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離別時,九霄云外罡風呼嘯,云霄仙子青絲飛揚間玉指輕點,剎那間萬千瓊花自虛空中綻放。元禾只覺紫府識海多了一枚流轉青芒的先天道紋,正是那三十六天罡神通中赫赫有名的“花開頃刻“。待得神農氏踏赤龍離去時,虛空陡然生出九色祥云,縹緲道韻凝成“騰云駕霧“四字真言,化作金篆沒入少年眉心。
此刻元禾盤坐山谷之中,頂上三花聚成慶云,胸中五氣化作白浪。但見紫府深處金仙道種吞吐混沌,已然生出兩片晶瑩剔透的嫩芽,正是參悟天罡大神通的好時節。想當初鴻鈞道祖于分寶崖講道,三千紅塵客皆得授天罡三十六變與地煞七十二術,然則大道至簡,尋常地仙能得一道神通入門便可在三山五岳稱雄——七十二地煞術法可窺陰陽玄機,三十六天罡神通直指混元大道。
且看那地煞術法雖未成仙亦可修習,然則終究是后天小道。縱使天縱奇才,未證真仙道果者,至多將地煞術修至小成便再難寸進。反觀三十六天罡法雖威能滔天,更是非金仙道果不可窺其玄奧。此刻元禾道種既成,正合參悟兩大天罡玄法,若能修至大成,便是太乙金仙當面亦有一逃之力。
那神通四境自有玄機:初窺門徑不過略通皮毛,小有所成已可縱橫地仙界,待得大成境界方能顯化法則真意。然若要臻至圓滿,非太乙道果不可輕觸。
卻說這洪荒天地間,便是那混元無極圣人亦難窺盡天罡全貌。媧皇掌中流轉的斡旋造化臻至圓滿,方有捏土造人撼動天道之功;八景宮里太清圣人將顛倒陰陽修到極致,紫金八卦爐中煉出的九轉金丹可改生死簿。其余諸圣雖掌數道圓滿天罡,卻終究難破天數桎梏——混沌青蓮錄載,開天至今能將十道以上天罡神通修至圓滿者,唯道祖鴻鈞爾。
元禾道人腳踩九幽玄冰煉就的蒲團,望著混沌虛空中兩道糾纏的道紋苦笑。閉目觀想間,但見花開頃刻道紋化作瓊枝玉樹,每片花瓣皆映照三千小世界生滅;騰云駕霧真言凝成九霄罡風,扶搖直上竟窺見三十三重天外天混沌翻涌。
散修出身的根腳本就淺薄,能得兩道天罡神通已是潑天機緣。云霄仙子當年素手輕點他泥丸宮時,三千青蓮道韻凝成“花開頃刻“真訣,卻如霧里觀花難覓關竅。想來碧游宮那位截教真傳,怕是連這道天罡神通都不曾修煉,只當隨手撒下顆道種任其生長。想來云霄娘娘早在他未證金仙時,便窺見了其本源道種與這道天罡神通的因果牽連。
反觀神農氏所贈“騰云駕霧“,卻是以赤色云霞化三昧真火符印,將九萬載修行體悟盡數熔鑄其中。元禾紫府里至今仍回蕩著九龍沉香輦破空時的龍吟,每參悟一道云篆符紋,便似見神農陛下踏碎三十三重罡風雷火。須知圓滿境天罡神通傳道需折損本命精元,那尊嘗遍百草的神農鼎,此刻怕是正在火云洞中吞吐混沌元氣修補道基。
金仙道種吞吐混沌元氣,將兩道天罡玄光納入十二重樓。花開頃刻神通需以本命精血澆灌,每片蓮瓣綻放都要歷經九次枯榮輪回,東極長生木靈氣化作漫天桃花,每片花瓣都裹挾著生死輪轉的寂滅道韻;;騰云駕霧術法卻似水到渠成,云紋甫入泥丸宮便化作三千瑞靄,裹著元禾瞬息間橫渡三十六重罡風層。到底是圣人圓滿境界的傳承,修行起來竟比地煞術法還要順暢三分。
最玄妙的還是周身流轉的功德金光,當年補全南贍部洲地脈所得的玄黃之氣,此刻化作三丈金輪懸在腦后。雖比不得太清圣人那座立于頭頂便萬法不侵的天地玄黃玲瓏塔,卻也令九幽魔火難近其身。元禾望著掌心兩道明滅不定的天罡符印,忽而長笑震落三十三天外的星辰砂——攻有寂滅生滅之道,遁含周天云水真意,防具玄黃功德金身,這般配置便是放在三教嫡傳中也不遑多讓。
混沌元氣在山谷中結成九色霞瘴,元禾道人彈指布下十二元辰顛倒陣,轉頭對青松童子道:“且持水木清華幡去東極青華洞參悟,待吾叩開天罡玄關之日,便是你玄仙劫數降臨之時。“青松童子捧著水木清華幡退至碧波潭畔,但見那先天靈寶垂下萬條青絳,乙木精氣凝成青鸞虛影盤旋三匝,正合了《青帝長生訣》中“萬木朝元“的玄妙境象。青松童子這真仙巔峰修為的松紋道袍上,已然隱隱浮現出玄仙特有的三光云篆。
混沌青蓮虛影在元禾紫府中緩緩旋轉,金仙道種已然生出十二品蓮臺。前千載歲月里,每當月華垂落昆侖巔,便有太古雷紋自九重罡風層劈落,將元禾周身三萬六千竅穴淬煉得琉璃通透。待得道種穩固那日,方圓百萬里的云霞盡數染作玄黃,竟引來三清天外天飄落三朵功德金花。
中千載光陰流轉,神農所傳的騰云駕霧神通化作七條云龍盤踞紫府,張口吐出混沌元氣淬煉道體。待到云龍生出第九爪時,元禾忽覺天地倒懸,再睜眼已立在北冥汪洋盡頭,身后三十六重罡風層尚在百里外翻涌——這正是天罡遁法大成的征兆。
元禾足下騰起赤霞時,但見七十二條云龍首尾相銜,裹著他瞬息間掠過十二元辰天河。此法雖不及金烏化虹術焚天煮海之威,卻暗合周天星斗運轉之數,每每遁走時總能在虛空留下九轉云紋迷陣,縱是太乙金仙也要被困住三息光景。
最末千載最為艱澀,元禾以本命精血澆灌那朵青蓮虛影。花開頃刻神通每綻開一瓣,便要經歷九世輪回般的枯榮之劫。待得第一千零八十片蓮瓣舒展時,方圓十萬里草木瞬息間歷經開謝三千輪回。
水木清華幡在洞中吞吐先天甲木精氣,幡面上逐漸顯化出建木虛影,青松童子望著貫穿天地的神木紋理,玄仙瓶頸竟如春冰消融,這甲木道體之輩竟借著這番造化突破玄仙桎梏。
出關那日,元禾踏著九重天罡雷火試法,但見云紋閃動間橫跨整個人族,速度雖不及金烏化虹之術,卻比尋常鯤鵬真身快上三分。袖中青蓮輕顫,百里桃林瞬間歷經十二萬九千六百次花開葉落,竟在彈指間將千年蟠桃催至半熟。望著掌心流轉的生死道韻,元禾忽覺當年補全地脈的功德金光隱隱發燙,恍然驚覺這功德金身與花開頃刻神通,竟暗合了西方教寂滅輪回的至高妙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