“你知道我喜歡你吧?”
喜歡我...
云天不止一次對我說出過這種話,但這次卻令我的心格外的悸動。
他喜歡我嗎。我可以接受嗎。如果我接受了,是不是會好一點...
不,不對。明明這些都不是我的錯。
明明他才是施暴者,憑什么我要因為他的喜歡而受這么久的欺壓,憑什么我要向他低頭。
他這樣的富二代,怎么會喜歡我一個普通人。他只是在玩弄我的情感,他這樣的人...
“惡心,裝模作樣的?!迸闲念^,我攥緊了手:“你喜歡我這張臉是嗎?”
若非如此,云天為什么這么纏著我:“如果我把我的臉毀了,你能放過我嗎?”
云天始終盯著我:“如果我說,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呢?你要自殺嗎?”
“我...”有時候,我真的感覺好累。沉默了一會兒,我再次開口:“如果這是你想要的...”
“你想都別想!”云天突然很激動,抓住了我的肩膀,令我都有些驚訝。
“你要是敢自殺,你死了之后我就去折磨你媽!”
聽了這話,我更是慌亂:“云天,你...!”
我的家庭經(jīng)歷了許多變故。如今我只有母親可以依靠了,聽了云天的話后,我感覺身體都變得有些無力。
“云天,你別鬧了,我求你了...”
同時,一輛車也趕了過來。云天把我?guī)нM(jìn)了車?yán)铮蛑白娜碎_口:“司機(jī),去醫(yī)院,把我的私人醫(yī)生叫來。”
一路上,我看著窗外,思緒變得混亂,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我好累,好想休息一會兒,為什么這些事會找上我,為什么要讓我遇到云天...
云天似乎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心有一些...溫暖...
下車后,云天帶我進(jìn)了醫(yī)院。一位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和云天交談了一會兒,似乎是云天的熟人,隨后就把我?guī)ブ委焸凇?
做了些檢查和處理后,醫(yī)生把我?guī)У搅瞬〈采希瑤臀掖蛏狭它c滴。
醫(yī)生問了我一些問題,但我都沒有回答,只說:“我沒事,我只是摔傷了。”
隨即,醫(yī)生也沒有再多說什么,走出了病房。
周圍的病床上都沒什么人,唯獨我默默地躺在床上,只能看看窗外的夜空。
今夜的天空,掛著許多星星,閃閃發(fā)亮的。
直到有人打開了房門,走到了我的病床前:“吃點東西吧?!?
是我熟悉的,云天的聲音:“醫(yī)生說了,你胃不好,營養(yǎng)不良,喝點兒粥吧。”
我轉(zhuǎn)過了頭,看到他給我遞了一碗白粥。
只是不知為何,我感覺有些似曾相識。
稍微...有些想喝蛋花湯了...
我并沒有喝下粥,轉(zhuǎn)而稍微冷靜了一點,緩緩開口:“改玩溫情套路了?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你覺得我會感激你嗎?”
“我沒有這么想。”云天稍微低下了頭,像是個犯錯事的小孩子一樣:“我知道你恨我,想讓我永遠(yuǎn)消失。只是,我們能不能談一下?”
云天稍微抬了抬頭,與我對上了眼神:“給我一些時間吧,我一定會彌補(bǔ)你的,好嗎?”
“...無聊。”我默默地坐在床上,后背壓著柔軟的枕頭,舀了一勺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