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會廳的玻璃門被猛地推開，陸小雪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邁入會議室，鞋跟與大理石地面碰撞出清脆的聲響。二十三位董事的目光齊刷刷投向她，有審視，有懷疑，還有幾位不加掩飾的不屑。

“抱歉遲到了兩分鐘，剛才在樓下解決了技術部的一個小問題?！瓣懶⊙⒁豢|散落的黑發別到耳后，露出那張精致得近乎鋒利的瓜子臉。

這時她回國的第一個月。

她沒有坐下，而是直接走向投影屏，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動，一組數據圖表立刻呈現在眾人面前。

“在討論季度報告前，我想先請各位解釋一下，為什么華南區的銷售成本比預算高出15%？“她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薄刃切入黃油，“據我所知，這個數字比行業平均水平高了整整8個百分點?！?

坐在長桌盡頭的中年男人皺起眉頭：“陸總監，這是董事會，不是你的部門例會。成本問題可以稍后——“

“周董事，“陸小雪打斷他，唇角勾起一個沒有溫度的微笑，“如果我沒記錯，華南區是您分管的。您兒子開的那個'咨詢服務公司'，上個月剛收到我們華南區分部一筆八十萬的'市場調研費'，而調研報告我至今沒看到。“

會議室內瞬間安靜得能聽見空調出風聲。

“你這是污蔑！“周董事臉色漲紅。

陸小雪不慌不忙地點擊平板，一份電子合同出現在屏幕上：“采購部未經招標直接簽約，違反公司規定第3.2條。我已經通知審計部門介入調查。“她環視一周，“還有其他問題需要我現在解釋的嗎？“

一個小時后，當最后一位董事陰沉著臉離開會議室，陸小雪才長舒一口氣，肩膀微微垮下。她走到窗前，二十七樓的高度讓整個城市盡收眼底。雨后的霓虹在濕潤的空氣中暈染開來，玻璃反射出她疲憊的眼神，與遠處金融塔的尖頂重疊在一起。

“你今天又樹敵三個?！皽喓竦哪新晱纳砗髠鱽怼ｊ戇h山拄著烏木手杖走進來，銀灰色的鬢角一絲不茍，銳利的眼睛與女兒如出一轍。

“是他們先伸手的?！瓣懶⊙]有回頭，“周董、李總、王副總，一個個把陸氏當自家提款機。“

陸遠山走到女兒身旁：“商場如戰場，但不是所有敵人都要正面殲滅。有時候，迂回戰術更有效?！?

“我沒那個耐心?！瓣懶⊙┺D身面對父親，“您讓我接手運營總監，我就用我的方式管理?！?

陸遠山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拍了拍女兒的肩膀：“晚上帝豪酒店的慈善酒會，七點，別遲到?！?

水晶吊燈將帝豪酒店宴會廳照得如同白晝。上千顆施華洛世奇水晶折射出的光斑在鎏金穹頂下流轉，像一場靜止的流星雨。陸小雪換了一身Dior的午夜藍魚尾裙，絲綢面料隨著她的步伐泛起海浪般的波紋。她頸間一條簡約的鉆石項鏈在鎖骨處閃爍，整個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劍，美麗而危險。

宴會廳外的露臺上，晚風送來玉蘭花的甜香。陸小雪剛避開一個投資人的糾纏，就被一個油頭粉面的年輕男子攔住去路。對方手中的香檳杯故意傾斜，杯中金黃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泛起泡沫，像一條蓄勢待發的毒蛇。

“陸小姐，久仰大名?！?。“我是天宇科技的趙天宇，不知道有沒有榮幸敬你一杯？“

陸小雪掃了一眼對方伸來的酒杯，紋絲不動：“趙總客氣了。不過我聽說天宇科技最近在挖我們汽車電子團隊的人，這種時候喝酒，怕是有利益沖突?！?

趙天宇笑容不變：“商場競爭歸競爭，私下交個朋友嘛。“他湊近一步，壓低聲音，“說真的，像你這么漂亮的女人，何必在男人堆里打拼？找個好老公嫁了不是更輕松？“

陸小雪眼中寒光一閃，正要反擊，忽然一杯紅酒從側面精準地潑在趙天宇前襟上。

“哎呀，真是抱歉。“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高大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身旁，手里拿著空酒杯，臉上卻沒有半點歉意，“手滑了?！?

趙天宇勃然大怒：“你瞎嗎——“

“趙總，“男子打斷他，聲音低沉而危險，“您的襯衫是Brioni的，市價大概兩萬八。這是干洗費?！八麑⒁粡埫M趙天宇胸前的口袋，“順便，再讓我看到您對陸小姐無禮，下次潑的就不是紅酒了?！?

趙天宇臉色變了幾變，最終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陸小雪挑眉打量這個突然殺出的程咬金——身高約莫一米八八，寬肩窄腰，剪裁精良的西裝下肌肉線條若隱若現。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琥珀色的瞳仁在燈光下像融化的蜜糖，帶著玩世不恭的笑意。

“保鏢？“她問。

“林川?！澳凶游⑽㈩h首，“您父親雇我來確保您今晚的安全。剛才那位趙先生，已經盯著您二十分鐘了?！?

陸小雪輕哼一聲：“我不需要保姆?！?

“當然不需要。“林川嘴角勾起一個懶洋洋的微笑，“但每個人都需要一個能及時遞紅酒的人?！?

陸小雪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自稱保鏢的男人。他的站姿看似隨意，實則隨時能應對突發狀況；西裝下隱約可見的肌肉線條表明他絕非普通保安；最重要的是，他看她的眼神里沒有那些男人慣有的貪婪或輕視，反而帶著一絲……趣味？

“我上個保鏢因為受不了我的脾氣辭職了?！瓣懶⊙┲毖圆恢M，“你能堅持多久？“

林川從侍者托盤取過一杯檸檬水遞給她：“那要看陸小姐的脾氣有多壞，以及——“他眨眨眼，“我的耐心有多好。“

陸小雪接過水杯，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手指，一絲微妙的電流似乎從接觸點蔓延開來。她掩飾性地喝了一口水：“明天早上八點，陸氏大廈地下二層。別遲到?！?

轉身離去的陸小雪沒看到，林川注視她背影時，眼中閃過的復雜神色。他掏出手機，快速輸入一條短信：“已成功接近目標。“發送至一個沒有保存的號碼。

收件人顯示：林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