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同步軌道站「觀星者」——2157年4月3日 03:28

警報聲像一把尖刀，刺破了空間站的寂靜。

魏瀾從睡夢中驚醒，懸浮艙內的重力模擬系統尚未完全啟動，她的身體在半空中微微旋轉，黑色長發如海藻般散開。全息投影在視網膜上閃爍，鮮紅的警告框里只有一行字：

【月球背面坐標32.7°N 152.8°W——熱力學異常】

她下意識抓住艙壁的磁力扶手，指尖傳來金屬的冰涼觸感。這個坐標她太熟悉了。三個月前，中科院量子探測陣列在那里發現了一塊溫度永遠維持在-273.14159℃的物體，精確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比絕對零度高出恰好一個普朗克溫度單位。

“蓋亞，調出實時掃描。“她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空間站的主AI用溫潤的女聲回應：“正在覆蓋月球車'玉兔-47'的視覺信號?！芭摫谕蝗蛔兊猛该?，魏瀾仿佛懸浮在漆黑的太空里，下方是坑洼的月面。但她的目光立刻被那個閃著幽藍光芒的物體吸引——它正在膨脹。

昨天還只有指甲蓋大小的晶體，此刻已經長成橄欖球尺寸，表面流轉著類似莫比烏斯環的光紋。更詭異的是，它周圍的月塵正違反重力法則緩緩上升，在晶體周圍形成完美的球形矩陣。

“這不可能......“魏瀾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監控數據顯示，方圓五米內的熵值在以每秒0.3%的速度遞減。她的導師曾說過，違背熱力學第二定律的物體只可能是——

“宇宙的BUG?！耙粋€低沉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臻g站指揮官柯巖的影像浮現在她左側，這個前宇航兵退伍的男人總帶著鷹隼般的警覺，“量子計算機剛剛給了預測模型。“他揮手甩出一組全息數據流，魏瀾看到無數紅色曲線正在突破坐標系的頂點。

“按照這個增速，72小時后晶體將開始自我復制。“柯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軍部的人已經在路上，他們帶了......“

“反物質約束器？“魏瀾打斷他，突然明白為什么艙外突然多了三艘蒙著黑布的梭形飛船，“你們要把它武器化？“

沉默像冰冷的液體灌入兩人之間。柯巖的瞳孔在微重力環境下反常地擴大，這是人類撒謊時的生理反應。魏瀾突然注意到他左手無名指上多出個銀色戒指——上周還沒有的。那上面刻著奇怪的符號：∞穿過一把劍。

“教授！“實習生姜小滿的臉突然擠進通訊畫面，這個總戴著古董眼鏡的年輕人聲音發抖，“晶體剛才發射了中微子脈沖！“他的全息平板瘋狂閃爍，“而且......它在模仿我的腦電波頻率！“

魏瀾感到后頸汗毛豎起。她調出玉兔-47的生物監測數據，所有讀數都在劇烈波動。最上端跳出一行小字：

【檢測到非標準希格斯場震蕩——建議撤離所有碳基生命體】

月球背面「異常點Alpha」——同時刻

軍用月球車碾過環形山時，中校李瞬關掉了所有電子設備。老式蓋革計數器在他膝蓋上咔嗒作響，這古董是他在敦煌輻射區服役時的習慣。

“距離目標還有200米?！榜{駛員的聲音在密閉頭盔里嗡嗡回蕩，“上帝啊......那到底是什么？“

透過加強型面罩，李瞬看到藍光像活物般脈動。更可怕的是光芒照射下的月巖——它們正在變得透明。某種類似血管網絡的半透明物質在巖石內部生長，隨著晶體閃爍的節奏一張一縮。

“全體注意。“他按下加密頻道，“按'女媧協議'行動，任何接觸過晶體的人員立即......“

一道刺目的藍光突然刺穿了他的視網膜。在劇痛降臨前的0.3秒，李瞬發誓自己看到晶體表面浮現出人臉——那是二十年前死于火星沙暴的戰友的面容。接著他的戰術目鏡上炸開血紅色警告：

【警告：檢測到馮·諾依曼熵反轉】

BJ地下城第七層——5小時

魏瀾盯著咖啡杯里逆時針旋轉的漩渦發呆。重力發生器的嗡鳴中，她反復播放著晶體最后的影像——在軍方切斷信號前，那東西表面浮現出了完美復刻她童年臥室的圖案，連書桌上那本《時間簡史》的折角都一模一樣。

“魏教授？“穿著白大褂的老人推開實驗室的門，他手里的平板顯示著晶體原子力顯微鏡掃描圖，“你該看看這個?！?

圖像上，碳原子排列成DNA雙螺旋結構，但每條堿基對都由微型彭羅斯三角組成。更驚人的是右下角水印——那分明是魏瀾的簽名筆跡，卻是用夸克尺度的鉑金離子蝕刻而成。

“張院士，你知道這意味什么嗎？“魏瀾的指甲陷入掌心，“它不僅在違反物理法則......“

“還在讀取我們的記憶。“老人摘下眼鏡，鏡片上反射著晶體內部結構的全息投影，那些交織的線條突然讓魏瀾想到人類大腦的神經網絡，“軍委已經批準了你的'燭龍計劃'，但我們只有48小時?！?

魏瀾望向實驗室角落正在組裝的量子意識傳輸艙。透過強化玻璃，她看到姜小滿正往自己太陽穴貼電極片，年輕人脖子上不知何時出現了和晶體表面完全一致的熒光紋路。

當她的手指觸碰到控制臺時，某個遙遠的時空中，天鵝座X-1黑洞的吸積盤亮度突然增加了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