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道水龍卷撕碎冰面的瞬間,燕翎的斷刃正釘在容璟鎖骨下方三寸。血色海水裹著金棺沖天而起,每口棺槨都被九條浸透鮫人油的鐵鏈貫穿,鏈環碰撞聲里混著嬰兒啼哭般的尖嘯。最近那具金棺中,尸身無名指的鎏金火銃扳指泛著冷光——與沈知遙貼身佩戴二十年的信物分毫不差!
“夫人可聞見海祭的香氣?”
容璟染血的手指扣住燕翎命門,嫁衣上的玄鐵鱗片驟然收緊。她看見自己的血順著鱗片溝槽匯入海水,凝成浪花紋爬上脖頸。漩渦中心的青銅柱破水而出,柱身北境將士的姓名正在滲血,最頂端鑲著的琉璃眼球倒映出父帥被剜目那夜的暴雨。
沈知遙的火銃突然調轉方向。
硫彈擊碎冰面的剎那,燕翎借著氣浪翻身躍上金棺。棺蓋彈開的瞬間,三千只鬼面蝶傾巢而出,蝶翼金粉在空中凝成永昭三年臘月初七的日期——正是她及笄當日!腐尸懷中的玉璽殘片突然發燙,缺角處的燕氏家徽竟與容璟心口箭毒脈絡重合。
“將軍看夠戲碼了?”
容璟的聲音穿透水幕。燕翎揮劍斬落毒蝶時,發現棺底暗格鋪滿東海硨磲貝,每片貝殼內壁都用血寫著她的生辰。海水突然倒灌進胸腔,她聽見海底傳來編鐘轟鳴,十二尊青銅人俑緩緩浮出水面——每尊人俑的面容,都與三年前陣亡的燕家親衛一模一樣!
主艦殘骸在烈焰中扭曲成猙獰骨架。
燕翎的嫁衣被玄鐵鱗片勒出蛛網狀血痕,容璟手中的半枚虎符突然發出蜂鳴。當第七道水龍卷逼近時,沈知遙突然扯開衣襟——鎖骨處的火鳳紋竟與金棺尸身的刺青完全一致!燃燒的引線映亮她眼底水光:“三年前東海瘟疫,我父親沈巍的尸骨就在其中一口棺材里!”
海水突然凝成冰錐刺來。
燕翎格擋的瞬間想起軍報記載:永昭三年東海十城焚毀,太守沈巍攜五萬百姓自焚殉國。而眼前棺中尸身的焦黑指節上,正戴著沈氏家傳的翡翠扳指。容璟的佛珠在此刻炸裂,二十七道金光射入漩渦,浪花紋鎖鏈纏住她腳踝的瞬間,沈知遙的鎏金火銃突然走火!
彈道偏移的硫彈擊穿主艦殘骸,露出艙室內懸掛的青銅算盤。每顆算珠都是人骨雕刻,橫梁刻著“永昭三年東海鹽稅”的篆文。燕翎的劍鋒穿透虛影劈中沈知遙右臂,火銃墜地時彈開暗格——半張泛黃的賣身契飄落血泊,乙方簽名處按著燕翎六歲時的拇指血印!
“好個偷天換日。”
容璟笑著拾起賣身契,紙面突然浮現熒光藥水寫的密文:甲戌年臘月,燕氏嫡女抵東海債。海浪掀起十丈高墻,將三人拍進主艦底艙。燕翎在污水漫腰的黑暗中摸到艙壁刻痕,那些歪斜的“正”字計數,竟是她七歲被囚燕府地牢時,用斷刃刻下的求救信號!
“這里...是燕家禁地?”
沈知遙顫抖的火折子照亮艙頂圖騰——雙頭蛇纏繞著燕氏族徽,蛇眼鑲嵌的正是金棺中的琉璃眼球。容璟突然撕開浸血的中衣,心口七星箭毒已蔓延至肋下:“當年北溟海峽,是你父帥求我射這一箭...”
記憶如毒蝶破繭。
燕翎看見暴雨中的父帥將半枚虎符塞進容璟手中,蒙面刺客的刀鋒穿透他胸膛時,濺在少年容璟臉上的血凝成了七星毒痕。畫面突然扭曲成地牢場景,她看見自己被鐵鏈鎖在石床,永昭帝的翡翠鼻煙壺在眼前搖晃:“小翎兒,你可是開啟龍脈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