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柱沖天,天地變色。
柳青川將昏迷的白芷護在身下,背后被幾滴血雨濺到,頓時皮開肉綻,如同被烙鐵灼燒。玄真子勉強撐起一道金光屏障,但范圍有限,只能護住他們和四個孩子。
“它要毀了這一方天地!“老道須發皆張,從懷中掏出一把古舊的錢幣撒向四周,“乾坤借法,五行定基!“
錢幣落地生根,化作一個小小的結界,暫時擋住了血雨。但遠處村莊已經開始崩塌,房屋如蠟般融化,村民們的身體扭曲變形,有的甚至開始互相吞噬。
白芷在柳青川懷中蘇醒,臉色慘白如紙。她手腕上的玉鐲黑線已經蔓延到四分之三,僅剩一點紅光艱難抵抗。
“姐姐...走了...“她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
柳青川握緊她的手:“我們得離開這!“
白芷卻搖頭,掙扎著坐起來:“沒用的...它已經激活了血眼井的本源之力...方圓百里都會化為死地...“她看向遠處噴涌的血柱,“除非...“
“除非什么?“
“陰陽封魔陣?!鞍总戚p觸玉鐲,“姐姐最后的話...鐲分陰陽...這是青丘狐族最高秘法,需要兩位心意相通的狐仙共同施展...以身為祭,封魔鎮邪?!?
柳青川心頭一震:“你是說...“
白芷露出凄美的微笑:“姐姐雖逝,但她的魂魄還在鐲中。我可以暫時喚醒她,完成陣法?!?
“那你會怎樣?“柳青川聲音發顫。
白芷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抬手輕撫他的臉頰:“柳公子...青川...能遇見你,真好?!?
血柱中,骷髏虛影已經完全凝實。鎖龍娘娘的真身終于顯現——一具由無數孩童骸骨拼湊而成的巨大女體,每一根骨頭都在蠕動、哀嚎。它的頭部是四個碩大的骷髏頭融合而成,八只眼窩中跳動著綠色的鬼火。
“看到了嗎?“它的聲音重疊著數百個孩童的哭喊,“這些都是我的收藏...千年來的美味...“
柳青川胸口龍鱗處傳來撕裂般的疼痛,憤怒如巖漿般噴涌:“畜生!“
“憤怒吧...小青龍...“邪神狂笑,“就像你母親當年一樣...最后不還是成了我的養料?“
這句話成了壓垮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柳青川仰天長嘯,聲音已不似人類。他胸口的龍鱗青光暴漲,迅速蔓延全身。皮膚下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鱗片,手指伸長變成利爪,額角鼓起兩個小包,仿佛有什么要破體而出。
“不好!他要完全化龍了!“玄真子大驚,“快阻止他!一旦失去人性,他會成為比邪神更可怕的存在!“
白芷撲上前,一把抱住龍化的柳青川。她的身體接觸到青光,立刻冒出縷縷白煙,但她咬牙不松手。
“青川...回來...“她貼在他耳邊輕語,“記得你母親的話嗎?愛過你,是她最幸福的...我也...“
柳青川狂暴的動作突然停滯。他低頭看向懷中傷痕累累的白芷,眼中的青光微微減弱。
“白...芷...“他的聲音嘶啞,卻已恢復了幾分人聲。
白芷淚中帶笑,將兩只玉鐲并在一起:“幫我...爭取一點時間...“
柳青川點頭,轉身面對邪神。此刻的他半人半龍,渾身覆蓋著青色鱗片,雙手已成利爪,但眼中還保留著人性的光芒。
“玄真子道長,護住孩子們!“他低吼一聲,猛地沖向邪神。
邪神揮動骨臂迎擊,兩者相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柳青川的龍爪撕下大把骸骨,但那些骨頭落地即化為血水,又流回邪神體內。
“沒用的...小青龍...“邪神獰笑,“只要血眼井不干,我就是不死的!“
另一邊,白芷盤膝而坐,兩只玉鐲懸浮在她面前。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鐲上,開始吟誦古老的咒語。鐲子上的黑線遇到鮮血,竟開始緩緩后退,而白芷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
玄真子見狀,立刻明白了她的打算。老道一咬牙,從袖中取出一把金色小劍,割破手腕,將血灑在結界上:“以我精血,加固結界!“
柳青川與邪神纏斗正酣。他的攻擊越來越凌厲,但龍化的部分也在不斷蔓延。鱗片已經覆蓋到脖頸,額角的小包破裂,露出兩只小小的龍角。
“青川!“白芷突然喊道,“引它到井邊!“
柳青川會意,故意賣個破綻。邪神果然中計,骨臂橫掃,將他擊飛向血井方向。柳青川在空中調整姿勢,穩穩落在井沿。
“就是現在!“白芷雙手結印,兩只玉鐲飛向血井上空,一左一右,放射出金紅交織的光芒,形成一個巨大的陰陽魚圖案。
邪神這才意識到中計,怒吼著沖向白芷:“狐妖!你敢!“
柳青川縱身躍起,龍爪直取邪神胸口:“你的對手是我!“
龍爪穿透層層骸骨,終于觸碰到一個堅硬的核心——那是一枚漆黑的珠子,表面布滿血色紋路。柳青川剛要捏碎它,邪神突然變形,骸骨重組,將他牢牢困住。
“抓住你了...小青龍...“邪神狂笑,“成為我的一部分吧!“
無數骸骨如活物般爬上柳青川的身體,開始吸取他的龍力。鱗片迅速失去光澤,龍角也開始萎縮。
千鈞一發之際,白芷的聲音如清泉般響起:
“以我白芷之名,喚青丘圣靈;以我白薇之魂,引九幽正氣;陰陽相合,封魔鎮邪!“
兩只玉鐲轟然相撞,爆發出耀眼的白光。光芒中隱約可見白薇的虛影,與白芷背對而立,共同結印。陰陽魚圖案急速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開始吞噬血井中的能量。
“不!“邪神發出凄厲的慘叫,身體開始崩解,“你們不能這樣!我是不死的!“
白芷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但她仍在堅持施法:“青川...現在!“
柳青川聚集最后的龍力,雙臂一震,掙脫束縛。龍爪如電,直取邪神胸口的黑珠!
“為了我娘!為了白薇!為了所有被你害死的人!“
龍爪刺入黑珠,一聲清脆的“咔嚓“響徹天地。邪神的身體瞬間凝固,然后如沙堡般崩塌。無數骸骨落地化為灰燼,其中夾雜著點點白光——那是被囚禁千年的孩童魂魄,終于獲得解脫。
血井中的血水開始沸騰,然后迅速蒸發。兩只玉鐲的光芒也越來越弱,最終“叮當“一聲掉在井沿上。
柳青川身上的龍化特征迅速消退,他踉蹌著跑到白芷所在的位置——那里只剩下一件白色衣裙,和幾縷飄散的銀發。
“白芷...?“他顫抖著捧起衣裙,上面還殘留著淡淡的香氣。
玄真子疲憊地走來,手中捧著那對玉鐲:“她...完成了使命?!?
柳青川跪倒在地,胸口龍鱗處的傷口突然崩裂,鮮血染紅了手中的白衣。一滴淚落在血泊中,泛起微微的金光。
“等等...“玄真子突然蹲下身,“你看!“
那只屬于白芷的玉鐲,竟然還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的紅光。
“魂魄未散!“老道激動得胡子直顫,“還有一線生機!“
柳青川如遭雷擊,小心翼翼地將玉鐲貼在胸口:“怎么救她?“
玄真子皺眉思索:“狐族重因果...她為救蒼生犧牲,此乃大功德。若能尋一處靈氣充沛之地溫養魂魄,假以時日...“
“青丘!“柳青川想起白芷提過的狐族圣地,“在哪里?“
“東海之外,有山名青丘,乃狐族祖地?!靶孀訃@息,“但凡人難覓其蹤...“
柳青川握緊玉鐲,眼神堅定:“那我就走遍天涯海角,直到找到為止?!?
朝陽初升,驅散了最后一縷血霧。被毀的村莊廢墟上,幸存的村民開始蘇醒。四個被救的孩子茫然四顧,似乎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么。
玄真子拍拍柳青川的肩膀:“走吧,先離開這里。你需要療傷,而它...“他看了眼玉鐲,“需要溫養?!?
柳青川最后看了一眼血井——如今已干涸見底,再無半點邪氣。他小心地將白芷的衣物和玉鐲收好,跟著玄真子向山下走去。
風吹過廢墟,隱約帶來一聲狐鳴,似泣似訴...
......
三年后,蒼梧山下的村民偶爾會談起一個怪人。
那人總在每年七月初七來到山上的廢廟前,一坐就是一整天。有人說他是在祭奠亡母,也有人說是悼念一位故去的紅顏。
更奇怪的是,那人有時會對著手腕上的玉鐲自言自語,而那鐲子偶爾會閃爍微弱的紅光,像是在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