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打漁嗎？”蔡叔問出了和楊浪一樣的問題。

謝枕弦依舊說不會。

蔡叔嘖了一聲，把汗巾搭在肩膀上：“你今天先跟著出一趟海看看，后面的再說吧。”

他心道麻煩，縣令怎么就給他找了這么一個幫工。

謝枕弦點頭，問了個比較重要的問題：“蔡叔，這里的工錢怎么算？”

蔡叔看著他，眼里有些驚訝，這位公子哥如今也是一身市儈氣了。

“和我一塊的都是八十文一天，你才來什么都不會，就一邊學一邊干些雜活，先六十文一天，工錢月結，你要是偷懶就扣工錢，這里我說了算。”

謝枕弦明白了。

楊浪揮揮手：“蔡叔，那我就回縣衙復命去了。”

蔡叔嗯了一聲，招呼謝枕弦跟上。

幾艘船放入水中，蔡叔先上去，抓起船槳。

“上船。”

謝枕弦走上去，找了個位置坐下，其他人也都陸陸續續過來，好奇地打量著謝枕弦。

人一多，魚腥味和汗酸味混合在一起，謝枕弦旁邊這人的麻布衣裳不知道多久沒洗了，味道沖人。

陳意濃不能離謝枕弦太遠，她雙腳離地，踩在水面上。

謝枕弦下意識往下看了看，水面上只有他們的倒影。

船只搖晃兩下開始往海上劃去，見那些人還盯著，蔡叔罵了一句：“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他臉上有花啊！今天天好，多撈點回來，現在入了夏，指不定哪天就刮風下雨，要在家歇著了。”

幾人連聲應是，移開了目光，但心里還犯嘀咕，蔡叔怎么把他們和這個死刑犯安排在一起了。

他們默默地離謝枕弦遠一些，謝枕弦穿著素白的衣衫端坐著，他沒有去搶著劃船，主要是因為不會。

到了地方，蔡叔拿起漁網，讓其他幾只船都分散開來。

他們都抓著漁網，然后齊齊撒了下去，網底綁著墜石，頂部用葫蘆浮起來。

船上的人都盯著底下的動靜，謝枕弦也好奇地看著，想知道那些魚怎么落入網中。

不知過去多久，漁網有了動靜，蔡叔吆喝一聲，他們連忙將漁網給拉了起來。

一條肥碩的魚先落入船中，緊接著那些魚接二連三地跳了進來。

謝枕弦幫忙去拉網，蔡叔看了他一眼，還算識時務，挺有眼力見的。

蔡叔原本還擔心這謝枕弦是來糊弄日子的，暫時看似乎也不是他想的那樣。

第一網上來，看著船艙里的魚，眾人臉上露出笑容。

他們換了一個地方，繼續剛才的動作。

“看看這石斑魚，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憨厚的漢子抓起一條魚仔細看了看，已經盤算著在魚市可以賣多少錢了。

陳意濃扒著船邊，“還有海蝦呢，那大黃魚也挺肥的。”

謝枕弦看了過去，船艙里不只有魚蝦，還有從漁網上弄下來的蛤蜊。

出了一趟海，看來這一次挺幸運，撈上來不少。

第二回就沒那么幸運了，零星的幾條跑上來，看得他們直皺眉。

后面幾次收獲都沒有第一回多，漁夫抬頭看了看太陽，只能先劃船回去把魚給裝好。

這幾回謝枕弦倒是學了一些技巧，下船之后，他跟其他人一起把魚分類裝好。

滑膩的魚蝦從手心穿過，留下一股腥味，謝枕弦下意識有些反胃，但還是忍住了。

出海的那批人陸陸續續回來，跟蔡叔說了說上午的收成。

“今天運氣還行，撈到不少，應該能賣個好價錢，聽說縣令讓你收了個幫工，是個死刑犯？”

蔡叔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彎腰把魚丟進袋子里。

那人圍著蔡叔轉了一圈：“你何必答應呢，這不是給自己弄得一身騷還討不到好處。”

“縣令都開口了，我還能拒絕不成？而且他還算有眼力見，我就讓他在這里待著，他要是真有什么別的心思，到時候我再趕他走。”

男人點點頭，這倒也行。

他朝著謝枕弦那邊瞟了一眼，謝枕弦一個人收拾魚蝦，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他們說的話。

中午日頭變得毒辣，他們找了個地方歇著，拿出帶著的干糧對付一頓。

謝枕弦揉了揉肚子，早上吃的兩碗粥早就消化了，他不知道來這邊還要自帶干糧。

“是我疏忽，我也不知道要帶干糧過來。”

陳意濃低下頭，她只在近海那邊釣過魚，出海還真沒試過，知道的也有限。

“沒事，忍一忍晚上回去吃就行了。”

謝枕弦算是習慣了，在獄中時便是如此，只是餓幾頓，也不會死人。

兩塊胡餅丟到了謝枕弦懷里，還有一個裝了半瓶水的水壺。

“下回自己記得帶干糧。”蔡叔丟下這些東西轉身離開。

謝枕弦拿著胡餅，沒有過多猶豫，咬了幾口就水咽下。

“蔡叔是個兇巴巴的好人呢。”

謝枕弦聽到陳意濃說了這么一句。

吃過午飯，他們又上了船。

下午的收成可以用慘淡來形容，撈上來的魚只裝了半個船艙，蔡叔看得也是直皺眉。

天快要黑了，蔡叔當機立斷：“用母子船再撈一回。”

他們將那艘大船放入水中，后面跟著許多小船。

晚間刮起了風，湖面泛起一片漣漪，吹散了謝枕弦臉上的熱意，他發現用母子船，放網的范圍就變大了不少。

火把舉了起來，謝枕弦旁邊的人眼珠子一轉，“喂，你來舉著！”

火把被塞到謝枕弦手中，那人揉了揉手腕，走到前面去。

謝枕弦舉起火把，暗沉的天色下，他瞧見水底的魚追著光過來。

陳意濃站在水面上，魚群從她腳底穿過，她好奇地用腳尖踩了踩。

“謝公子你瞧！”陳意濃眼中倒映出火把的光芒，臉上的笑意如綻放的睡蓮。

風吹起衣角，謝枕弦的目光從嬌笑的少女移到水面。

“來了！”

蔡叔抬手，片刻后叫人拉起漁網，謝枕弦趕緊過去幫忙。

沉甸甸的漁網讓每個人心中燃起希望，魚入船艙，他們發出一聲歡呼。

蔡叔嚴肅的面容也有了些笑意。

“回家！”

船只迅速返航，他們一掃下午的頹廢，靠岸之后歡快地跳下船。

“明早把這些拿去魚市。”

有人湊到蔡叔身邊：“蔡叔，我能不能拿一條回去啊。”

蔡叔踹了他一腳，但還是應允了他們的行為。

魚撈得多的時候，他們帶回去一兩條都是約定俗成的事情。

蔡叔叉著腰，想起什么，從里面挑了一條鯧魚，又拿了十幾只蝦走到了謝枕弦面前。

“今天干得還不錯，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