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珥瞳孔瞬間緊縮，全身寒毛直立，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

嘴角略微勾起：“你也敢假裝本座？”

對方沉寂了剎那，隨后——“啊——”蕭小炎猛地后跳，“你你你...”

“我說蕭姑娘，你自己膽子都這么小，還嚇別人啊。”他一臉無奈。

回過神來的蕭小炎頓時惱羞成怒：“誰、誰膽子小了！”

焦珥帶著對傻子的寵溺：“是是是，你膽子不小。”

蕭小炎氣得直呲牙，恨不得一掌下去把他鑲到石壁里面，但想了想姐姐的鐵拳，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啊啊啊！好氣啊！”

……

沉默的兩人就著月色出了典藏室，蕭小炎氣鼓鼓地走在前面，她還得領這位祭酒大人去住所安頓下來。

剛出密林，一棵古松突然開始晃動，驚起幾只飛鳥，一道人影竟然從樹中“溶解”出來！

看到蕭小炎沒有反應，焦珥也不作聲響。想來也是，這里可是誅邪司核心，怎么可能有精怪潛伏。

“曹爺爺，”蕭小炎笑著行了一禮，然后沒好氣地轉頭介紹道，“這位就是前面向你提到過的古祭酒，曹老。”

“合著你就對我這么不客氣是吧！”他先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隨后跟著行禮，“晚輩新任軍師祭酒，見過曹大人。”

蛻出的樹皮逐漸化作皮膚，曹既白笑著開口：“剛剛察覺到小炎你們經過，現在應該是忙完了罷？便出來見見你。”

“多謝曹爺爺行了方便。”

老者不在意地揮了揮手，隨后回到了身后那棵樹中去。

“夜已深，早點回去休息吧。”

二人再次行禮。

走出幾步路后，蕭小炎解釋道：“曹老設計完典藏室便一直在這里修行，貫徹他天人合一的理念，順帶看守機要。”

“典藏室周遭有大陣布下，借閱手續極為繁瑣，所以姐姐讓我陪你過來。”

“要不是我，你早被曹爺爺攔下來了。”

焦珥聞弦歌而知雅意：“在下多謝蕭姑娘相助。”

自己這樣低聲下氣的“上官”，也是沒誰了。

對方聞言提了提下巴，輕輕哼了一聲。

“還有，以后不要叫我蕭姑娘，直接叫小炎好了。”

他一邊口上說是，一邊心里暗笑：“恐怕是不想被叫‘小姑娘’吧。”

二人很快來到了住所。

“本姑娘親自給你挑的。”小炎指了指院內，“自己進去吧，明天記得開會。”

說罷便踩著點點碎銀離去。

焦珥推門進入院內，眼前頓時一亮：“還挺會選的嘛。”

只見院中青磚月亮門內斜出幾枝老藤，石階浸透蟾光如水洗。西墻角一株丹桂正篩香影，東廊竹簾半卷，偶有夜風拂動檐角銅鈴，驚起塘中睡蓮。

他沒有進屋，徑直來到池邊坐下，閉上眼回想起剛剛的經歷——總感覺有哪里不對。

“是了，兩個問題。”焦珥睜開眼，映出池中皎潔的月色。

“先是《幽明錄補遺·汔濟末章》的最后，字跡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作假的人為何如此大意？難道...”

“然后是那位曹老，更不對勁了，哪有這般‘天人合一’的。”

“前些日子備考，記得朝廷指定教材《玄元經·天人之辯》一章中有記載：‘夫天人之合，非形相類，非氣相通。天懸萬象而不言其德，人懷五常而強命以名。故蒼蒼者自為璇璣之轉，跣跣者妄作參商之解’。”

“意思是說天人合一是天人共舉，不能以天類人，更不能以人效天。”

“把自己化到樹里，只有‘合一’，卻無了天人之別，而且還是只追求‘形’的境界。”

“大部分考生都明白的道理，這位曹大人未免也...太過下乘。”

“不管了，反正是他誅邪司的事，等我金手指到賬誰還當這仙官啊。”

……

次日，山子分司高層匯聚一堂，蕭絳娥高居首位，蕭小炎作為符璽史忙上忙下，相當于秘書。

趁著會議還沒開始，絳娥對著小炎低語幾句，然后她不情不愿地來到焦珥席旁。

之后便看到兩人依次向在場眾人看去，似是小炎在幫他識人。

不一會兒，與會人員全部到齊。

“今日的會議司長不在，就由我來代勞，”她說了句不溫不火的開場白，“一來歡迎新任軍師祭酒。”

焦珥起身行禮，眾人在席上回禮。

“二來商議有關財政之事。”會議前蕭小炎已經向他們做了簡報，這些人也是才明確知曉為何這次招了一名凡人來任軍師祭酒。

看到沒有疑問，絳娥指尖靈氣匯聚，憑空制請靈符：“請司監！”

誅邪司由司長統轄，但監察卻是司監的職能。

一道虛幻的乳白色虛影呈現在堂中，眾人一齊行禮。

人影點了點頭：“焦珥。”

“屬下在。”他移開案牘，來到議事廳中央。

“總司已知曉你的貢獻，特授軍師祭酒一職，享乙中供奉，宣誓吧，”說罷，他還開了個玩笑，“這只是道沒有力量的意識體，不用擔心天罰。”

在場眾人識趣地輕笑兩聲。

“諾。”

他接過蕭小炎遞過來的佩劍，再將趕制的官印掛在腰間，按劍沉聲道：

“吾今佩玄鐵劍，承天罡印，誓于大尹：”

“一曰鎮八方妖氛，雖九幽孽龍必斷其角；”

“二曰守四境生民，縱萬年尸魃必焚其軀；”

“三曰絕心魔妄念，任七情熾焰不灼靈臺；”

“四曰循陰陽正道，縱九天崩摧不改其度。”

“若違此誓，甘受五雷殛頂之刑；若墮邪途，愿遭百鬼噬魂之劫。”

虛影點了點頭：

“善。”

“此事若成，便調你來總司。”

言罷，徐徐散去，眾人投去艷羨的目光。

絳娥伸手示意，焦珥點了點頭回到案后的席位。

“現在來議第二件事。”

看到重頭戲開始，等候許久的眾人紛紛打起精神，甚至有人已經忍不住，言道：“焦大人可直言對策。”

焦珥循著聲音看去，是負責后勤的武庫令，韓徹霄，乙上級別。

“呵呵，難怪。”

“韓大人莫急，在下這便道來。”

“我司在二手法器市場的衰頹，說白了就是修士們擔心質量與價格不匹配，最后優質法器反而爛在手里。”

“這些我們已經知道了，焦大人直接說解決方法吧。”

“還有更急的？”焦珥心中輕笑，再一看，原來是一線的戰斗仙官，別部司馬蕭震關，乙上級別。

“所以，我們只需要向顧客傳遞正確信息。”

“焦大人這話說的輕巧，我們的店員又不是傻子，他們當然會竭盡全力地推銷，難道你這嘴皮子一張一合修士們就會信了？”

“誰啊，語氣這么沖？”

“呵，藥師祭酒，蕭景湛。”

“這是覺得我不配跟他并列祭酒一職？”