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你這么推崇他。”

林嫂子稍微放松了一點。

“你們都可以試著去相信他一下。”

謝枕弦不遺余力地說著好話，張柏松是個好人毋庸置疑。

林嫂子嘆了口氣：“兩年了，我都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復，他們只是一味地想要用那些銀子堵住我的嘴，借此掩蓋前年的那件事。”

她恨，也害怕類似的事情再發生。

“明日我就回縣衙和縣令說，看能不能變動一下這件事情。”

林嫂子苦笑：“你才來不到半年，知道這龍王祭已經持續多久了嗎？”

林嫂子伸出兩根手指。

“八十年了，在我都還沒出世的時候就有了龍王祭，根深蒂固的思想，那些老東西怎么可能讓步。”

謝枕弦對此倒是十分淡然：“凡事總要試一試的。”

林嫂子神情松動。

“在這件事上，你倒是比我執著。”

她堅持了兩年，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

外頭跑進來一個虎頭虎腦的孩子，高喊了一聲：“母親，我從學堂回來了！”

林嫂子起身，看著孩子從門外進來。

“這是我的兒子小葉。”

小葉好奇地看著謝枕弦，“這位漂亮哥哥是誰？”

他沒見過謝枕弦，謝枕弦初來青陽縣時，他還在學堂讀書。

“是縣衙來的人。”

聽到縣衙，小葉臉上的笑容消失，看起來也是很不待見那些家伙了。

林嫂子讓他先進屋去，謝枕弦身份特殊，她也不好說太多。

“那我就先回去了，等有消息，我會讓人來告訴你一聲。”

林嫂子點點頭，但對此沒有報太大的希望。

他們靠著海，不少人對龍王充滿敬意，雖說她心里覺得抬龍王像出來那道流程完全不需要而且危險，但是老古板們可不一定這么想。

謝枕弦也是說到做到，在次日就跟張柏松說起這件事。

“你整理卷宗，還給我找了事情。”

張柏松瞥了他一眼，如今青陽縣要處理的事情可不少，他才上任不久，接手的事情也足夠忙的了。

謝枕弦將林嫂子的卷宗放在桌案上。

“大人可以先看一看。”

張柏松拿起來仔細閱覽，看完之后，他才知道謝枕弦是什么意思。

“于我們來說，抬龍王像這件事的確沒什么意義，但對于這些漁民來說就不一樣了。”

張柏松把卷宗放下。

“這其中要受到的阻攔，我不說你應該也能猜得到。”

謝枕弦頷首：“是，我也想請求大人對此事做出改變，剩下的可以交由我來做。”

張柏松負責起個頭，后面全權交給他。

“你？”張柏松有些無奈，“你怕是：不知道他們對你的態度。”

謝枕弦如今一個戴罪之身，再出面處理青陽縣的事情，那他的名聲就徹底壞了。

“我不在乎那些名聲，只要是錢辦妥了就好。”

“你就這么自信？”張柏松狐疑地盯著他，這謝枕弦是不是藏了什么東西？

“倒不是自信，只是堅信水滴石穿罷了。”

陳意濃看謝枕弦說的認真，也跟著思考起此事該如何破局。

他們都對青陽縣的事情不大熟悉，一時半會兒想要解決也不容易。

“先看看有多少人會出來反對這件事吧。”

張柏松最后還是同意了，他跟謝枕弦是差不多的想法。

不只是林嫂子的丈夫，之前還有不少人因為抬龍王像時出了事，幸運一些的落下殘疾，不幸的當場就死去了。

其實已經有些人對此不滿，但他們不敢說出來，那些人只會用龍王發怒堵他們的嘴。

就像林嫂子，堅持了兩年，那些人仍舊油鹽不進，甚至還有反過來指責林嫂子，說是她害得龍王發怒。

如果不是林嫂子心性堅韌，恐怕早就要被這些唾沫星子淹死了。

在張柏松提出要改變龍王祭傳統流程的當天，不少人跑到了縣衙來，為首的幾個拄著拐杖須發花白，但臉頰通紅。

“你你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他們指著縣衙的牌匾怒罵。

“你不做正事，反倒對舉行了八十多年的龍王祭下手，你這樣就不怕遭天譴嗎？”

謝枕弦聽聞人都來了，沒讓張柏松出面，而是自己過去看看。

聽到他們罵的話，謝枕弦不疾不徐地說：“這不就是在做正事嗎？”

看到謝枕弦出來，他們轉移怒火：“黃口小兒，你是何人敢這么說話？”

有人在他們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老者面露譏諷。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從宣京來的死刑犯，你有什么資格過問我們青陽縣的事情，讓縣令出來說話！”

謝枕弦攤開雙手：“龍王祭一事如今全權交給我處理，有什么話說給我聽就好了。”

他看了一下，陣仗的確不小，才剛消息傳出去，就來了幾十人堵在門口。

幾個老者根本不想搭理他，但是謝枕弦帶人攔著，他們也進不去。

“你們這樣做，就不怕惹得龍王發怒嗎？”

謝枕弦溫和一笑，他從來不信什么神佛，但也不會去嘲笑人們心里的寄托。

“龍王發怒暫且不說，因為抬龍王像，這八十多年來，已經死了有七十八人，這個人數還只是登記在冊的，那些未能登記被隱瞞下去的，應該不少吧？”

謝枕弦反問他們，只是想要去除掉抬龍王像這個流程，看他們的神情，就好像要他們的性命一樣。

祭祀龍王也不是只有這一種方式，為何就非得用最危險的。

楊浪堵在前面，看著這些老者精神矍鑠地和謝枕弦爭辯，也是一陣頭大。

謝枕弦可真的太會找事情了，一下子就惹了眾怒，這可怎么收場？

“你根本不懂，你不知道龍王對我們有多重要！青陽縣百姓能活下來，全靠著龍王的庇護！”

他們指責著謝枕弦行事不端，更是開始痛罵張柏松這個新上任的縣令。

謝枕弦突然問：“那因為疫病死去的百姓呢？還有因為抬龍王像受傷或者死亡的人，他們有得到什么庇護嗎？”

他走下去，低眸看著那位對他橫眉怒目的老者。

“龍王庇護你們，你們盡心盡力侍奉這么久，怎么遭難的時候總不見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