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

這個詞一出現，就讓羅莎琳緊張了起來。

雖然此時還沒有后世的一些理念出現，但是公社一詞，在法語中并不是沒有出現過。

這也讓羅莎琳無比慌張。

“您是要把土地全部交給農民嗎？”羅莎琳問道，“如果這樣的話，是會破壞的神圣的私有制的！”

“神圣的私有制？有意思。”

方丹笑了一聲。

在這個時代，絕大部分人都認為，私有制的確是神圣的。

對于所謂的私有制，方丹嗤之以鼻，但也沒有破壞私有制的想法。

“我對破壞私有制沒有想法。但是，如果讓農民繼續保持現有的生活方式，我們的進步會非常慢。”

“你......對經濟還有了解？”

羅莎琳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奇。

她不是無知之輩。

對于那些經濟學上的東西，羅莎琳是有所了解的。尤其是最近在英國興起的《國富論》，羅莎琳也以極快的速度，接觸到了這本書。

也正是從這開始，羅莎琳成為了自由市場的擁護者，對于法國的重商主義政策頗有微詞。

但現在，眼前的這位方丹，似乎也有自己的看法。

“我當然有了解。”

有著無數后世經驗的方丹，對于法國的經濟發展，有一套自己的看法。

“羅莎琳小姐，您應該聽說了，在英國誕生了一部經濟上的巨著，名為《國富論》。不得不說，那本書寫的很好，但其中提出的很多理論，并不適合法國，您有思考過嗎？”

“洗耳恭聽。”

羅莎琳瞇起了眼睛。

她的心底，對于方丹這樣的野蠻軍官，其實是有些不服氣的。

雖然她可以在政治和經濟上接受方丹的控制，但是在涉及到理念之爭的時候，羅莎琳的語氣當中，還是透露出了一股輕蔑。

“現如今，對法國經濟限制最大的，莫過于封建地主。”

方丹抬起手指向了羅莎琳。

“就是以你父親為首的群體，長期以來在盤剝農民，將他們的經濟利益榨取到自己身上，但是又沒有重新投入到市場當中，導致了市場經濟的停滯，所以法國的發展才會落后于英國。”

這一番話，是方丹的肺腑之言。

長期以來，法國依賴著海量的人口，盤踞在歐陸霸主之位上。

放在過去的農業時代，靠人多沒什么錯。

但是時代變了。

隨著英國那邊的蒸汽機出現，工業成為了全新的版本答案。低效率的封建農業經濟，已經不再能挑大梁了。

然而，除了巴黎以外的絕大部分的法國，都處于封建經濟的籠罩之下。

正如雨果所說，世界上有兩個法國。

一個是巴黎，代表著自由、進步的法國；另一個則是巴黎以外，代表著愚昧、封建、保守的法國。

如果想要乘上時代的快車，就必須消滅那個愚昧、封建、保守的法國。

隔壁的英國，已經在市場經濟當中浸潤了百年有余，而且率先點出了蒸汽機科技。雖然二者看上去區別不大，但那也是法國的底子夠厚。等到拿破侖戰爭打完，差距就體現出來了。

想要快速趕上的話，就只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強制讓農民進入市場循環。

一方面，要讓這些農民身上榨取出來的價值，進行工業方面的投資；另一方面，則要激發農民的生產力和消費力，打破固有的小農經濟。

“您這和過去的法國政府有什么區別？”羅莎琳略帶不滿地說，“還是一如既往地用政治力量介入市場。”

“沒有中間商賺差價嘍。”

方丹則是攤開了雙手。

在他的這套設想當中，地主是會完蛋的。

大量的土地實際使用權會被分給農民，而傳統的封建地主，會被消滅在搖籃當中。

“那如果我們不愿意支持呢？”羅莎琳咬著牙說。

“那就不支持好了。”

羅莎琳的反唇相譏，在方丹看來壓根就不是什么壓力，甚至有些好笑。

“我又不是在和你商量。”

這句話殺死了比賽。

以羅莎琳的敏銳，是可以察覺到，方丹實際上才是凱奇家族的控制人。

如果他真的不滿意，完全可以把小凱奇推出來，直接澆滅羅莎琳的野心。

為了獲得權力，羅莎琳必須得攀附方丹。

“別這么生氣嘛。”

方丹笑瞇瞇地說：“如果你執行的好，也可以從中獲得不少好處，甚至還可以趁機轉型一下。你想，在你的家族里，你只是一個女人，你永遠沒法獲得獨立的權利，但如果在公社中擔任主任呢？”

這番話，倒是點醒了羅莎琳。

她的眉頭瞬間一挑，原本慍怒的眼神，也瞬間變得清澈了起來。

在封建制度當中，她可是沒有繼承權利的。

因此，她完全沒理由去維護這個制度。至于那個所謂的《國富論》中所提出的自由市場，也沒法幫她擺脫家族的鉗制。

無形的大手沒這個能力。

但方丹的大手可以。

在權力面前，羅莎琳毫無抵抗力。

看著她的表情變化，方丹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這就是統戰。

方丹并沒有什么政治理想，對于讓法國更加現代化什么的，他也沒有任何的欲望。他只是想要以更大的經濟優勢，以及更多的政治盟友，來逐步蠶食法蘭西的最高權力。

統戰就是不可避免的一部分。

為此，方丹既要推進生產力的發展，也選擇了和一部分舊勢力進行妥協，羅莎琳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是這樣的話，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了......”羅莎琳小聲嘀咕著。

傳統的權力框架下，可容不得女人手握大權。

但方丹勾勒的未來里有她的一席之地。

這就不一樣了。

此時的羅莎琳的兩肩上，仿佛出現了兩個小人。一個黑色的小人在不斷地勸說，要讓羅莎放下理念上的爭執，暫時順從方丹，至少可以獲得權力，等有了權力以后再反悔也不遲。

而另一個白色的小人連連點頭說，對呀對呀，他都給這么多了。

“所以，您有具體的策略嗎？”

羅莎琳深吸了一口氣之后，并未直接回答方丹的訴求，但這句提問，卻比所有的回答都來的更加直接有力。

方丹的嘴角微微翹起。

對癥下藥，因材施教。

東方的智慧還是太先進了。

不過，方丹不準備這么快就同意。

“我得去你們那邊考察一下。”方丹雙手環抱在胸前，“畢竟，我得看看你們是否有實行改革的資金。”

“明晚，您可以來看一眼。”

羅莎琳一口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