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香檳出過許多大人物。
而在19世紀早期，最有權勢的人，莫過于這里的尼古拉斯·龐薩丁。
歷史上的龐薩丁，在拿破侖的手下負責管理法國的貿易事務，同時也是帝國當中最顯赫的商人，最有錢的人之一。
然而在法國大革命之前，他的境遇可不算好。
隨著方丹的隊伍停在一座莊園前，莊園門口的仆人們紛紛展示出了驚訝，看著這支忽然出現的隊伍，不知是否該放他們進去。
方丹立刻對著仆人說：“我是香檳步兵團第2營營長方丹·耶維爾上尉，奉命陛下之令前來鎮壓當地暴亂。我需要和你們的主人，尼古拉斯·龐薩丁先生洽談。”
報出名號的同時，方丹也不忘展示自己身后的士兵。
眼見方丹報上自己的番號，這些仆人也就不再阻攔。
其中的一名老管家走了出來。
他直接為方丹牽住韁繩，帶著方丹的馬匹，引領著方丹向莊園里走去。
“您說的暴亂，是凱奇先生那里的吧。”
老管家用和藹的語氣，嘗試著為自己的主人開脫。
“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家伙，據說在國王陛下那里有人為他說話。正是因此，他才會盤剝那些可憐的工人，甚至限制他們的人身自由……”
聽著這番話，方丹不由得瞇起了眼睛。
還真是有意思。
這場暴亂里，似乎總和政壇上的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雖然方丹尚且不清楚情況，但也能察覺到其中的異樣。
自己是被派來攻堅了啊。
“放心。”方丹忽然對管家說，“那邊的情況我已經調查過了。”
“您比之前的軍官都更具洞察力。”
老管家立刻奉上了彩虹屁。
方丹對此不聞不問。
他徑直來到莊園主樓前，隨后立刻翻身下馬，就像是這座莊園的主人一樣，走在了管家的前面。
“龐薩丁先生在哪？”
“上樓之后向左走。”
“好。”
管家順勢拉開沉重的大門，隨著厚重的木門發出吱呀聲響，金碧輝煌的主樓瞬間展露在了方丹面前。潔白的大理石扶手下，和昂貴的嵌銅木樓梯盤旋而上，墻壁上懸掛著的畫像，似乎在證明著龐薩丁家族的財富。
方丹也不由得感到一絲意外。
他本以為這樣的奢靡只存在于巴黎，沒想到即使在法國的鄉下，當地的豪強也這么富裕。
看來，法國還是很有錢的。
只是這些錢，沒流到應得的人手里。
不過，當方丹走上樓梯之后，走廊間的房間中，傳出了一陣詭異的聲響。
頗具節奏的撞擊聲，和明顯的喘氣聲混在一起，讓走廊間的氣氛變得有些渾濁。
方丹停下腳步，仔細聽了片刻。
然后走到房門前，用力敲了兩下。
“咚咚。”
“做什么！彼得，我在忙呢！過會兒再來找我！”
門后傳來渾厚的男聲，聽上去還在發力。
顯然，龐薩丁已經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了。
方丹不是很忍心打斷。
但再這樣下去，他也快繃不住了。
要知道，這會兒法國最時髦的褲子是緊身褲。方丹可不想待會兒會談的時候，出現尷尬的情況。
“我不是彼得。”
方丹對著門里喊話。
“我是香檳步兵團的方丹上尉，是負責來鎮壓這里的暴亂的。不論您在忙什么，我們最好現在談一談。”
這番話說出之后，房間里的動靜終于停了下來。
很快，便是一陣慌亂的腳步聲。一輕一重，兩個人的腳步聲在薄薄的門板后格外清晰，甚至還能聽到女人在低聲抱怨，然后突然被拍了一巴掌，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過了一會兒。房門才被打開。
一個看上去肥胖敦厚的年輕男人，衣服上滿是褶皺和水痕，而且連扣子都是歪的。
“您是方……方……”
“方丹·耶維爾。”
“哦哦，您好。”
龐薩丁伸出了手，似乎想和方丹握手。
方丹低頭看了一眼，然后又抬頭，越過龐薩丁的肩膀，看向了他身后假裝很忙的女仆。
“哦，哈哈……真抱歉。”
意識到不妥的龐薩丁，將自己的手收回到身后，在背后擦了擦。
“是這樣的，龐薩丁先生。”
見到他收回手，方丹也就直接說起了正事。
“我聽說您想在香檳建立紡織廠？”
“呃，你是怎么知道的？”
龐薩丁明顯愣了一下。
他是有這個計劃。
自從他去英國游學之后，見識到了蒸汽機的威力，便產生了投身紡織業的想法。然而，這個想法只有他身邊的朋友知道，而且大部分人都沒把這事兒當真，只是當作他酒后吹牛說的一句胡話。
“我從哪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替你解決一個問題。”方丹豎起了一根手指，“你肯定非常需要工人吧？”
方丹是十分自信的。
他知道，歷史上的龐薩丁是香檳地區的第一位紡織廠主，也是第一個搞工業化生產的資本家。雖然不是很進步，但相較于這里的地主而言，他已經算比較超前的了。
聽到方丹的這番話，龐薩丁也立刻回過神來，做出了判斷。
眼前的這個軍官不一樣。
他不是普通的軍官。
寥寥幾句話，龐薩丁就認為，眼前的這個年輕軍官，絕對擁有超強的情報關系網，能四處刺探消息。而且，他擁有廣闊的見識，和極強的判斷能力。
最重要的是，這名軍官有野心，還有膽量。
他有改變現狀的欲望。
抓住這一點之后，龐薩丁立刻試探道：“上尉先生，對我來說弄到人不是什么難事，現在香檳到處都是人……最重要的是，有些莊園主在巴黎有關系，尤其是在雅克伯爵那里。”
最開始，方丹是有些不理解的。
但隨著雅克伯爵的名字出現，方丹瞬間全都想通了。
原來如此。
方丹沒猜錯。
官商勾結的利益鏈條，還有本地地頭蛇和巴黎官方之間的聯系，構成了一條巨大的利益關系網，維持著當地莊園主的支配地位。
像雅克伯爵之類的舊貴族軍官，靠著這些錯綜復雜的關系，一邊鎮壓平民，一邊中飽私囊。
方丹則是被派來破局的。
既然如此，方丹能理解了。
“你想要政治上的庇護，對吧？”
對上暗號的方丹，瞬間說出了龐薩丁的真實訴求。
從龐薩丁微微挑起的眉梢中，方丹可以看出他的驚喜，還有對方丹的認可。
一切盡在不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