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禁衛領著李洛往值房走去，路上，李洛忍不住與他攀談起來。

眼前的禁衛身著鮮亮華麗的盔甲，氣度與尋常勛貴子弟截然不同。

他周身散發著一股悍勇之氣，臉上還留著幾道猙獰的疤痕，一看便知不是好相與的角色。

李洛忍不住開口問道：“這位兄弟，可是上過戰場？”

禁衛對李洛頗為恭敬，畢竟是自家指揮帶來的人，他趕忙拱手回應：“正是！早些年在九邊廝殺了幾年，手刃了不少韃子。后來通過選拔進了京城，兄弟們大多也是這般。”

聽聞此言，李洛暗暗咋舌。

這些從各地戰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老兵匯聚一處，戰斗力著實不容小覷。

相較之下，京營那些養尊處優的，遇上他們，怕是瞬間就會被沖得七零八落。

李洛心中暗自感慨，皇帝安排這樣的力量拱衛皇城，確實考慮周全。

他緊接著又問：“兄弟，若是上值，平日里都要做些什么？一次要值多久？”

禁衛耐心解釋道：“白班上值就是一整天，若是夜里，便要守一整晚。我們龍禁尉和上直親軍衛差不多，值守時間都這樣。平日里主要在三大殿附近巡邏。不過龍禁尉不常出動，這點您應該有所耳聞。”

突然看了眼李洛，趕緊補充道：“您自然是不一樣的，若是陛下要求隨侍，你便去當值，若是沒有，只是在值房里休息便是。”

“哦？”李洛目光微凝，追問道，“還請兄弟說得明白些。”

這不對啊，既然來宮內，便是勛貴子弟也該多做些事情吧。

禁衛見李洛一路上言語謙和，眼中全無勛貴子弟慣有的驕矜傲氣，咬了咬牙，壓低聲音道：“實不相瞞，龍禁尉底下不止一處值房。那些勛貴子弟扎堆的地方，我們輕易不去。”

他神色有些不屑，“他們來當差不過是走個過場，整日窩在房里耍錢打牌。就算被抓到，罰點俸祿便了事，對他們來說不過九牛一毛。”

頓了頓，禁衛警惕地瞥了眼四周，語氣無奈：“我們這些從九邊來的，雖說不必聽他們調遣，可真鬧起來，上頭總要我們顧全大局的，得罪了他們，明里暗里給你使絆子，只能忍氣吞聲。”

他上下打量李洛，誠懇道：“我瞧貴人是個正直的，與他們不同。若去了那邊，千萬多加小心，這群人翻臉不認人，難纏得很。”

兩人說話的功夫，已行至值房外。

李洛剛湊近，一股濃烈的酒味便混著喧鬧聲撲面而來。

他不動聲色地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塞給禁衛：“兄弟，買壺酒喝。”

禁衛忙不迭推辭，李洛壓低聲音道：“四下無人，拿著便是。多謝兄弟方才提點。”

禁衛千恩萬謝地收下，臨走前還不忘叮囑他多加小心，這才匆匆離去。

李洛盯著班房的門，直接推門便進去了。

屋內景象令他瞳孔微縮，二十多個錦衣華服的勛貴公子正聚在一起，斗蛐蛐的斗蛐蛐，耍錢的耍錢，打牌的打牌，滿地狼藉的酒壇與銀錢，哪里還有半點當值的樣子？

見有人進來，眾人紛紛抬頭。

坐在中間最活躍的男子晃悠悠站起身，此人雖生得一副貴公子模樣，可浮腫的眼袋與略顯虛浮的臉色，卻暴露了他縱情聲色的生活習慣。

他輕佻地打了個招呼，提著酒壇搖搖晃晃走來，伸手搭上李洛的肩膀，酒氣直往他鼻腔里鉆：“這是誰家的兄弟？生面孔，沒見過啊？頭次來當值？我是京營提督王公的侄子，王仁。進了這里，大家就是兄弟，別這么拘謹，來耍耍就熟了！”

李洛一把推開他的手，也不說話。

王仁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你到底哪家的？進來半天不吭聲，莫不是個啞巴？”

“我是兩淮鹽運林如海的女婿，今日第一天來上值。”李洛冷冷回應。

話音剛落，屋內爆發出一陣哄笑。

王仁笑得彎下腰，指著李洛向眾人道：“你們瞧！稀罕事兒！清高的林如海居然也給他女婿安排了個差事！我還以為他瞧不上我們這種人呢，沒想到也不過如此！”

李洛臉色沉了幾分，質問道：“龍禁尉哪條規矩許你們當值時耍錢喝酒？”

王仁嗤笑一聲：“規矩？小子，搞清楚，這是我們的地盤！要么老老實實跟著玩，要么滾蛋！別在這兒假正經，學你岳父那一套！”

接著又指了指外邊，“還是你想學侯孝康那個王八犢子當叛徒?”

李洛心中怒火翻涌，這種玩意也敢侮辱林如海和侯孝康？

要是別家勛貴他沒準就不打了，既然是王家的，自己不打都不行了，他自信打完，皇帝不說賞他，也絕對不會降罪的。

他上前一步，一腳狠狠踹在王仁肚子上。

王仁頓時趴在地上干嘔起來。

屋內二三十個人見狀，哪里肯罷休？平日里他們以王仁馬首是瞻，如今老大被欺負，眾人抄起身邊的板凳、酒壇，一窩蜂朝李洛涌來。

李洛反倒興奮起來。

來到這方世界后，戰場上的拼殺、幾個人的搏斗他經歷了不少，可像這樣赤手空拳打群架還是頭一回。

而且還是用的拳頭，想到這不禁越來越興奮，感覺精神都愉悅了幾分，想來今天是能打個爽了。

便隨手把門踹上，望著已經沖過來的眾人李洛是拳腳連發，只要中一下便倒一人。

雖然李洛的拳腳都快，可還是被幾個人抓住了機會沖了上來，被聯合壓制住。

這幾人剛剛興奮著想喊來眾人圍毆李洛，便覺著身體不由自主的騰空而起。

原來是壓在李洛身上的眾人，被他一發力便全部甩開，跌在了四周，痛的是嗯哇亂叫。

這一幕看的幾個勛貴子弟有些不敢上前。

王仁這時候恢復了力氣，“怕什么？他就一個人，還能把我們全部人都給打死不成？”

聽到這里，這些勛貴子弟又有勇氣上前。

李洛已經打嗨了，之前腦子的的動作都用出來了。

什么是太極拳，哪個是虎鶴雙形，中間抽空再打套詠春，順道再來幾個凌空飛踢。

一時間整個值房跟擂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