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洋的身影沒入劉府外的夜色，轉眼消失不見。

曲非煙站在門前，眼眶微紅，貝齒緊咬下唇，硬生生將淚意逼了回去。

夜風掠過，吹亂她額前幾縷碎發。

“這些消息……都是圣姑告訴你的？”送別曲洋后，她突然拉住顧陽的衣袖，聲音輕得幾乎要被風吹散。

“當然。”顧陽答得斬釘截鐵，“都是盈盈親口所說。”

少女的臉色在月光下變幻不定。

若真是圣姑透露的消息，那這些消息大概率是真的，爺爺此行的安危倒不必太過擔憂。

但轉念一想，那位在她心中高不可攀、冰清玉潔的圣姑，竟會對顧陽傾心相待，連教中機密都和盤托出……

“你不過……不過生得好看些罷了。“曲非煙盯著顧陽的側臉，語氣里摻著說不清的悶意，“圣姑怎會看上你呢？”

“嗯？”顧陽挑眉，突然沉下臉來，帶著一絲戲謔道，“曲非煙，如今我好歹是你師父，該當如何稱呼？”

少女咬了咬下唇。

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在心頭翻涌，讓她不愿正視這段師徒名分。

但想到爺爺此刻的處境……

“徒兒曲非煙，拜見師父！“

“咚！咚！咚！“

三個響頭磕得干脆利落，青石板上甚至能聽見回響。

顧陽一時怔住，待要伸手相扶，卻對上了少女執拗的眼神。

“師父！”她仰起臉，月光在眸中凝成堅定的光點，“請傳授我武功，我要好好保護爺爺。”

“好……好吧。”顧陽微微頷首，不忍拒絕眼前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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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曲非煙起了個大早，恭恭敬敬地來到顧陽的房間，準備聆聽顧陽的教誨，從他那里學到他的蓋世武功。

顧陽也不廢話，當場考校起了曲非煙的武功。

曲非煙是曲洋唯一的親人，從小就極受曲洋的寵愛，自然對她是傾心相授，但學武畢竟要下功夫，而她的年紀也尚輕。

因此，曲非煙現在只會一點內功心法以及幾招基礎的劍法，勝在基礎十分穩固。

顧陽在心中羅列出了自己現在掌握的所有武學，打算從中挑選一套適合曲非煙的武學，然后傳授給她。

十二路譚腿、洪家鐵線拳之類的外家功夫，顯然不適合曲非煙這么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否決！

獅吼功、琴功這兩門武功對內力的要求很高，也不是曲非煙現在能夠修煉的。

否決！

曲非煙有劍道基礎，不如就把書生奪命劍傳授給她。

這個可以！

敲定教學內容之后，顧陽便開始人生第一次當起了老師。

“非煙，你看好了。我現在就傳授你華山劍法中的書生奪命劍。”顧陽拿起當日繳獲的青城派長劍，在庭院中一招一式地施展了書生奪命劍的全部劍招。

傳授劍法，無須使用內力，但這一套書生奪命劍使出，依舊是殺氣騰騰，劍風凜凜。

“非煙，你記住了多少？”

一套書生奪命劍練完，顧陽收劍入鞘，詢問道。

“大概記住了六七成吧。”曲非煙頓了頓，歪頭道，“這套劍法真的是華山劍法嗎？五岳劍派的劍法大多堂皇大氣，中正平和，但這套劍法卻詭譎陰狠，看來倒像是我們日月神教的劍招。”

曲非煙作為曲洋的孫女，平時在日月神教中，見到那些教眾、長老耍劍，讓她的眼界遠高于一般的江湖人士，一眼就看出了顧陽這套劍法的疑點。

顧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等到將來我成為華山掌門之后，這套劍法就是華山劍法。”

“啊？”曲非煙有些傻眼了。

這話不就是在說，這套劍法不是華山劍法嗎？

顧陽輕咳一聲，道：“你先練起來吧，等你練會這套劍法之后，我再教你其他的華山劍法。”

曲非煙聞言忙道：“等等，師父你還沒有教我華山的內功心法呢？”

顧陽哪里會什么華山的內功心法，臉色一肅，沉聲道：“師父可是劍宗，你作為我的弟子，自然要從練劍開始，怎么能先煉氣呢？”

曲非煙質疑道：“那師父你的一身內力都是怎么來的？而且徒兒怎么覺得，剛才這套劍法雖然精妙，但師父你好像還不怎么熟稔啊？”

說著，眼珠子一亮，咧嘴笑道：“難道師父這個華山劍宗弟子的身份，只是用來唬人的？”

顧陽繃不住了，自己剛剛當上師父，怎么沒有一會兒的功夫，就要被揭穿了啊！

這徒弟未免也太聰明了。

索性他也不裝了，輕笑道：“你既然這么聰明，就不怕我殺人滅口嗎？”

曲非煙狡黠一笑：“我拜的師父是你，可不是華山劍宗，而且你不是叫我小妖女嗎？真要我加入正道，去守那些正道的迂腐規矩，我還不愿意呢？”

顧陽笑道：“我遲早會坐上華山掌門之位，到時候你作為我的首席大弟子，可不能還是一副邪派的作風。”

曲非煙拍拍胸脯：“放心吧，在面子上，徒兒是不會給師父丟臉的。”說著，又笑了笑，“一想到將來那些正道眾人恭維我的模樣，我巴不得師父現在就當上華山掌門，甚至是五岳盟主呢！”

顧陽拿著長劍，敲了一下曲非煙的腦袋，豪氣道：“都自認是小妖女了，眼光放高一點，區區五岳盟主算什么，要做就做武林盟主，一統江湖，才算威風啊！”

曲非煙聞言一怔，點頭笑道：“好啊，師父做武林盟主，那徒兒就做武林圣女！”

兩人相視一笑，剛才那種因師父關系而產生的距離感，也在此時消散無蹤。

顧陽道：“我手上的武學很雜，內功也不適合你修煉，你就先練習這套書生奪命劍，以后我再傳你更好的武學。”

“多謝師父。”曲非煙歪頭一笑，臉頰上露出了可愛的淺淺梨渦。

隨后，她舉起曲洋給她準備的短劍，開始練習起了書生奪命劍的劍法。

有練的不對的地方，顧陽在一旁開口指正，又或者手把手幫她熟悉書生奪命劍的劍法精要。

曲非煙眼底漾開笑意，忽然覺得這樣的相處方式也不錯。

至于兩人的師徒關系，反正她都是一個小妖女了，還有什么必要在意的呢？

心念至此，剎那天地兩寬，再無半點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