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久等，程映泉和夏可茵抱著藥箱滑入十三號基地。房門關閉，舞動的花苞正翹首以待。

十三號基地發現得不久，沒有好好收拾，搜集到的物資在地上堆成小山。

這個基地前身是ktv的包間，白栩被放在沙發上，羅淼揉著太陽穴在旁坐著休息。至于原來沙發上的女士和先生們，馮焱把他們請到地板上了。

程、夏二人將藥箱放在玻璃桌上。除開水果拼盤和飲料，正中還有一個生日蛋糕，夏可茵將蠟燭點燃，小而溫暖的光芒籠罩此間。

“獸用抗生素。”馮焱看著略顯模糊的標簽，打開藥箱，里面是橫豎排列好的熒綠藥劑，共32支。他取出一支遞給羅淼。

羅淼的眼前光怪陸離，重影疊現，熒綠藥劑表面出現扭曲的文字。他的思維具象成無數凌亂字符，在異能的作用下，只有幾個詞語分明映照。

【治愈】【變異】【生效】

他放下正打算握住試劑的手，聲音低沉:“這些藥劑大概率對異能者也有治愈功效——我被花香迷住，思維不清，結論無法保證。程映泉，你的身體恐怕已經變異，愿意來做個實驗嗎？”

“當然。”程映泉沒有猶豫。

羅淼拍拍馮焱，馮焱心領神會，拿著藥劑起身。夏可茵拿著正在燃燒的蠟燭現場補光。

藥劑入口，黏稠而苦澀，程映泉費力吞咽。

……

少女穿梭在不知名的黑色漩渦中。就像一個個洞口，天上地下無法分清，無論進入哪個洞口，結果只有一種，那就是無數個洞口。它們敞開胸懷，內里是魔幻的虛無。

“我又進入夢中了么？”少女在迷亂中拼湊字句，“這是誰的夢境？”

夢。

少女控制住自己四處亂撞的身體，她懸停原處，“好像沒有人昏迷啊，是我自己的嗎？”

我。

“什么鬼？”少女不受牽引地被漩渦拉進。

鬼。

仍舊是虛無。只是虛無中，多了一些似人非人的氣體，仔細看去，與少女有三分相似。她凝目看去，心神蕩漾，那氣體凝聚出的人形越發栩栩如生，甚至在向她招手。

“什么氣味？香氣……是迷香，我好像聞到過。”少女驚疑不定。

香。

那人形氣流撲向少女，少女抬臂防守時，氣流崩散成一股香氣，如脂粉，如茉莉。

“茉莉……花？這是變異花的夢境？！”

花。

花？

幽暗、虛無如幕布被掀開，露出茉莉般的底色。朵朵花開，香氣迷人。

“還真是……花能溝通嗎？”少女想著。

溝通。

茉莉花的花蕊伸長，勾勒出“？”，同時，它的花瓣迅速枯萎。

少女已經明白它能知道自己所思所想，夢境正在分解，她隱約意識到她只能問一個問題。

“你們為什么攻擊人類？”少女啟唇。

花瓣凋零垂落，土地下陷，花兒們都在顫栗，少女腦中閃過一道極細的閃電般的弧光。

花蕊顫顫巍巍立起，又隨風飛舞，在空中印出兩個字:

異能。

……

程映泉揮起一拳，把屏幕都打碎，裂紋從墻上蔓延。

“恢復了七成體力。”程映泉說道。

“異能者的七成？”馮焱進行確認。

“對。”程映泉回答。

問答間，白栩從沙發上醒來。

相聚的人群，溫馨的暖色調，水果蛋糕。

她恍惚了一瞬，直到看見黑屏破碎的大屏幕，其中正映照出黑暗。

羅淼輕咳，“你們還有什么疑問嗎？”

“異能還是用不了。”程映泉眼神無光。

“白栩，你有感受到晶核的能量嗎？”羅淼語氣平和。

那枚暗色晶體仍舊冰冷。白栩無奈，“并沒有，”她抬起頭，自覺說道，“我想程映泉更需要這個東西。”

“不過，在此之前，我要說個消息。”白栩緊張地偷看羅淼，生怕他反對。

羅淼心中疑惑這人怎么還要捧哏，于是伸手示意眾人靠攏，“洗耳恭聽。”

白栩迎著他們的目光，大致講了那個離奇的夢境，“……所以，變異植株攻擊人類的原因是我們擁有異能，只要我們不主動釋放異能，植株應當不會攻擊。我可以去外面試試！”

聽完，程映泉的反應是，“很有勇氣。但其一，變異植株出現過兩次攻擊行為，我和夏可茵遇險加上這次。我出門時并無異能，但仍有植株攻擊，這和你的說法矛盾。第二，”他帶著莫名的笑意，“論人選，不該是我嗎？有力氣沒異能。你的異能很有用，沒必要去冒險。”

夏可茵也笑了，“怎么沒讓你去還不高興了？”轉眼又正色，“其實想想也有道理。末日后出現的超自然變化除了天空和異能，就是那些變異的東西了，拋開物種來講，我們沒太大區別，這就像異能者之間自相殘殺一樣。”

室內充滿了快活的空氣。燭火搖曳，笑影如昨。

馮焱:“雖然還有一次我的，但怎么沒處開口呢？”

“我們似乎不太一樣。”白栩喃喃道。“啊，對了，剛剛發生了什么？”

“我喝了一管獸用抗生素，恢復了七成體力，沒什么不良反應。”程映泉即答。

“關于你的第一條困惑，可能與我有關。你可以理解為……我的異能會外溢。”羅淼面無表情。

馮焱隨后說道，“現在就缺個實驗樣本了，你懂的。”

……

一朵花停在他額前。

程映泉挑眉，輕輕將花撫偏，“真不攻擊？”

他走出房門，綠色植株在外舞得起勁，卻在他露面的那刻詭異地停滯。沒有任何絞殺式的偷襲和迷香，它們沉醉在自己世界的舞會中。

不知為何，他想起動物界的經典行為:

孔雀開屏。

【你你你——要跳舞嗎】

程映泉的腦海浮現出這道訊息。

“啥玩意？”他揉揉眼晴，感覺離正常人越來越遠。

赤紅色的天空，太陽播灑溫暖近于炙熱，舞動的一條條青綠、一朵朵艷紅。

年輕人漫無目的地游走，他甚至忘記回基地。撥開這片熱鬧的叢林，遠方是無盡汪洋。海面起伏，波光粼粼，前方的那座島嶼用一截拇指就可遮蓋。

【正在被注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