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宅邸的瞬間,濃郁的乳香味縈繞在大理石柱間。方丹的馬靴踩在門口的天鵝絨地毯上,甩下泥點的瞬間,在一旁的仆人看來實在是觸目驚心。
而隨后,方丹身后的護衛(wèi)們紛紛走進宅邸,裹挾著濃厚的殺氣,環(huán)顧著四周的環(huán)境,同時保持著深深的警惕。
不過,在場無人敢斥責武夫們的粗魯,畢竟他們的女主人,此時正站在方丹的身邊。
“你怎么搬到這里來了?”
方丹打量著這座宅邸。
老慧納莊園有半個世紀的歷史。
這里曾經(jīng)的主人名為尼古拉斯·慧納,這位商人從修道院中偷師,學會了獨特的釀酒方式以后,便開始經(jīng)營這座酒莊。
也正是半個世紀的財富積累,讓這座莊園變得格外富麗堂皇。
而現(xiàn)在,這里的主人是羅莎琳了。
“這是阿爾邦向我提議的。”
羅莎琳說道:“他說我們現(xiàn)在最好擴大產(chǎn)業(yè),找一個距離蘭斯更近的地方,可能有利于我們接下來的產(chǎn)業(yè)發(fā)展。剛好最近慧納家族有賣出老莊園的想法,我就搬到這里了。”
說完,羅莎琳提著裙子,走到了宅邸當中的一幅油畫前,微微欠身的同時,臉上帶著一絲微笑。
“這是我祖父的畫像,你覺得我和他像嗎?”
方丹抬起頭,看著高懸著的油畫。
油畫當中的男人剃光了胡子,帶著花白色的假發(fā),穿著明黃色的羊毛大衣,碧綠色的眼眸看上去和羅莎琳如出一轍。
“還挺像的。”方丹說道。
“我總感覺在這里待著,比待在老家的莊園要舒服多了。”
羅莎琳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方丹的身邊。
隨后,她帶著方丹坐在了小桌前,讓仆人拿來茶壺,為方丹倒上了一壺清茶。
看著杯中的清茶,方丹想起來了。
上次那個有雞蛋和生姜的茶。
好在這次羅莎琳記住了,還特地為方丹改了一下口味。
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后,羅莎琳才對著方丹問道:“你今天不用訓練士兵嗎?怎么有空到我這里來了?”
“有點事情。”
方丹端著茶杯說道。
“你的兄長,小凱奇打聽了一些消息,聽說我要離開,所以想去串通龐薩丁,提前聯(lián)絡(luò)下一位本地軍事主官。”
“他?”
羅莎琳被驚到了。
別人可能對小凱奇有誤解。
但她就不一樣了。
身為小凱奇的親妹妹,羅莎琳對于自己的這個親哥哥,可以說是非常了解的。
讓他造反?
恐怕不太可能。
“會不會是有人誤傳了消息?”羅莎琳急切地說,“我可以現(xiàn)在就回去,問一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
“真假,有這么重要嗎?”
方丹忽然開口了。
這句話,讓羅莎琳整個人都怔住了。
她不理解。
“如果小凱奇繼續(xù)活著,你的權(quán)力始終都要受到制約,你從凱奇莊園里搬出來,也是為了考慮這個吧?整日活在家族的輿論之下,我估計你也很不舒服。”
說完這番話以后,方丹端起茶杯,再次抿了一口。
同時也觀察著羅莎琳的表情。
很顯然,在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掌權(quán)之后,羅莎琳的思維變得敏銳了不少,也變得冷酷了很多。
在方丹這么一提醒之后,她的思緒瞬間就切換到了掌權(quán)者的那套思維。
小凱奇的存在,是個威脅。
羅莎琳之所以能大權(quán)在握,一方面是有方丹在支持,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小凱奇的懶惰和無能。
但人總是會變的。
方丹可能會走。
小凱奇也能突然變得渴望權(quán)力。
不論出于什么樣的原因,一旦小凱奇萌生奪權(quán)的念頭,那么先天缺乏合法性的羅莎琳,在家族中的權(quán)威會很快衰敗。
“所以,你準備怎么做?”
羅莎琳咽了一口唾沫。
她的考慮有很多。
一方面,她要考慮自己在家族中的權(quán)力。
如果不排除小凱奇,那么她始終缺乏合法性,只要稍微有一點不穩(wěn)固的情況,哪怕自己做的再好,也會失去權(quán)力。
但她還得考慮家族當中的名聲。
若是無緣無故殺害小凱奇,那么她也很難坐穩(wěn)。
“很簡單。”
方丹打了個響指。
“如果我能找到切實證據(jù)的話,我會逮捕他,然后給他一筆錢,讓仲馬或者博阿爾內(nèi)子爵,安排他去美洲那邊。”
流放。
這個詞在羅莎琳的腦海中蹦了出來。
不得不說,流放是個很好的選擇。
流放足夠殘酷,能讓人遠離溫暖舒適的權(quán)力中心,前去萬里之外的不毛之地。
但流放也足夠溫和。
至少沒把人給弄死,只是單純?nèi)映鋈チ硕选?
“你一定要這么做嗎?”
羅莎琳再次問道。
這一次,她的語氣中不再有疑惑。
只是單純在向方丹借膽子。
“就算你不同意,我也會這么做。”方丹主動說道。
有了這番話,羅莎琳心中的道德負擔,也在一瞬間解脫了。
畢竟,這件事和自己無關(guān)。
是方丹要這么做的。
“你現(xiàn)在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去稍微休息一下?”方丹對著羅莎琳說道,“剛好我讓阿爾邦帶著我,參觀一下這座宅邸。”
“好。”
羅莎琳點了點頭。
即使內(nèi)心已經(jīng)接受了這個事實,她也確實需要花一點時間,來安撫自己的良心。
這可是出賣了自己的親兄弟啊!
隨著羅莎琳走開,方丹立刻將目光投在了阿爾邦的身上。
他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阿爾邦,讓這位年輕的管家十分不自在。
“你也學壞了啊,阿爾邦。”
方丹笑瞇瞇地說道。
“買下老慧納莊園,告訴羅莎琳這里是優(yōu)質(zhì)資產(chǎn),然后在她原本的地盤上訓練警察,這樣子她就沒法探查到那里的情況,你也可以順理成章地培養(yǎng)自己人,對嗎?”
阿爾邦啞口無言。
他沒想到,自己的計策會被方丹一下子看穿。
于是,阿爾邦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不過,做的不錯。”
方丹忽然又夸贊了起來。
“剛才我們說的事你也知道了,這件事我準備讓警察們來辦。”
“讓他們來辦,真的可以嗎?”
阿爾邦有些緊張。
如此之大的權(quán)力,他還是第一次使用。
即使心中有那么一些期許,在聽到方丹的許可時,他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感到緊張,甚至下意識地想要回避。
看著他局促而又躊躇的樣子,方丹忽然有一種逼良為娼的感覺。
好好的一個為民發(fā)聲的小伙子。
怎么就變成了秘密警察頭子?
不過,這樣也挺好。
“你當然可以的,阿爾邦。”方丹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伸張正義這方面,我能相信的人也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