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化作萬千劍意刺入毛孔時,林淵聽見了來自洪荒的低語。那些聲音裹挾著星辰炸裂的轟鳴,在他髓海中凝成一部青銅古卷。卷首三個血字正在燃燒——《葬天錄》,每個字都似用龍骨研磨的朱砂寫成,灼得他神識劇痛。池底突然亮起星圖,二十八宿的方位正與青銅殘片上的裂痕完全重合。
第一頁繪著九竅玲瓏的人體經絡圖,標注的穴位竟比當代修真體系多出三倍。當冥火掠過“天突“穴時,林淵的喉骨突然凸起猙獰骨刺,發出的長嘯震碎池面冰層。七十二峰靈脈同時沸騰,數百柄無主飛劍掙脫劍閣束縛,如朝圣般懸在洗劍池上空。劍鳴聲匯聚成古老戰歌,云層中浮現出騎著麒麟的仙人虛影,他們手中的斷戈竟與林淵懷中殘片紋理相通。
蘇雨薇的蓮華劍發出清越鳳鳴,劍脊浮現出十三道封印裂紋,每道裂紋都滲出冰藍色血液。她并指抹過劍鋒,殷紅血珠墜入池水:“以決云殿第七代掌劍之名,啟封!“血液觸及水面的剎那,整個洗劍池變成巨大的青銅羅盤,池底齒輪咬合的轟鳴震得圍觀弟子七竅流血。
池底升起九根盤龍柱,每根柱頂都釘著一具金仙骸骨。骸骨手中的鎖鏈嘩啦作響,盡頭拴著半截斷裂的青銅巨劍。鎖鏈上篆刻的符咒突然活過來,化作血色蜈蚣鉆入林淵太陽穴。他丹田處的太極圖突然逆轉,巨劍殘片掙脫封印,與他懷中的青銅殘片嚴絲合縫地拼接——拼接處涌出的不是金屬光澤,而是粘稠如瀝青的黑暗物質,將空間腐蝕出蛛網般的裂縫。
劍柄處睜開一只猩紅豎瞳,瞳孔深處映出萬千修士自爆元嬰的景象。林淵的右臂不受控制地握住劍柄,皮膚瞬間爬滿青銅銹跡,指節生長出龍鱗般的角質層。耳畔響起沙啞呢喃:“第九代天刑者,歸位?!?
“果然是...天刑者后裔?!靶烫檬鬃蝗荒笏槭种胁璞K,紫檀木案上流淌的茶水凝成“誅“字,每個筆畫都化作三寸長的血刃射向池心。他腰間那枚“破軍“玉佩騰起黑霧,觀刑臺上十七盞命魂燈接連爆裂,燈油在空中凝成惡鬼面龐,撕咬著四散的魂魄殘片。
葉凌霄的骨笛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笛孔中爬出半透明的噬靈蟲,蟲背上皆烙印著刑堂首座的生辰八字。這些上古兇物撲向洗劍池的瞬間,林淵后頸的九枚星點連成刑天戰斧的圖案,池底青銅巨劍發出滅世雷音。雷光中浮現出三百年前的畫面:慕師兄被九根困龍釘貫穿琵琶骨,刑堂首座正將他的神魂注入青銅棺槨。
“爾等當真要違逆天道?“蘇雨薇足尖輕點池面,每步都綻開血色蓮印,蓮花中心坐著拇指大小的金身元嬰。她的守元印蔓延出金色鎖鏈,竟與九根盤龍柱產生共鳴,柱頂骸骨的眼窩同時燃起幽火,“三百年前你們用同樣的手段害死慕師兄,今日還想重演...“說著突然咳出血水,那是強行喚醒前世記憶的反噬。
話音未落,池中突然升起青銅棺槨,棺身纏繞的鎖鏈上掛著九百枚刻著“林“字的頭骨。棺蓋縫隙溢出的黑氣凝成林淵的模樣,只是那幻影身著帝袍,額間嵌著破碎的昆侖鏡。鏡面折射的光束掃過人群,三十余名外門弟子突然血肉消融,原地只剩包裹著筋絡的骷髏跪地朝拜。
幻影抬手一指,葉凌霄的噬靈蟲突然調轉方向,瘋狂啃食起刑堂弟子的紫府。被啃噬者非但沒有慘叫,反而面露癲狂笑意,破碎的丹田里生長出青銅枝椏,頂端結著嬰兒拳頭大小的道果。
“原來是你!“刑堂首座背后的古劍“斬魄“終于出鞘,劍光中浮現出饕餮吞日的異象,劍鋒過處連光線都被啃食出齒痕。但林淵體內的《葬天錄》已然翻至第二頁,浮現的文字正是太虛劍宗失傳千年的《太上誅魔劍典》。每個字都化作金色小劍刺入經脈,原本閉塞的穴竅里傳出金戈鐵馬之聲。
當第一縷誅魔劍氣刺破氣海時,林淵看到了真相——洗劍池底鎮壓的根本不是魔頭,而是九具與自己容貌相同的青銅尸。每具尸身心口都插著刻有長老名諱的鎮魂釘,最中間那具正在緩緩睜開雙眼。尸身脖頸處掛著玉牌,上面赫然寫著“太虛劍宗第三十二代掌教林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